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你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明顯是很敢好么? 眼見著她三個字打發(fā)了眾人,便淡淡轉(zhuǎn)過了目光,那平常的面貌上透著一股子極為孤傲的氣質(zhì),幾個門派雖然心下不忿,倒也更斷定了她背景強大,有恃無恐。各個門派又再次試探了兩句,喬青皆幾個字四兩撥千斤地打發(fā)了,不論對方使出渾身解數(shù),她就是一副“老子身份牛逼憑你們還不配知道”的巋然不動。 一陣子虛以委蛇之后,他們也不敢再貿(mào)然追問了。 喬青轉(zhuǎn)向自方才就沉默不言的周師叔:“閣下,在下這里,倒是有一件物事,煩請你端詳一二?!?/br> 周師叔原本神色懨懨,好好一個苗子就這么飛了,這樣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加入他們珍藥谷?他強打起了精神,笑道:“哦?不知是何物事?” 喬青將手中錦盒打了開:“就是這……呃?” 她曾想過這盒子里會有的東西,畢竟從珍藥閣和珍藥谷這兩個名字來看,之間的聯(lián)系已然呼之欲出。而那院子里的神秘男人比起這周師叔的修為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兒,想來應(yīng)是身份不凡。如此一個人送出的見面禮,恐怕定非凡品。再者,她不知那人是幫是害,這么個未知的東西收在身上,倒是不如直接在眾人面前打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可是—— 千想萬想,卻沒想到這盒子里,竟是個發(fā)帶? 東洲大陸最為普通的束發(fā)綢帶,呈黑色,尾端繡了一只小小的藥鼎。兩指捻著發(fā)帶一臉嫌棄地拎了起來,看了半天也沒見這玩意兒有什么獨特之處。搞什么,還真是小小心意呢,這么寒酸的玩意兒也好意思送人? 喬青正鄙視著,忽見前方的周師叔整個人呆住,一雙眼睛瞪了個老大,駭然地指著她:“你……你……” 嗯?難道還有玄機不成?再看后面那些人,所有珍藥谷的弟子盡都是這幅被雷劈了的表情。開始那接引弟子,直接砰一聲跪了下來。喬青差點兒被驚到跳腳,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全都嚇了一跳一瞬靜謐。那周師叔像是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也立刻跟著跪下,誠惶誠恐地拜了一拜:“參見老祖!” “參見老祖!” 所有珍藥谷的弟子,齊刷刷地參拜起來。 這場面,直叫廣場上眾人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這鳳九不是四大氏族的公子么,怎么又變成了珍藥谷的老祖?尤其神劍門那長老,看了眼喬青,皺著眉頭嘀咕道:“我說這小周,別是他們老祖云游東洲幾千年沒回來,思慮成疾了吧?” 喬青卻是差不多明白了過來。 他們參拜的可不是她,而是她手中這發(fā)帶。 目光在跪著的周師叔等人上俯視著一掃,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類似的發(fā)帶束發(fā),周師叔的乃是青色,那接引弟子的是綠色,幾個外門弟子是紅色,后面還有幾人黃色:“估計這發(fā)帶的顏色,便是珍藥谷中區(qū)分輩分的標(biāo)志了。唔,倒是沒注意那小廝有沒有系,還有那院中的神秘男人,難道是珍藥谷的老祖?” 喬青不動聲色:“閣下這是作何?” 周師叔猛的蹦了起來:“鳳小……啊不是,鳳公子,您可是見過我谷老祖?他老人家現(xiàn)在何處?如今可好?可是有什么話要您傳達(dá)給咱們?” 一系列的問題兜頭砸了下來,漆黑的眸子里掠過一抹精光,喬青微微一笑:“閣下還是先冷靜一下,至于這些問題,咱們不妨換個地方,再詳細(xì)商談?!?/br> “對,對,鳳公子,請到珍藥谷的分院一敘。快請——” 喬青被周師叔恭敬地引著,一路出了廣場,向著珍藥谷的分院走去。其他門派之人面面相覷,互相對視了幾眼,皆明白了對方眼中的猜忌。這鳳九既可能是四大氏族之人,竟又和珍藥谷扯上了這樣的關(guān)系。難道珍藥谷,竟然攀上了四大氏族?!他們同在一梯,自不會允許這種未知的事情發(fā)生,眼神一個交流,便硬著頭皮紛紛跟了上去。 一場門派甄選,最后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中斷。 廣場上的散修們望著那被簇?fù)碇x開的紅衣身影,只覺一切就如一場夢一樣。方才還和他們一樣且被連番譏嘲的鳳九,一下子就上升到了這樣的高度?四大氏族,珍藥谷,越發(fā)的,再看著那紅色的背影,不由越發(fā)覺得神秘了起來。 忽然,便見那紅衣人步子一頓。 “鳳公子,怎么了?” “沒什么,忽然想起一條漏網(wǎng)之魚?!?/br> 喬青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早已經(jīng)癱倒的畢榮身上頓住,瞬間,畢榮的周遭所有人都驚跳開來,將瑟瑟發(fā)抖一臉絕望的他暴露在了眾人眼前:“喬公子,喬公子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喬公子大人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 周師叔皺了皺眉:“處理了?!?/br> “是!”接引弟子走上前去,那畢榮滿目絕望,幾乎要嚇尿了:“喬公子,不是我,這件事兒是……” 不待他說完,喬青輕笑著打斷:“不過一個跳梁小丑,處理就免了,帶走吧?!?/br> 頓時,什么菩薩心腸,慈悲為懷,寬容大度,又是一片阿諛奉承之聲。接引弟子一掌掃去的手收住勁道,變殺為抓,將畢榮給提溜了起來。那畢榮一條小命保住,整個人癩皮狗一樣被拖著,丟給了后面的外門弟子:“帶上,鳳公子要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閃失有你們好看!” 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塵埃落定。 遠(yuǎn)遠(yuǎn)地—— 山頭上完整看過這一幕的圓臉小廝,鄙夷地撇撇嘴:“真是裝模作樣!這些四大氏族的公子哥們就是這德行,一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這樣的人留下根本就是自找麻煩,殊不知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就她這樣的,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邊男人哈哈大笑:“非也,非也?!?/br> “啥意思,我說錯了?” “我說小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蹦腥伺d奮地搓著手掌,就似是一個無聊了千年之久的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樣好玩的物事。滿目的期待讓他漂亮的眼睛越發(fā)光彩奪目:“你只看見了她留下那畢榮性命,卻沒看見她眼中的重重殺機!” “嗯?殺誰?” “哈哈哈哈,放長線吊大魚,好一個神醫(yī)鳳九!” 這下子是慈悲之名也賺了,氏族公子的身份也坐實了,又能一條線扯出后面買通畢榮的高手?jǐn)夭莩K嘖嘖,還頂著老子的名號混進珍藥閣去了,漂亮男人吹一聲口哨轉(zhuǎn)身往山下走,一路晃晃悠悠哼著小曲兒別提多開懷了。小童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跟在后頭恍然大悟:“啊,你可不要告訴我,她根本從頭到尾都在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四大氏族的人啊?” “開玩笑,四大氏族的公子,之前在珍藥閣用的著演戲么?!?/br> “也對也對,我怎么忘了那人有多可惡!” 小童嘀嘀咕咕著,忽然瞪大了眼:“那豈不是說,她她她……她把這十幾個門派一股腦的給忽悠了?” 可不是么,集體忽悠,干的漂亮!男人原本正嘿嘿直樂,聽著這句話像是被提醒了什么,步子猛的頓住了!小童跟在后頭,被撞的一個趔趄:“靠,能不這么一驚一乍么!你咋啦?” 漂亮男人一拍腦門:“壞了!” ——把個一肚子城府的狼崽子放進他大本營里去了,就姓周的那蠢笨小子,可不得給她忽悠死? ——不行,不行,老子得去看著去! 一眨眼,已經(jīng)沒了人影,只余下小童從地上爬起來,蹦著高的破口大罵:“錯了,錯了,是右邊!你這條路就出了殺域了!啊——真是受夠了,這路癡,我造了什么孽被你拐了當(dāng)徒弟!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慢點兒,上次迷路我找了你三個月!啊——就你這樣的,活該被雷劈!” …… 喬青當(dāng)然不知道,那神秘男人的自帶坑爹屬性把自己不知道拐啥地方去了。 她現(xiàn)在正坐在珍藥谷的分院會客大廳內(nèi),被周師叔奉為上賓,好茶好水的招待著。再下面,是一眾心思各異的其他門派之人。這一方會客大廳內(nèi)坐的滿滿的,盡都望著上首的紅衣公子,見她慢悠悠喝著茶水不說話,他們也沒插嘴。 廳內(nèi)靜的是針落可聞。 終于,眼見著那周師叔腚上長針一樣,坐立不安一眼一眼地看著她,按捺不住了。 喬青這才笑瞇瞇地放下了茶杯,清清嗓子,準(zhǔn)備開始忽悠。 ☆、第四卷 風(fēng)云東洲 第五章 “鳳公子……” “那就先從這發(fā)帶說起吧?!?/br> 喬青又清了清嗓子,周師叔立馬會意,給她的空茶杯里斟滿了茶水。她執(zhí)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這才笑道:“其實說來慚愧,這贈予鳳某發(fā)帶的人,究竟是不是貴谷的老祖,直到現(xiàn)在,鳳某也不確定呢?!?/br> 周師叔一愣:“鳳公子,這是何意?” “閣下稍安勿躁,聽鳳某細(xì)細(xì)說來——這事兒還要從一月前說起,當(dāng)日鳳某正在大陸上游歷,忽然收到族中長輩的傳信,交代了一個小小任務(wù)。”她說到這里,皺了皺眉毛,看一眼下方豎著耳朵的各大門派中人,似乎有極多的隱情不便透露。 可下面都是些什么人,人精一樣的人物! 只這一眼,他們就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齊刷刷坐直了身子:“鳳公子,咱們不急,您慢慢說?!?/br> 不急?周師叔差點兒沒蹦起來大罵,你們可不是不急,我珍藥谷的老祖,關(guān)你們屁事兒!周師叔一心念著老祖,還沒回過味兒來。過了一會兒,喬青跳過那任務(wù)的內(nèi)容,接著道:“族中長輩的交代,鳳某自是不敢怠慢。也巧了,本就離著殺域不遠(yuǎn),一路飛馳,有守護武者隨行,三日后便趕到了這里?!?/br> 咕咚—— 齊刷刷的吞口水聲,從下面?zhèn)鱽怼?/br> 周師叔狐疑地看一眼他們,心說這是怎么了。他將前面的幾句內(nèi)容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頓時眸子一閃,明白了什么:“一月前,四大氏族,任務(wù)!那豈不是——如意令?!” 眼中精光閃爍,周師叔驚看向喬青,見她低著頭組織語言,明顯是怕哪句一個不好,把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給說漏了嘴。周師叔當(dāng)然不傻,這樣的重大消息,豈能當(dāng)著神劍門等人的面透露:“鳳公子,若是不便言明,倒也不必詳說?!?/br> “不不不,”喬青趕忙擺擺手,一副怕被人誤會的模樣:“實話說了吧,這發(fā)帶的主人還是鳳某的救命恩人。若那真是珍藥谷老祖,鳳某又豈可有所隱瞞?對了,貴谷老祖……” 周師叔還沒說話,神劍門的長老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柳前輩看著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相貌俊美,極是不凡?!?/br> 喬青霍然起身,因為激動,把手邊的茶盞都給碰翻了:“對!那前輩姓柳,那就沒錯了!他身邊還跟著個……” “是個圓臉的少年?那是柳前輩的入室弟子,名為小童?!?/br> “不錯不錯!”喬青激動地踱著步子,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她移動來移動去。直到她在會客大廳里轉(zhuǎn)了好幾圈兒,才猛然頓住了身形,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決斷之色!啪,一擊掌:“好!既然柳前輩救了在下,那在下和珍藥谷就是自己人!鳳某若是再有所隱瞞,未免恩將仇報了?!?/br> 周師叔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 珍藥谷和你是自己人,可在場的還有其他人啊!這句話他當(dāng)然是狠狠咽了回去,只怪這四大氏族的公子哥就是沒江湖經(jīng)驗,若真的是如意令,那么大的消息豈不是便宜了神劍門飄渺閣那些外人?周師叔急的口干舌燥,只想把這個秘密給截下來,眼見著那鳳九紅唇一張,不管不顧就是一聲大叫:“公子且慢!” 喬青似乎被嚇了一跳:“閣下這是?” “咳——鳳公子誤會了,珍藥谷想知道的,只有關(guān)于老祖的消息。至于神劍門等諸位,和珍藥谷向來關(guān)系友好,是以對老祖也是關(guān)切有加。倒是那些其他的內(nèi)容,事關(guān)四大氏族,鳳公子既然不方便,咱們又豈敢強人所難?”周師叔說完,看著下面神劍門長老等人飛快變換的臉色,心下得意一笑:“想占珍藥谷的便宜,做夢去吧。不過……” 他又看向那鳳九,只覺得跟這種愣頭青交流,比一場大戰(zhàn)都累。腦門上嘩嘩流淌的大汗,被他狠狠抹去:“他媽的,太不容易了,想來她應(yīng)該能聽懂吧。這要是再不懂,就真他娘的是個二百五了!” 二百五連連擺手:“方便,方便,鳳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師叔:“……” 鳳公子,你真的可以不這么實在的…… 實在的鳳公子笑容滿面,似乎得知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份,整個人放開了一個心結(jié)。立刻秉承著她的承諾,在周師叔無力的嘆息中,和神劍門長老等人精光閃爍的視線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起來:“既然如此,在下還是從頭說起吧?!?/br> 喬青這個故事,編的順理成章。 作為四大氏族公子的鳳九,在大陸上漫無目的的游歷著,身邊有守護武者隨行,又有族中長輩賜予的可以越階挑戰(zhàn)的鑄造品。即便修為不高,倒是穿過了整個東洲,從最東邊的氏族領(lǐng)地,一路安全游歷到了這西邊殺域的附近。 就在一月前,如意令下發(fā)的同時,她收到了族中長輩的傳信:“長輩只說,那如意令中所言的喬青,有確切消息說明她曾出現(xiàn)在殺域周圍。只可惜,那喬青詭計多端,不但令搜尋的族人重傷垂危,更在最后消失無蹤。族人死前將這消息帶回去,長輩便命我?guī)е刈o武者,來殺域查看?!?/br> 喬青說的是義憤填膺。 下面眾人是呼吸急促。 她心下暗笑,面上不露聲色:“哎,可惜鳳某年紀(jì)尚輕,比起那喬青實在是差的太多。那人是見著了,可兩相一交手,鳳某便身受重傷,守護武者也盡都喪命于那卑鄙小人的毒手!若非關(guān)鍵時刻,有貴谷老祖相救,只怕我這條小命……” “那喬青呢,可抓著了?”眾人紛紛急問。 “接下來的事,在下便不得而知了?!?/br> “不知道?” 喬青嘆息一聲:“說來慚愧,當(dāng)時鳳某傷勢極重,多虧老祖在千鈞一發(fā)橫空出現(xiàn),一掌和那喬青對上??赡菃糖嘁矊嵲谑墙苹?,眼見老祖支援,她修為不敵,趁著老祖給在下喂下療傷丹藥的時候,便趁機逃離!” “讓她逃了?” 喬青點點頭:“逃了?!?/br> 眾人齊齊發(fā)出一聲失望的嘆息,便聽她一個大喘氣兒:“唔,至于逃不逃得了,倒是個未知數(shù)?!?/br> 剛剛呼出去的那口氣兒,又被他們立馬給吸了回來。所有人都瞪著眼睛恨不能掐著這鳳九的脖子讓她后面的話一股腦給吐出來!這種大起大落被人一言牽動的感覺,真是急死人了:“鳳公子,你倒是說?。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