第185節(jié)
有點怕…… 有點怕…… 這三個字落到喬青耳中,帶起她心頭一陣陣的抽疼。這冷漠的猶如雪山磐石一樣的男人,竟會有一天說出“怕”這個字眼??上攵?,當年那一切化為的寥寥幾句回憶,又包含了他多少噩夢般的回憶!喬青拍著他肩頭,靠上去抱著他,雙臂下的冷硬身軀正僵直輕顫著。她懶洋洋一勾唇,邪氣,冷戾,帶起一股子無邊的狠勁兒:“該怕的是他們!” 話落,勾著忘塵大步走了進去。 后面鳳無絕嘆息一聲,和囚狼等人跟了上去。 閣門珠簾響動,香風迎面撲來,一種yin靡的氣氛縈繞在四周。 喬青環(huán)視大堂,并非什么雅致之地,三教九流無一不有。紗簾遮住了外面的青天白日,讓堂內(nèi)陷入了一種旖旎的幽暗。涂脂抹粉的小倌兒靠在一個個恩客的懷里香甜膩笑著,甚至有不少男人直接在大堂里行起了茍且之事——哄笑聲,敬酒聲,嬉鬧聲,欲拒還迎的低啞嗓音,饑渴不已的粗重喘息……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哇哇炸耳。 她明顯感覺到忘塵的僵直。 “呦,客官!” 隨著一聲大驚小怪的男音傳過來,干巴瘦小的中年人猥瑣地跑了上來:“客官里面請,可是第一次來?喜歡什么樣的公子,咱們這里啊,是各種類型應有盡有?!?/br> 這人一走上來,忘塵便是渾身一顫,死死盯著他滿目的冰冷。 中年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戴著面具并不認識:“客官?” “真的什么樣的都有?”喬青懶洋洋地接過了話,將他對忘塵的注意力給拉過來。 “那可不是么,只要客官說的出的,咱們這男香閣里都有!俊俏的,漂亮的,含蓄的,強壯的……”他曖昧地笑笑,別有深意:“那功夫啊,包客官們欲仙欲死,絕對滿意!” “不?!?/br> “不?不要?”中年人眸子一閃,笑容僵了僵:“客官可是來拿咱們逗悶子的?” “爺口味重,這些滿足不了?!眴糖嗌斐鲆桓种?,左右晃了晃,成功換來后面鳳無絕的一聲低低咳嗽。 “那……” “爺是跟著剛才進門的那幾個來的?!?/br> 喬青只說到這里,便頓了下來,以一種“你懂的”的目光睇著他。這中年人回想著剛才進門的人,嘴角頓時抽搐了起來,那是這男香閣里的龜奴,三十好幾的人了,又干又瘦又黑又小,跟沒進化似的。送給他都不要!他無語地掃了一眼這一行人,斟酌著贊道:“客官的口味……果然……果然很重!” “行不行給句話?!?/br> “行!客官樓上請,公子馬上就到!” 中年人引著喬青幾人朝樓上走去,一轉(zhuǎn)過頭,臉上的笑容即刻消失了個無影無蹤,眸色飛快變幻著。他身為知玄,剛才放出感知卻探不到這人的境界,就連那兩個丫頭和侍衛(wèi)模樣的人,都有讓他心驚的實力!而那個面具人的目光,更是讓他感覺危險!這中年人知道,碰上硬茬子了,他心中各種思緒轉(zhuǎn)的飛快。 卻聽喬青又是一頓:“對了,爺行那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安靜?!?/br> 咻—— 后方一陣破風聲逼來! 他條件反射霍然扭頭,反應之快一掌就要擊出!卻又在看清了襲來的東西一刻,生生頓住在半空。喬青懶洋洋地遞給他一疊銀票,千兩大額,素白的手穿過他頓在半空的手掌,停在了他的眼前:“別緊張?!?/br> 他笑的難看:“客官真會開玩笑,這么大數(shù)量的銀子,包下這一整間館子都夠了。” “爺從不開玩笑,今兒這場子就是要包下了,不相干人等都退了吧……” “客官,這可不太好……”他環(huán)視樓梯下的一眾人,訕笑道。 “這樣可好?”喬青又掏出了一疊銀票,嘩啦啦在手里搖動著。 每一張都是千兩,這一厚摞足足有幾萬兩之多。后面無紫非杏看的直rou疼,心中大呼“敗家子兒”,某人財大氣粗一擲千金,天知道她也rou疼的可以。搖晃著銀票朝鳳無絕眨眼——大爺,求包養(yǎng),會暖床。 太子爺虎軀一震。 望著對面的喬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大白滿地打滾兒的模樣…… 那中年卻是沉浸在這銀票中臉色難看,若是這個時候,他還看不出這些人有其他目的的話,也就白混了這么多年了。一旦這些客人都走了,只剩下了男香樓里的人,到時候這群人想干什么,還有誰能阻止?他定定望著銀票,余光偷偷朝著上方三層飄。 這舉動落在喬青的眼里,讓她跟著往上瞥了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有錢都不賺?你這男香樓倒是有骨氣啊。” “賺!賺!”他一咬牙,硬著頭皮接了過來,呸呸兩口唾吐到了手指上,一張張數(shù)著臉上笑開了花:“好咧,多謝客官,多謝客官!”只是那眼中一抹異色,并未逃過眾人的視線。過了這么長時間,忘塵明顯比剛剛進門有所好轉(zhuǎn)。喬青扭頭看他,輕聲問:“這人也是?” 半晌,忘塵才閉上眼睛點點頭。 是,不只他,整個男香樓里十六七他都有印象。 喬青和鳳無絕對視一眼,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見那中年人蹬蹬兩步先跑上了樓,在二樓上一間一間地敲開房門,喬青等人跟著走上去,聽他站在中空的走廊內(nèi)朝著四面八方賠笑吆喝著。 “各位客官,對不住了?。⌒〉杲袢毡蝗税?,客官今天的一切消費算咱們的,就當是個補償??凸僖窍麓蝸?,咱們小店給打個八折,對不住,對不住……” 頓時—— 整個男香閣都沸騰了! “靠,正辦到一半兒了你叫停?” “就是,什么人這么缺德,老子還沒樂呵呢!” “有幾個臭銀子了不起啊,老子不走,讓他下來跟咱們說!” 下方大堂里一片喳喳抗議聲,上方房門打開,或衣衫不整或酒氣熏人的男人們晃晃悠悠地走出來,盡都一臉欲求不滿的怒意。 尤其是其中一個年輕人,竟然赤條條地就滾出來了。真是滾,腳步虛浮,眼袋青黃,渾身都透著一種腎虧的氣質(zhì)。他喝的一身酒氣趔趔趄趄地一歪,整個人滾到了地上:“誰,誰包了,本公子你也敢趕?我看你這男香閣是不想混了!把那個王八蛋給我叫出來,本公子讓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能得罪的人!” “這……” “這什么這!”這青年爬起來,大著舌頭要揪中年人的領(lǐng)子。 中年人眸色一閃,被這青年揪住搖搖晃晃地朝著喬青的方向退去。此刻,喬青正站在二樓的窗邊,這男香樓里的味道實在頂?shù)娜朔笎盒?。眼見著中年人的動作,她眼中一寒,聽那人慌亂大叫著:“客官,不關(guān)我的事兒啊,客官饒了小人吧,都是包了場子的公子啊……” 赤條條的青年迷迷糊糊地看向喬青。 很明顯,喬青不是他的菜,再轉(zhuǎn)向鳳無絕,這青年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借著酒意猛的撲了上來。鳳無絕正要動手在看見了喬青瞇起眼睛的一刻,生生頓住。唔,難得也有被吃醋的時候啊…… 眼見著他不動,那青年光溜溜地就要碰上。喬青頓時炸了毛,媽的,老子的男人也敢動! 嘩啦一聲接連不斷的脆響,窗子碎裂開,青年被踹出窗外,一頭撲向了藥城大街。 于是—— 追趕著喬青他們一路追到了男香閣下的武者們,眼睜睜看著一道人影風箏一樣砸了下來。 轟—— 好死不死地砸到了那進了城的顧家車隊的車頂! 可憐的顧家車隊,又是一陣稀里嘩啦人仰馬翻。 更可憐的是那扭了腰的顧尚大師,正在車廂里滿目陰冷地盤算著報復,頭頂一聲巨響,上方車頂嘩啦啦震碎下無數(shù)木片,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當空砸落的青年給壓到了身上。酒氣和惡臭鋪面而來,白花花的身子斜著墜落的重量全數(shù)壓在他傷了的腰上,顧尚大師只來得及喊出一句:“不……”便聽嘎嘣一聲,腰間盤突出了。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馬車內(nèi)透出。 “這聲音……” “是顧尚,顧尚大師??!” 木樁子一樣杵著的圍觀群眾終于回過了神來。剛才他們趕來的一刻才發(fā)現(xiàn)是被忽悠了。哪有什么大事兒,人去小倌兒館尋歡作樂而已。不由心中齊齊大罵,靠!搞個兔子也這么興師動眾。正失望著齊齊散去,卻突發(fā)了這么一場當空墜落的事件,再一看受害人是顧家,又紛紛停住了步子留下看起了熱鬧。 好家伙,接二連三地碰上這種事兒,今天顧家出門沒看黃歷啊。 “嘿,不知道誰這么倒霉,顧大師剛才可憋著一肚子火呢?!?/br> “可不是,這回算是踢到鐵板咯!” 一眾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紛紛抬頭看向那破碎的窗子,一看到樓上露出的人影時,頓時一個個眼眶突出,瞪大了眼珠子! “是……是她?!” “我靠我靠,她也太敢了吧,已經(jīng)招惹了顧家兩次了!” “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看準了目標才干的吧,這新仇加舊恨,樂子可大了??!” 可不是樂子大了么? 顧家之人或者玄氣并不算高,可一個擁有玄火的四品煉藥師的身份絕對能引起大陸上所有人的爭奪和敬仰!想想看吧,連柳宗的宗主柳天華也只是五品煉藥師。巴結(jié)不上柳宗的人便將目標全數(shù)轉(zhuǎn)移向了顧家。這么多年來,不少高手和大宗門都和顧家有來往交易,多少從顧家得到丹藥的人全部欠下了他們的人情。 甚至可以說,顧家沒什么可怕,可顧尚這個煉藥大師,絕對是一個不可招惹之人! 毫不夸張的,只要他一句話,那些上趕著等著巴結(jié)的,那些早已經(jīng)欠了他人情等著回報的,那些數(shù)不盡的高手,數(shù)不盡的家族宗門,都會被調(diào)動起來。一個人或者不可怕,可蟻多還咬死象呢! 而現(xiàn)在,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還一動就是兩次! 城內(nèi)的兵衛(wèi)急的團團轉(zhuǎn),眼見著由于顧尚的名字,已經(jīng)將藥城所有的武者全部吸引了來。亂嗡嗡地圍聚在附近,知道內(nèi)情的滿臉好奇和期待,不知道內(nèi)情的紛紛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甚至有人認出了那青年的身份:“那是萬象島的人!” 好么,沒有最亂,只有更亂。 一方是萬人敬仰的顧尚大師,一方萬象島的弟子,還有一方罪魁禍首貌似也是六大宗門中人。兵衛(wèi)急的恨不能沖上去掐死喬青,那不長眼的,招惹什么人不好,簡直是不知死活!事情大條到了完全不可收拾的局面。 兵衛(wèi)慌亂地沖出人群,朝著柳宗趕去求救。 一片議論紛紛中,何止是下面的人驚訝,連喬青都沒想到,竟然就這么巧!那顧家的車隊正好行到了這里,還被那掉下去的哥們給砸上了。驚馬揚著四蹄,其他顧家人全都扯著馬韁自顧不迭。而圍觀的人眼見著這個情況,也沒有敢上去幫忙的。這很好理解,法不責眾。一群人看個熱鬧沒什么,若是沖上去幫忙反倒被顧尚給記住了臉,那可不劃算了。 看見了煉藥大師最丟臉的一幕,誰知道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于是乎,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正中一輛馬車報廢成一堆木屑,而木屑的正中央,顧尚那老東西哼哼叫著被壓在青年的身下,他勉強動了兩下,換來一陣呲牙咧嘴的腰痛。 喬青摸摸鼻子,心說老子真心不是故意的。 可顧尚明顯不這么想,他猩紅猩紅的眸子里盛滿了陰毒和惱恨,死死瞪著喬青恨不能把這找死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而那青年呢,酒勁兒還沒醒過來,赤條條地趴在這老家伙的脖子上磨磨蹭蹭的。顧尚一動,他似乎回了點兒神智,享受陶醉地哼唧一聲:“美人兒,侍候好了本公子,有賞?!?/br> 吧唧—— 照著顧尚大師的脖子,就是一口。 ☆、第三卷 橫掃翼州 第七章 這脆生生的小聲音,頓時讓亂糟糟的長街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人人閉嘴,緊如蚌殼。 眾圍觀者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低頭的低頭,望天的望天,以實際行動表明——我沒看見、我沒聽見、我瞎眼耳盲還智障,嗯,我什么都不知道。開玩笑,這么丟臉的畫面被他們圍觀了,誰開口說出一個字,那就是找死! 一雙雙冒著賊光的眼睛拿余光小心翼翼飄過去,果然瞄到了顧尚大師羞憤欲絕的鐵青的臉。而那青年猶自不知死活,伸出狼爪在那老東西的身上摸來摸去。一邊摸,一邊逮住了某個部位,咂著嘴不滿哼哼:“怎么軟塌塌的?!?/br> 這下子,別說嘴巴,連菊花都夾了個死緊。 一片見鬼的死寂中——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