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jié)
這男人亦是來自翼州,珍藥谷中的老牌弟子們大多都知道。 男人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道:“九天。” “哦,那也不過兩天的差距?!?/br> “兩天?!你知道什么?!”男人差點兒蹦了高,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不爽兩字:“大多數(shù)人,五天時間便是極限!哪怕天賦好的,也不過是七天。到了臨界點之后,幾乎每多呆上一天,那都是天與地的差距!你們以為這玄靈泉是好泡的?時間越長,遭的罪就越大,老子多的這兩天,可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 珍藥谷弟子齊齊扭過頭去。 周師叔嘴角抽了兩抽,心說這老祖他也只見過一次,但是上頭師叔們的傳聞到底是沒錯,這么迫不及待地彰顯自己的牛逼,哪有一點兒高手的風(fēng)范。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這一句,是整整七天沒說話的九指問的。 男人詫異一挑眉:“小子,你倒是問到了點子上。那一個,卻是老子無法逾越的鴻溝了,風(fēng)玉澤?!?/br> 他說出風(fēng)玉澤三個字,本沒指望有人能知道,畢竟那人當(dāng)初便如流星乍現(xiàn),只風(fēng)光了百年便銷聲匿跡,距離如今,幾千年都過去了。而這里的,除了他之外年紀(jì)最大的也只有那四百多歲的周師叔。卻沒想到,九指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重新閉上了眼睛。男人看了九指一眼,意外地挑起了眉毛:“有意思,這個小子倒是不知哪里來的。” 玄靈泉畔,再次回復(fù)了沉靜。 有了之前老祖的解釋,原先急不可耐的眾人倒是也紛紛靜了下來,不由開始好奇起,這喬青的浸泡時間。 七日,八日…… 九日時間很快過去…… “怎么可能,難道比老子還牛逼?靠,這不科學(xué)!”老祖不信邪地在泉水邊走來走去,抓耳撓腮急氣的就差沒打滾兒了。小童靠在一邊呼呼大睡,睜開眼睛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兒,又重新睡了過去。 十日,十二日…… 當(dāng)時間到達第十五日,整整半月的時候,老祖終于忍不住了:“靠!不會是死在下頭了吧?” 眾人望著那一片寂靜的泉水,整整十五日來,這泉水就似是發(fā)生了靜止,猶如平鏡一般。若不是早就知道那喬青在下面,誰會想得到,此刻那底下正有一人在洗髓伐骨?這么安靜,不會真是出事兒了吧? 正想到這里,便聽一旁有個弟子眼尖地叫道:“看那底下!” “咦?” 泉水上方有大片的水草纏繞覆蓋著,原本倒也沒怎么注意??蛇@弟子一提醒,眾人紛紛發(fā)現(xiàn),底部似乎并非他們以為的那么平靜,而是有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漣漪,正朝著某個方向有規(guī)律地蕩漾著。泉水清澈,漣漪亦是清澈無色,若不仔細觀察還真是看不出問題:“這是怎么回事兒?” 漂亮男人皺了皺眉:“等著,我下去看看?!?/br> 話音一落,整個人已然躍入水中。 水溫極為涼爽舒適,老祖沿著這些細小的漣漪一路向下潛著。他當(dāng)日泡的玄靈泉并非這一汪,也遠遠沒有這么深。越是往下,他皺著的眉毛越是擰成了一個疙瘩,四下里的漣漪到達幽深之處,波動越來越大,幾乎形成了滾滾的浪濤! 而這些浪濤,全部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我靠,該不會是……”老祖二次入泉,自不能再吸收泉中玄氣,可他卻能感受到這浪濤中的玄氣波動。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的男人,不自覺地張大了嘴,泉水一涌而入,嗆的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終于—— 他潛到了泉底。 心頭那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也在眼前的畫面中被證實了下來。 只見泉水的底部足有百丈深的地方,正盤膝坐著一個紅衣人影,而她的四周,已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帶起這些漣漪浪濤的哪里是泉水?根本就是水中的玄氣!這喬青…… ——她幾乎是將整個玄靈泉的玄氣,都給引來了! 瞳孔驟然縮成一個小點兒,老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喬青的周身就似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黑洞,無數(shù)讓人垂涎欲滴的玄氣不要錢似的紛紛涌入她的身體!而那漩渦,正在不斷壯大,壯大著,猶如龍卷風(fēng)一樣讓人頭皮發(fā)麻! 一個初入神階的小子,竟能引動如此大的陣仗! 無怪乎,那姬氏瘋了一樣通緝她了,這樣的人,值得那四大氏族之一,下上血本:“他娘的,這喬青到底是個什么奇葩,她的經(jīng)脈就不會撐爆么!” 喬青自然不會撐爆! 在傳承之地的第二關(guān)中,她的經(jīng)脈已經(jīng)被無限度的拓寬。修為是初入神階,體內(nèi)神力的容納度卻等同于神宗甚至神王!接近三個月的修為停滯,體內(nèi)的神力無法在東洲獲得補給——她就似一個如饑似渴之人,在玄氣的包圍中亟待補充,憋足了一股子勁頭胡吃海喝,吸收上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吸收歸吸收,她也沒封閉五感。 畢竟東洲于她危機重重,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任何的意外。有了當(dāng)日莊菲兒的那次意外之后,對于修煉,她的警惕和重視程度已經(jīng)提到最高。喬青能感覺到一道視線死死盯著她。片刻之后,發(fā)現(xiàn)這目光除了驚悚之外沒有任何的惡意,倒也聽之任之,不再理會了。 和她的淡定形成鮮明對比的。 是夢游一樣費了老鼻子勁才游回了水面的漂亮男人。 一出水,這明顯被嚇著的老祖,幾乎是飄上岸邊的。眾人紛紛圍上來詢問水下情況,老祖過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瞪著眼睛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樣蹦了起來:“變態(tài)!那個變態(tài)!那就是個變態(tài)!” 一連三個變態(tài),足以證明了這可憐的男人,被喬青給刺激成什么樣了。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欲再問,漂亮的男人只頹喪著臉,挎著雙肩,一臉怨念繚繞地投奔小童的肩頭,兩眼一閉睡大覺去了。 待到第二十天的時候……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二十天了啊……” “嘖嘖,要是真照老祖所說,那喬青豈不是牛逼到不行了?” “可不是,二十天了啊,比老祖整整多了十一天!這樣的成績,也幸虧大陸上沒人知道,不然絕對引起一股風(fēng)暴!” “噓,小聲點兒,沒看老祖的臉都黑的要下雨了么?” 一群人探著頭望著水下那一片平靜下的暗潮洶涌。一邊嘖嘖稱奇著,一邊小心翼翼瞄一眼那邊兒被喬青甩下三條街的男人。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谝贿呅覟?zāi)樂禍:“哈哈,還說自己多牛逼,弱爆了,簡直弱爆了!” 他們之中,只有那老祖來自翼州,其他人雖然也驚奇,到底沒有那么深的切身體會,是以還不至于如老祖那般大受刺激。 可待到整整三十日過去—— 當(dāng)眾人已經(jīng)完全麻木,卻在這時,水下出現(xiàn)一陣巨大的波動!平靜的水面水花四濺,一道紅衣身影破水而出,凌空點水躍出泉畔,站在了他們面前的時候—— 岸上的人才真是被嚇掉了半條命:“神階大圓滿!” 這里的人,修為幾乎全都比喬青高上那么一些,自然神識一掃,便看得出她的修為。而一月之前,這才只是個初入神階,此刻已經(jīng)是神階大圓滿,半步神師,怎么這么快?!眾人目瞪口呆,這才算明白了老祖那“變態(tài)”的意思。 ——不是變態(tài)是什么? ——這他媽蹦著高晉階,都沒這么快的好么! 人家要死要活百年一進階,你丫的水底泡泡溫泉洗個澡就晉升了?許久地呆滯之后,老祖才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氣,一個箭步?jīng)_到喬青身前!這速度之快,喬青幾乎毫無招架之力!若非知道他似乎并無惡意,修羅斬都要祭出了! 這男人的手,在她臉上摸來摸去。 喬青一挑眉:“這老家伙,是要弄掉她的易容么?” 卻聽對方一臉崩潰地喊了一句:“快把這人皮脫下來,你這條兇獸!” 眾人齊齊點頭。 白皙的兩指摸了摸鼻子,喬青心下一陣好笑。在翼州大陸,被稱做“披著人皮的兇獸”她早就免疫了。沒想到來了東洲,還是逃脫不掉這個命運?。?/br> 他們卻不知道—— 她此時已經(jīng)可以閉關(guān)突破神師這一階了!只是心境上還沒跟上,需要閉關(guān)領(lǐng)悟才行,也就是說,只要給她一個安逸的環(huán)境閉關(guān)上幾日,神師修為,妥妥的!為了不嚇?biāo)肋@些人,這話她果斷吞回了肚子里:“唔,老子還是很善良的?!?/br> 要是知道她心里這想法,眾人必須一口老血噴她一臉! 當(dāng)然了,他們是不知道的。 四下里漸漸靜了下來。 眾人都知道,接下來便是關(guān)于這喬青的處置問題了。這人可是個大麻煩,一個不好,便會招致整個珍藥谷的覆滅!可另一方面說,這人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六品煉藥師,吞噬威壓,鑄造神品,玄靈泉中浸泡一月,還有她那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如妖心智——如果這樣的人被放走了,也絕對是珍藥谷一個巨大的損失。 這沉默之中—— 還是老祖率先發(fā)了話:“先離開這里,滿地的小爬蟲真是要了命了。找個地方休息一夜再說。” 喬青沒什么意見地聳聳肩,真要讓她現(xiàn)在逃跑,也跑不了??!這老祖看著笑盈盈的人畜無害,實則那神識已經(jīng)鎖定住了她:“正好,老子都快累殘了?!?/br> …… 夜空高遠,一片锃亮的黑色猶如緞帶一般橫在天幕上。 出了那玄靈泉向第二梯的位置移動了一日時間,待到夜幕降臨,眾人便尋了一處地方安營扎寨。老祖的氣息擴散出去,倒也沒有不長眼的兇獸前來挑釁。去時的路,就不似來時那般爭分奪秒了。喬青躺在篝火之前,頭枕雙臂,百無聊賴地看著那緞帶上一閃一閃的星星,心里卻是小九九打的響亮。 來了東洲這三月時間,幾乎沒有一刻放松過警惕,前頭兩個月的一切都在為了這玄靈泉奔波籌謀,眼見著終于可以繼續(xù)修煉,她的蹤跡除了這些珍藥谷眾人,也沒暴露出去。下面最重要的,便是賺錢、出名、尋人!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尋找一處安逸的信得過的地方,給自己一個屬于東洲的身份:“不過這珍藥谷,到底靠不靠的住,還是個問題。” 鼻子使勁兒吸了吸:“什么味道,真他媽的香!” 老祖遞給她一串烤rou。 喬青笑瞇瞇接了過來,一口啃下去,差點兒沒把牙給崩掉了:“我靠,什么玩意兒?” 眾人紛紛大笑,經(jīng)過這一日相處,他們才算看明白了。這喬青之前的什么四大氏族公子派頭,全他娘的是裝的!真正相處起來,卻是嘻嘻哈哈混不吝的緊:“這是兇獸的rou,迷幻之域里不算厲害的一種狼,聞著香,那rou可是又柴又硬。” 怪不得了!喬青撇撇嘴,爬起來把狼rou撕成一條一條:“老子就不信了,爺這牙口還搞不定個它。” 小童嘿嘿一笑:“這叫同類相殘!” 喬青斜他一眼,懶得跟這圓臉小孩兒計較。殊不知,她口中的小孩兒,也就是長的嫩,實則快要一百歲了。真正算起來,如她這個樣,二十四歲就歷盡千帆一肚子陰謀詭計的,在哪都是頻臨絕種:“對了,那些尸體處理了沒有?!?/br> 她問的,自然是當(dāng)日那千多人和二十高手的尸體。在她下了玄靈泉的時候,就有人去把尸體就地掩埋了。想起當(dāng)時看見的那大片大片的血泊,一具具人干的慘狀,眾人頓時犯起了惡心。再看手里這硬邦邦的烤rou,紛紛干嘔:“我說你這變態(tài),別在這種時候,說這事兒成不?” 喬青哈哈大笑:“活該!” 一頓飯吃的倒是氣氛熱絡(luò),待到酒足飯飽,連續(xù)忙碌了三月的疲累和緊繃,便在這安逸的夜幕下涌了上來。身體上的精神奕奕,倒是敵不過心里的累了。喬青打了個飽嗝,正要鉆回帳篷去睡個好覺。一爬起來,卻見老祖正笑吟吟地望著她,眸子里小算計一覽無余:“別急著跑啊。” “有話明天說?!毖鎏齑騻€哈欠。 “我倒是想等明天再說,就怕明天一睡醒,你人已經(jīng)不見了?!?/br> “嘿,你可瞧得起我!”喬青咂了咂嘴巴,視線在篝火旁聚著的百人身上一掃,這百道目光頓時縮了回去。喬青嘴角一勾,泛上一絲冷笑:“就你這神識貼身警惕的,就你們這百多人哪個修為不比我高,這會兒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我呢。實話告訴你,我想跑,可跑得了么?” 老祖不吃她這一套:“我可不想重蹈姬氏覆轍。” 那些人,又何嘗不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可最后呢,什么結(jié)果? 不得不說,這喬青也算是給他們上了一課,有時候絕對的武力值,在絕對的頭腦之下,似乎也并非那么的戰(zhàn)無不勝。一個不好,真是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這兩個人相對而立,目光灼灼盯著對方,若是細細看來,那老祖的眼中還存著少許的忌憚。這樣的畫面,若是給不明就里的人看了,想破了腦子估計都是一腦門的問號。 可是在那邊百人的眼里,卻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喬青嘆一口氣,知道休息恐怕還得再拖拖了,她正要說話,卻忽然眉峰一皺! 老祖虎軀一震,心說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卻見她臉色頓時變的慘白,整個人就似個軟面條一樣仰倒了過去! 這變故來的太快! 眼見著喬青突然就暈了,老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手下的人溫度低的驚人!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紛紛聚集了過來,那九指皺著眉頭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她怎么了?” “是啊,老祖,你動手了?” 他動個屁的手!老祖只覺得天大的冤枉!他一臉狐疑地一探她脈象,忽然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頭上天雷滾滾,耳邊嗡嗡炸響,嘴角一寸寸龜裂開來,化作了一具石雕。腦海中唯一飄來蕩去的一句話,只有:“他媽的,這女人就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