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jié)
圣地之內(nèi)。 正爭先恐后地沖進石門的人,一個急剎車,集體傻眼了。 砰—— 砰砰砰—— 一個一個,跌坐地上。 一個一個,猶臨大敵。 一個一個,如喪考妣。 眾多族人呆滯著眼睛半張著嘴,幾乎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個心臟罷工!且不說一邊兒仰天躺在地上明顯是暈了的大長老,就說這傳承池吧,什么時候,這池里那讓他們心驚膽戰(zhàn)又心馳神往恨不能一次覺醒上個七八九次的傳承之火,竟是空的了? 看看,偌大一個池子中,空空如也,光可鑒人,真正是一塵不染一掃而空煥然一新干凈的不能再干凈了。燒光殺光搶光的策略,跟這比比,那叫什么?標(biāo)準(zhǔn)的小巫見大巫——人這是生生沒給他們留下一絲兒絲兒的小火苗?。?/br> “火……火……” “傳承火呢,咱們姬氏的傳承火呢?!” “大長老!” “快把大長老叫起來!” 一個長老飛沖向挺尸的白胡子老人,神識一探,不過受驚過度。幾粒丹藥飛快地給他喂下去,不一會兒,大長老便在一道道緊張不已的目光中清醒了過來。醒來的一刻,先是帶著點兒迷茫的神色,待到看清了四周的一切,意識回流,長長的白胡子就是一跳,一跳,又一跳。 眾人的心臟也跟著他,一跳,一跳,又一跳。 他們眼巴巴地瞧著他:“大大大……大長老……這是怎么回事兒?” 大長老真是恨不得再暈一次算了!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顫巍巍的調(diào)子,把這件事兒的前因后果給解釋了個清楚。一切說完,再看四下里云里霧里明顯接受不能的族人們,大長老老臉含悲,一臉rou疼之色,傳承池啊,幾十萬年的傳承池啊,任是誰一下子能把這一池子的傳承火給吸了個干干凈凈? 你說你不是頭兇獸你能干出這么喪盡天良的事兒?! 大長老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好好一個人,到底是怎么把這一整個池子都給吸干了的?他當(dāng)然不知道,若是換了別人,別說吸干這么嚇人的壯舉,吸收哪怕一絲的火焰都是完全不可能之事。族人與傳承之火,是一個接受與給予的關(guān)系,傳承火的壓力和煅燒,引致族人的覺醒蛻變,這和吸收,絕無關(guān)系。 然而喬青,不同。 她的天級火,擁有吞噬的能力! 也正是這一種能力,讓她在接受傳承的同時也在吞噬著傳承,接受的越多,吞噬的越多,獲益越多,同時火焰變得更為強大,接受的更多,吞噬的也更多。如此往復(fù)一周,便成為了一個良性循環(huán)。于是,喬青火焰晉升,成為神火!傳承池也跟著悲劇了…… 這一些,他們就是想破了腦子也不會知道。 所有人都在這突如其來的震驚之下,呆若木雞,化為了一座座眼珠不動的人體石雕。 “這就是說……再也……再也……” “……再也不能覺醒了!” “殺了我吧,誰來殺了我吧,老子不求七八九次,只要再給我覺醒一次就好??!那族長呢,族長也不能再覺醒了?”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眾人,嘩啦一下子,集體朝姬寒看了過去。他也在盯著這傳承池,眉骨一跳一跳滿目的壓抑之色,讓眾人不禁懷疑,剛才才封了少族長的姬寒會不會一個箭步躥出去和他親閨女火拼?!什么叫悲劇,這才是真正的啊,如果沒有喬青,姬寒的成就將遠遠不止于五次而已;如果沒有喬青,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良久的姬寒,說不得再有個一年半載便會入池開始六次覺醒;如果沒有喬青…… 靠! 已經(jīng)有了! 不止有了,人還神不知鬼不覺招呼都不打一聲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吸干了池子活生生的溜走了! 大長老看著這一圈兒氣的帕金森一樣抖個不停的族人,再環(huán)視一周沒發(fā)現(xiàn)喬青的氣息,頓時明白過來不知道是氣是怒還是好笑。他捋了兩下長胡子:“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br> 嘩—— 集體抬頭。 一個個眼巴巴盯著他,聽他拂一拂手,示意稍安勿躁:“這個辦法,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br> “大長老,這都什么時候了,您就快些說吧!” “重建!” “重建?” “不錯。至今為止,可知的覺醒之?dāng)?shù)唯有當(dāng)年老祖的九次覺醒,想來這九之?dāng)?shù)目,亦是一個極限了?!边@倒是真的,古往今來,九乃至尊之?dāng)?shù)。九轉(zhuǎn)血靈、九品丹、九天玉、九次覺醒——這些到達了極致的東西,皆以九字命名,象征著一個至高之點,不可逾越。見眾人紛紛小雞啄米樣點頭,大長老接著侃:“這傳承池雖是早于我族便存在,卻和我族的血脈火焰同根同源,相輔相成。是以,若老祖宗可從傳承池中獲得九次覺醒,那么如今,為何不能有一個九次覺醒之人,釋放火焰,重新填充了傳承池?” 大長老瞇著渾濁的老眼,語速慢騰騰的,很有一種威嚴之感。 不少人都靜靜沉思了下來,就連姬寒亦是同樣:“可是……” “族長請講?!?/br> “上哪去尋那九次覺醒之人?” 姬寒話到一半,眸子一閃,已然明白了這老頭的意思!上哪去找?反正姬氏里頭是不可能了,就連他本人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沒有傳承池的前提下,再覺醒個四次之多!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史上最艱巨,沒有之一。 可是他不行,有人行! “青小姐!” “少族長!” 不同的稱呼不約而同脫口而出,這些異口同聲的靈光乍現(xiàn),讓姬寒的臉色一變,隨即恢復(fù)了正常。那些族人們就如同黑暗之中見到了曙光的旅人,抓住喬青這一根浮木朝著那光明大道飛奔前進——自然了,光明不光明這個不好說,反正至今跟著喬青前進的,一個個都自認是踏上了一條黑布隆冬的苦逼不歸路…… 自然了,這個時候的族人們,是絕對不會那么想的。 “對對對,少族長!” “少族長一定可以,她回族之前就能三次覺醒呢!” “剩下個兩次肯定小菜一碟!哈哈,咱們有救了!有救了!” 別誤會,他們可沒忘了把傳承池給弄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资悄念^兇獸??芍烙衷趺礃??先不說人家光明正大的接受傳承,鬼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見鬼的事兒這池子就干了,于她來說,一個莫名其妙的無辜表情,就能把這些給推個一干二凈!什么,你說她不會演?搞笑呢吧,那個一臉真誠滿目無辜把裘二長老氣到吐血的又是誰? 更別說,如今這唯一一個有可能拯救傳承池的可能,也被攥在了那少族長的手里??! 想到此—— 眾人只覺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一抽。 看著這一池子的空空如也,有個族人哭笑不得地小聲咕噥著:“是不是說,咱們非但不能問罪,后頭還得屁顛屁顛地陪著笑臉好吃好喝伺候著?” “何止,九次覺醒,那戰(zhàn)線得拉長到多少年?” “沒辦法,那個大爺要是不開心了,一撂爪子,不覺醒了,咱們都得跟著白瞎瞪眼麻爪歇菜?!?/br> ——這他媽的叫個什么事兒! 眾人齊齊閉嘴,一肚子憋屈就著眼淚生生吞回肚,已經(jīng)可以估摸到未來不知多少年的苦逼生涯。 不說了,說多了全是淚。 唯有姬寒,深深看了一眼大長老,少有的,對這個姬氏如今年歲和資歷最高的老人,并未含著過多的尊敬。而大長老,也同時回了他一個淡淡目光。他的面色沉著,渾濁的眸子淡然而睿智,沒有人知道,這老人心下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作孽啊,這輩子唯一一次謊話,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晚節(jié)不保! 而此時此刻。 這一些,喬青都還不知道。 她正和鳳無絕一路飛奔回了雪落閣,喘著粗氣倚在門口,一副累死累活的癩皮狗德行。然而,和她辦弓著身子累的蔫頭耷腦的模樣,所完全相反的,是她嘴角掛著的一抹笑容,望著房間里被眾人死死壓回床上的白發(fā)男子,一點一點,擴散了開來。 那人左右兩只胳膊,分別被非杏和無紫給架住,連哄帶騙地往床邊兒壓去:“公子快回來了,沈公子,快快快,你得休息!” 那人一臉無奈地揉了揉太陽xue,這輩子就沒這么狼狽過:“我又不是紙糊的?!?/br> “不?!鼻衾锹N著二郎腿,一邊兒嗑著瓜子,一邊兒順嘴接茬。 “要?!兵P小十就坐在他腿上,托著rou包子小腦袋笑瞇瞇應(yīng)承。 “懷?!甭逅捻椘哒驹诖策?,等著倆丫頭不行的時候上手幫忙。 “疑?!贝蟀鬃笞δ笾◆~干兒,右爪牽著小烏雞,高抬貴臉。 “你是。”饕餮正忙著對它弟妹垂涎欲滴,哈喇子快把地板給淹了。這貨從椒鹽烤小鳥的意yin中抽空撥冗,狗爪一揮,接了一句:“再磨蹭那個大爺可要回來了,看見你剛睜眼就起床,后頭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闭l不知道那貨,自己不爽了就得整的所有人都哭爹喊娘,死道友不死貧道:“我說沈公子喂,趕緊的啊……” 沈天衣讓這六人三獸給氣笑了,合著弄了半天,這是怕喬青回來連坐?他頂不住眾物種的壓力,翻翻眼睛坐到了床邊兒,果然不該對這群孽畜抱有幻想,跟著喬青,能指望他們多有節(jié)cao? 剛想完,一口口水卡在嗓子眼兒里,愣住了。 那門口倚著墻似笑非笑站著看戲的女人,不是喬青,又是誰? 他昏迷了多久,連自己都沒數(shù),只有方才醒來的時候,通過眾人的告知才大概了解了這一段時間的樁樁件件。這一睡,就如同只過了剎那時間,記憶還停留在上一秒的圣地之外,即便他們說了一萬個放心安心,他也忍不住為那人心中忐忑。 這一刻,看見了那人就這么好端端地站在外頭,一顆焦灼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沈天衣微微一笑:“回來了?” 喬青眉梢一挑:“舍得醒了?” 夜幕之下,標(biāo)準(zhǔn)的二人式對話,一個永遠如守候在不遠處的摯友,仿佛不論這人去到多遠,去到哪里,一個轉(zhuǎn)身,便能聽見他含笑輕語。一個永遠夾槍帶棍藏著小刺兒,再歡喜的時候也忍不住毒舌,好像不堵的人栽個跟頭,就一肚子不痛快一樣。 隔著這一整個院子,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偏偏這“冰釋前嫌”的一個和諧對視,被轟隆一下子沖了上來的眾多物種們給破壞殆盡。房內(nèi)的有多久沒見過喬青了?天知道他們有多不淡定,一個個喜笑顏開就沖了出來。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喬青默默撫住了額頭,看著那五花八門被卡在了門框里一動不能動的那一群……咳,男人,女人,小孩兒,有貓,有狗,有鳥——我別著你的爪,你壓著我的腿,他擠著它的腦袋,一個個拼命往外沖…… 一時間,裘狼的哇哇大罵,無紫非杏的唧唧歪歪,洛四項七的聲聲抽氣,大白的喵喵尖叫,小烏雞的哼哼哈哈,饕餮的嗷嗷狗叫,全都湊齊全了,合著幾根白毛黑毛滿天飄,那叫個有聲有色別開生面! 喬青看的嘖嘖感嘆:“你確定我認識這一群?” 身邊鳳無絕默默扭頭,以實際行動表明了——我反正是不認識。 “那么……” “撤!” 這一對夫妻倆個頂個的無情無義,眼睜睜看著卡在門上的那一堆,對視一眼,轉(zhuǎn)身,走人。后頭各種哇哇大叫悲憤的響起,十里八村的都讓這一嗓子一嗓子給嚎出來了,喬青捂著耳朵和鳳無絕加快速度,三兩步,就消失在了眾人欲哭無淚的視線里。 他們?nèi)チ怂姆蛉嗽?jīng)的居室。 這雪落閣,乃是四夫人的院落重新修葺,大多的房間和回廊都有了改變,唯有那一個小小的獨院,姬寒命人保留了下來,沒有動里面的一絲一毫。 一邁進這小院子,喬青便皺起了眉頭——愁、苦、悲。這就是這一方小院給她的感覺。即便兩側(cè)的花已經(jīng)枯萎了,院內(nèi)石案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其上一個四四方方的長形印子,應(yīng)該是有什么曾許久地擱置在那里,雕琢著精致花飾的房梁下密密的一小面蛛網(wǎng)上粘著幾只常見的昆蟲。 可她一閉上眼,似乎幾十年前曾經(jīng)的光鮮,再一次浮現(xiàn)眼簾。 這是一種她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是姹紫嫣紅,石案清凈,瑤琴雅致,雕琢用心,無處不透著姬寒對她深深的重視。可那種淡淡的悲涼愁苦,也似乎在那石案前靜坐撫琴的女子指下,一絲絲流淌在了淡淡的輕捻淺撥之中…… 喬青睜開眼睛,一切重回原狀。她大步走到房門前,把蛛網(wǎng)給扯了下來:“這網(wǎng)再結(jié)兩天都能撈魚了,癡心人?騙鬼呢?!?/br> 鳳無絕推開房門:“正好渾水摸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