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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紅色的地巖,和自己搖曳的衣擺。 羅淮似見畫面里,自己緊緊拽著一人的手…… 心中明明十分清楚,自己抓在手里的就是那人的手,但是記憶里的面畫輪到那人,卻仍是一團模糊的灰影。他始終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 就好像……那人被誰特地從他的記憶里剪去了一樣。 羅淮聽見自己對那人說:“不,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一起在六界闖蕩,看奇聞異事,聽各界雜談,閱盡天下美女,吃盡世間美味,做最瀟灑的人,過最快活的日子……你說呢?” “原來這就是我與那人的約定……”手中酒壺被他倏地捏緊,羅淮怔怔喃道。 “什么?”裴焱看著他出神的模樣,出聲問道。 羅淮驀地仰頸大笑,壺中之酒被他猛灌入喉,他一口氣喝罷便將酒壺往屋頂檐角一砸,碎瓷四濺中高聲笑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一起在六界闖蕩,看奇聞異事,聽各界雜談,閱盡天下美女,吃盡世間美味,做最瀟灑的人,過最快活的日子……哈!” 不知那時是哪時。 不知我們是誰們。 總之是等一個人,一起做如此暢快的事。 酒酣人醉。 裴焱便看著他幾分隨意地往下滑落,仰躺在了這一片朱瓦飛檐之上,久久閉目而笑。 “一起在六界闖蕩……做最瀟灑的人……過最快活的日子……哈哈……” 笑罷,便見他在此無月夜空之下,無聲滑落了兩道濡濕的淚痕,語聲喑抑、悵然至極地喃道:“是不是你呢……是不是呢?為何一直有意無意護著羅淮……卻又不來見我?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呢?” 喃罷,又連聲笑道:“魔主?威震四方、獨霸一城的魔主?強噬人元、瘋魔不醒的魔主?你莫不然是什么絕世美人?否則憑何叫羅淮記掛?” 他仰面肆笑,不住搖頭道:“我等的人定不是他……定然不是他……否則豈非白白蹉跎了一千年?”復(fù)又睜開了眼,他轉(zhuǎn)目看向身畔之妖,篤定道:“我等的,定是個絕世的美人兒,像美人小妖你這樣的……非是什么噬人內(nèi)元去練功的瘋子……美人小妖……你說可對?” 說罷不等裴焱應(yīng)聲,他便又低聲笑了起來:“定是如此……哈哈!哈哈哈……” 裴焱見他雙目混沌,時哭時笑,隱約猜到他已半醉。 下瞬青衣之魔仰躺在屋瓦之上,一幅昏昏沉沉、醉飲欲睡的模樣,口中卻在無意識地哼唱著什么。 像世家貴胄才會傳授子嗣的那一類情深卻極為克制的幽音古調(diào)。 “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br> 裴焱聽他反復(fù)哼唱了數(shù)遍,不覺間也跟隨他輕輕唱了一遍。 他一開口,青衣之魔語聲便沒,安靜閉目聽著身畔之妖空靈澄澈至極的聲音…… 裴焱轉(zhuǎn)頭,便見他已沉沉睡去。 不覺微微擰眉,裴焱遲疑片刻,將他半拖半抱著送回了群芳爭艷樓后院、他所宿的屋中。 方自屋中行出,便見白衣仙人冷立于院中,望眼于他,臉色沁寒,聲冷如霜道:“你隨我來!” 裴焱震了一瞬,神色微見遲疑怔忡,下瞬微微抿唇罷,依言跟了上去。 二人身影方離開,便見羅淮所宿之屋的屋頂無聲無息地漾起一道水紋,下時水紋裂開一道缺口,從那頭被人撕開,魔界少君的身影出現(xiàn)冷夜空中,無言注視著底下羅淮所宿之屋。 下一瞬一身暗紅長衣的火鷲大妖和面色溫文的鬼王也從虛空扇裂縫之中行出,凌空駐立在了此方夜空中。 羅歙以手中錦扇指了指底下的屋子,揚眉一笑道:“應(yīng)該就是此處~” 幾乎同時。 萬魔城正中矗立的偌大森冷的古殿中,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端坐在古舊冷硬的寬椅中,周身魔息驟然一凝。 “此種魔血氣息……”雄渾沉厚如千萬人同時開口說話的聲音沉沉響起,椅中端坐的人驀然睜開了腥紅如血的眸,但見他滿頭長發(fā)披散垂落直迤于地上,半邊臉上都是繁復(fù)詭異的血紋。 額心一道寸長如疤的紋印尤其深刻,血紅暗沉,如被劍刃狠狠劃了一道。周身魔息更是澎湃如驚濤駭浪,強大,森冷,幽邃,不可逼視。 他氣息漸漸起伏,似在壓抑什么,下一瞬凝目看向萬魔城之南、那應(yīng)是群芳爭艷樓所在的位置,森冷寒徹的魔息一寸寸凝聚成噬血狂暴的殺意。 作者有話要說: 如彼雨(yù)雪,先集維霰(xiàn)。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出自詩經(jīng)《頍弁》,釋議如下:如同雪花飄眼前,冰珠陣陣墜滿天。死亡日子難逆料,時間無多難相見。今夜開懷應(yīng)暢飲,君子行樂惟歡宴。 . 另,上個作話所提到的君羊:山流酒五酒五五酒肆。 第79章 瘋魔 裴焱跟隨白衣仙人身后走進(jìn)于他休憩療傷的屋中,便聽身后傳來“嘭”的一聲。 裴焱一震回神,抬頭來便見面前仙人廣袖拂罷,白衣微蕩,此前的巨響分明是他拂袖向后粗暴地關(guān)上了二人身后的門。 院中眼見他二人一前一后行入屋中、本欲過來問候仙君傷勢的瓊?cè)A公主被仙人摔門的勢頭嚇了一跳。 這架勢!該不會是要家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