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jié)
這或者,就是她對那喬青百般喜歡的原因吧。 這世上,真真正正活的瀟灑肆意萬般規(guī)矩都去他娘的的氏族中人,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了。 那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呢?馬車晃晃悠悠嘎吱嘎吱地走遠,帶著納蘭顏淡淡的嘆息羨慕,和穆如笑笑瞇瞇擺著的手,消失在喬青的視線中。她取出懷中玉佩看了一會兒,很滿意地又塞了回去,一轉(zhuǎn)身,看著眾人齊刷刷的戲謔的表情——就知道你是為了這玉佩。 喬青咳嗽一聲,一點兒被揭穿的心虛都沒有。 鉆進馬車,大手一揮:“啟程,開路流沙海的思密達!” …… 流沙海,位于八九兩梯之間的險地。 說 來也巧,當(dāng)年囚狼的爺爺帶隊去的地方,正是屬于流沙海的外圍。而那一枚引起了巨大禍事的九天玉,也正是在那里被他弟弟無意尋到。是以這一路上,原本囚狼是 很有些感慨萬千的情緒的,可每每情緒到了,嘆息一聲,一掀開馬車簾子,頓時那滿腔憂傷就被馬車外頭人流如織的熱鬧景象給沖了煙消云散。 不錯,人流如織。 這短短數(shù)月時間,流沙海一躍成為人人趨之若鶩的地方。 全大陸的武者蜂擁而至,不論大小勢力或者閑散武者,但凡去往流沙海方向的路上,集體跟下餃子似的。越是接近了這一片區(qū)域,越是讓喬青覺得:“東洲大陸他娘的哪來這么多人,不知道計劃生育啊靠!” 她一把拉下馬車簾子,讓這滿天往腦子里鉆的渣渣聲亂的頭疼:“搞什么,不就一個冒險隊么,號召力有這么牛逼?” 囚狼大翻白眼兒:“一個冒險隊?那可是逐風(fēng)?。 ?/br> “所以?” “咳,沒錯,就是一個冒險隊。” 喬青一腳踹過去:“那你廢話什么,個冒險隊唄,至于么,咦?” 她 看著馬車簾被風(fēng)揚起的縫隙,正巧前頭的一行百人隊伍是屬于異域盟的,領(lǐng)頭的龍?zhí)熳隈R上,高高壯壯跟個小牛犢子似的,直接把她的視線全部擋住。喬青嘖一 聲,十分之不滿意,前頭在馬上威風(fēng)八面的龍?zhí)旌鋈豢s了縮脖子,頓感背后發(fā)涼。這孩子,已經(jīng)讓喬青訓(xùn)練出條件反射了,他回頭狐疑地到處看,喬青側(cè)了側(cè)臉,避 開了他的視線:“連異域盟都去了,看來,老子得重新認識認識那冒險隊了?!?/br> 囚狼好奇:“你躲什么?” “他認出老子怎么辦?” “你戴著面具呢。” 她一摸臉,果不其然,這一路上已經(jīng)戴習(xí)慣了,完全忘了這一茬。 這 件事兒,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了,姬十三的話里,她還沒明白自己那一次的影響力。直到出了裘氏,這一路上聽的最多的就是兩個詞,一個逐風(fēng)冒險隊,一個姬氏少 族長。什么逐風(fēng)冒險隊的當(dāng)家人回去了,姬氏少族長成八品煉藥師了。什么逐風(fēng)冒險隊不知道在找什么,姬氏少族長竟然還成了神尊。什么逐風(fēng)冒險隊的當(dāng)家人頭戴 面具不知是哪路高手,姬氏少族長簡直神了,挨個雷劈也能晉階…… 這兩個詞匯交替出現(xiàn),每天都要輪番轟炸一回她的耳膜。 為了這個,她特意讓非杏準備了面具,這會兒整個馬車里的人,集體跟忘塵一樣,面具瞪面具呢。 別忘了,當(dāng)初百年大比可是有擂臺投影的,他們這一行人,估計是整個東洲無人不知了。就連大白大黑和饕餮,都讓她塞進了修羅斬里,打死不給出來露臉兒。喬青摸摸臉上冰冷的觸感:“唔,這不是怕一張面具遮不住老子氣質(zhì)過人風(fēng)采獨具么……” 跟她貧了一路的囚狼,終于在這不要臉的一句話后,口吐白沫,仰倒陣亡。 喬青哈哈大笑:“得了,少裝,給我介紹介紹那逐風(fēng)?!?/br> 囚狼裝死到底,堅決不跟這不要臉的再說一個字。 喬 青一腳踹過去,這貨還跟僵尸一樣在車板子上顛了兩顛,演技絕對一流。她頓時被氣樂了,轉(zhuǎn)而扭頭望鳳無絕。其實這一次,哪怕沒有姬寒的吩咐,他們也會跑一趟 這流沙海,一探個究竟??赏瑸槊半U隊的老大,鳳無絕明顯沒有囚狼有興致,從上了馬車就心事重重的模樣,好幾次看著她的目光深意無限,直看出了她一脖子的雞 皮疙瘩,可這人張了兩下嘴,又重新閉上了。 喬青牙疼地看鳳無絕:“太子爺,您有話直說成么。” 鳳無絕比她更牙疼。 說 什么?那個讓你一直懷念到現(xiàn)在的,到底是哪個?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什么時候的事兒?天知道這樣的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他當(dāng)然是信任喬青的,甚至這信任比信 任自己還要深。可她那表情一次兩次三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來晃悠去,明顯直到現(xiàn)在還記掛著那個不知道男女的人…… 這一路上,他就跟回到了過去初追喬青的時候一樣,那一肚子毛頭小子的糾結(jié),簡直快把他腸子都給絞了!鳳無絕敢打賭,但凡自己問出來了,這貨肯定是仰天大笑三五年,從這以后,逮著一次臭他一次,絕對得瑟到天上去! 于是,看著喬青這呲牙咧嘴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的鳳無絕,深深望了她老半天。直到喬青都快被看的長草了,鳳無絕也快讓自己給糾結(jié)瘋了。問,或者不問?問了丟臉,不問折磨,問了顯得不信任,不問他猜來猜去更要命。不對!重點是這見鬼的竟然敢自己不坦白! 太子爺深吸一口氣,頓時理直氣壯了,該死的,老子不問你就不說了?真有你的! “你……”理直氣壯的太子爺,一個字還沒說完。 咣當(dāng)—— 馬車狠狠晃了一下,忽然停住了。 駕車的項七拉開車門:“公子,前頭的人全停下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 們等著,我看看去?!眴糖嗤馓筋^看,這會兒已經(jīng)出了第九梯的大門,正在八九兩個階梯的交接處,快到了流沙海的邊緣。遠遠的,就感覺到一股子熱氣逼面而 來,讓馬車里一下子跟蒸籠一樣。外頭一排排的各種勢力全部停了下來,不管是駕車的還是騎馬的或者走路的,一個個抻著脖子往前方瞧。就連龍?zhí)鞄е漠愑蛎岁?nbsp;伍,也被攔在了路中間。 喬青跳下馬車,滑不留手的魚一樣,穿梭在人群里,不見了影子。 唯余下一腔疑問憋在嗓子眼兒里的太子爺,還保持著張嘴的表情,陰森森瞪了一眼攪屎棍項七,閉眼,打坐,生悶氣。 ☆、第五卷 踏破九天 第三十一章 你算老幾? 外面,烈日炎炎,炙熱如火。 里面,冷氣嗖嗖,陰森如冰。 天知道這一方小小的馬車怎么就出現(xiàn)了猶如那裘氏冰雪之城的奇景! 以至于喬青回來的時候,一鉆進馬車,一腦門兒的汗頓時被蒸干了:“我靠,這車里夠涼快啊……” 她 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在馬車里瞄了一輪——外頭項七和洛四駕車,里面無紫非杏正打盹兒呢,姬十三自始至終的閉目養(yǎng)神,囚狼還躺在地上挺尸裝死,沈天 衣靠在一角慢悠悠翻過一頁書。除了這幾個外,珍藥谷的弟子們到了第九梯便被柳飛帶著回了大本營,原本她還準備去看一看珍藥谷的山門,可時間有限,就和他們 約了流沙海的事情結(jié)束,再去珍藥谷一聚。 如此一來,這一次真正是輕裝上路,人數(shù)從簡。 剩下的就只有彈琴的忘塵和表情像殺人的鳳無絕了。 忘塵接受了琴族的傳承后,那琴技也不知道高到了什么程度上,這一路上那把殘琴就這么擱在他雙膝,時常見他指尖輕捻,琴弦輕顫,有神力的波動擴散在四周,可奇妙的是竟然毫無聲音流出!他就像是在彈奏一支無聲的琴曲,自彈自聽,自娛自樂,直讓喬青嘖嘖稱奇了好一陣子。 瞄過這一圈兒后,目標已經(jīng)很明確了。 鳳無絕! 這男人雙目閉合,指尖在扶手上輕敲著,明明是個極其慵懶的姿態(tài),可那表情,活生生讓喬青打了個激靈???,但愿這人想殺的不是老子,上帝保佑,喬青摸了摸自己脆弱的小細脖子,踩著地上囚狼的肚子就走過去了:“那啥……” 人形冷氣機睜開眼:“嗯?” 喬青縮縮脖子,索性又踩著囚狼退了回去:“咳,前面馬車是沒法跑了,咱們得下車,直接走過去還快些?!?/br> “這么夸張?”地上的囚狼詐尸一樣。 “人擠人跟下餃子似的,一個個的全棄馬棄車了?!?/br> 她一邊兒說,一邊兒抽了沈天衣的書,抱走忘塵寶貝一樣的琴,一腳把囚狼給下了車,拍拍兩個丫頭的臉頰,拎起打坐中的姬十三,順便頂著太子爺一千瓦的復(fù)雜小目光把他拉了下去。直到下了馬車,青天白日,陽光灼人,眾人才知道,方才那話,絕對一點兒也沒夸張! 目之所及—— 除了黃沙,就是人! 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此刻都在卸著馬車,準備輕裝上路。還有路邊不少被遺棄了的馬匹,就這么扎著堆兒地擠在一塊兒。遙遙望去,那邊漫天黃沙上一片一片的圓形帳篷,密密麻麻,早已經(jīng)占下了各自的營地。 而尚在匆匆向著那邊趕的人流,在流沙海之外就駐足不前了,造成了水泄不通的擁堵局面:“那邊兒怎么了?” 喬青攤手:“老子硬是沒擠上去,好像有兩方人起了爭端,具體的,咱們過去再看?!?/br> “沒用神識?” “我怕讓人認出來?!边@里人數(shù)眾多曾和她打過交道的也有不少,一旦放出神識,很容易泄露了自己的氣息,被人循著找過來:“甭抱怨了,走吧——” 就這樣,誰也沒想到,尚且停留在流沙海之外呢,人多到已經(jīng)連馬車都沒法再坐。一行人,就這么甩著11路,過五關(guān)斬六將從擁堵的大軍中往里沖,等到隨著隊伍挪到了最前面,也從一路上旁人沸沸揚揚的議論聲中,明白了個大概…… 逐風(fēng)冒險隊的所在,在整個流沙海的內(nèi)外圍交界處,看這意思,應(yīng)該是準備等到一個時候,深入流沙海內(nèi)部的。而這一次,被吸引來的冒險隊,就足有近二十支,更不用說一些由亡客組成的小型臨時隊伍,更是數(shù)之不盡。 如此情況,營地怎么排列,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一 支隊伍,百多人到千多人數(shù)量不定,少說三五十個帳篷扎下去,就是一片巨大的區(qū)域。而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能緊鄰著逐風(fēng)的所在,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于是爭來搶 去,這一陣子的矛盾可說升級升級再升級!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這種激烈的氣氛在如蒸籠般的燥熱環(huán)境下愈演愈烈,每天都有人受傷,每天都有隊伍死人。 而這一次—— 造成了人流擁堵的原因,正是兇獸和烈焰,這兩支一早就結(jié)下了梁子的冒險隊,對峙起來了。 “按 理說,以你們異域盟的威名,用不著也戳在這兒干等吧?”身后一道聲音響起,正帶著異域盟棄了馬看熱鬧的龍?zhí)?,下意識地就解釋道:“這不同,到了兇獸遍布的 險地,就是冒險隊的天下了。他們才是穿梭在這九個險地中的主人,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是異域盟,也沒必要在這兒得罪了……” 龍?zhí)煸挼揭话?,一臉奇怪地回頭看去:“兄弟你誰???” 眼 前的人一身紅衣,面戴鐵面具,若是平時必會讓人指責(zé)為藏頭露尾,可還真就巧了,如今因為喬青和逐風(fēng)的名揚天下,整個東洲,這么打扮的人還真不在少數(shù)。放眼 望去,幾乎有一小半的人身穿紅衣,顯然都是喬青的無腦崇拜者;另有一部分的人和那逐風(fēng)老大一樣,戴著各式各樣的鐵面具,亦是一種跟風(fēng)的行為。 是以,乍一見這又紅衣又面具的,龍?zhí)煲膊桓屹Q(mào)貿(mào)然就小瞧了這位。他在這紅衣面具人的身上流連了一遍,心下一種心驚膽戰(zhàn)的小預(yù)感噌的一下子就躥上來了,再在后頭黑衣和白發(fā)的兩個面具人身上一頓,立馬蹦了起來:“小……” 喬青一把捂住他的嘴:“大侄子,低調(diào)了點兒?!?/br> 龍?zhí)焱掏掏倌?,不情愿地湊近她:“小師姑,你怎么也來了,你不是?yīng)該在……”裘氏么,且裘氏那邊兒搞定了也該回去姬氏。龍?zhí)煸挍]說完,在喬青面具中露出的冷光一閃的黑眸中,立馬明白了過來:“這是被外放了?” 他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喬青一巴掌拍過去:“趕緊的,你姑問你話呢?!?/br> 龍?zhí)旌咭宦暎骸皠偛挪皇钦f了么,冒險隊可是俗稱險地之王!他們熟知地形、熟知兇獸分布、對每一次危險來臨都有強烈的預(yù)感,在這種險地里邊兒,沒有人愿意在應(yīng)付兇獸的同時再得罪他們,一個不好,就容易給自己的隊伍招來麻煩……” 冒 險隊,可說是游離在九梯之外的特種人群,沒有固定的大本營,九個險地里穿梭往來,哪怕犯了事兒得罪了大門派,只要往險地里一鉆,誰也找不到他們。更不用說 這些全都是和自然和兇獸搏斗的亡命之徒,說不定以后有什么任務(wù),還要仰仗這些人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何苦與他們?yōu)閿常?/br> 龍?zhí)煲黄L篇大論解釋完,好奇道:“你男人就是冒險隊的頭子,你不問他,來問我?” “我說大侄子,我男人可是你姑父,說話客氣了點兒?!?/br> “你……” “唔?” 她 一挑眉毛,陰絲絲的小眼風(fēng)飄過去,龍?zhí)炝ⅠR一個激靈,老實了。他還沒忘了自己在這人手底下吃的一次又一次的虧,再說鳳無絕當(dāng)時和他單對單的較量過,他輸?shù)?nbsp;心服口服!龍?zhí)熳栽倿榇笳煞?,懶得跟這又是小人又是女人的計較,對上鳳無絕,倒是老老實實點了下頭:“姑父?!?/br> 鳳無絕應(yīng)了一聲,目光還放在前面的兩個冒險隊上。 一邊兒,是以野狗帶隊的他的手下:“烈焰的,那營地是我們先占下的……” “放 屁!”說話的,正是另一邊兒數(shù)百人的烈焰隊伍的領(lǐng)頭人,一對姐妹。這姐妹正是烈焰老大的一雙女兒,焰紅云、焰飛霞,兩人皆紅色鎧甲英姿颯爽,眉宇間帶著一 種常年混跡在險地里的煞氣!焰紅云手持長槍,指著對面趾高氣昂地發(fā)出一聲大笑:“你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的,我烈焰已經(jīng)在那兒住了半月 時間!小家伙,真當(dāng)這圍觀的英雄們都不長眼睛不成?” “不錯!” “好像是這樣,前些天烈焰還在這兒跟飛狼冒險隊的打過一架呢?!?/br> “那是你們來的晚,這營地一開始就是兇獸的,后來這半個多月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才讓烈焰的搶了來……” 這人說到一半,被那焰紅云一眼陰戾地看過來,頓時閉上嘴不敢說話了。野狗一步上前,朝著這個武者一抱拳:“多謝閣下仗義執(zhí)言。焰紅云,仗著老牌隊伍就能仗勢欺人?飛狼的被你們嚇跑了,老子可不吃這一套!今天,就讓眾位評評理,到底是誰搶了誰的營地!” “呵,你們說兩個月前就扎營了,那這半個月人去哪了?”meimei焰飛霞笑著走了上來,比起她jiejie,這女人更陰柔一些。 “明知故問?!?/br> “哦?” “你 倒是說說,老子帶隊在流沙海深處獵殺兇獸的時候,你們干了什么?”提起這個,野狗的臉上閃過不屬于他少年年紀的狠辣,他們一行人,的確如他所說,早早便來 了。彼時這流沙海的人尚沒有這么多,大部分都還在趕往此地的路上。兇獸冒險隊里的,都是一群閑不住的家伙,本來就因為扎營在這兒沒架打閑的拳頭癢癢,正巧 聽見喬青晉升的消息,一個個全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