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倏然一震，附身在瓊?cè)A公主身上的厲鬼轉(zhuǎn)目呆呆地看向伊呂：“你……”

    “此女為東靈叛將夜鶻，臣曾于其年幼時以蠱血為引為她穩(wěn)固三魂，保全性命?！币羺纹铰暤溃骸肮室晕已嫹嗫珊翢o阻力地分離出她的魂魄，將此厲鬼魂體強(qiáng)形抽出?！?/br>
    眾人便都看向了伊呂，見其一身青衣、氣質(zhì)溫雅雋古、眸光澄澈幽靜，淡淡陳言時語聲清越如吟，自有一股平靜無漪、幽遠(yuǎn)沉淡的古韻。

    “你就……如此這般想要我死嗎？”那厲鬼用著瓊?cè)A公主的臉龐，怔怔地看著他。

    伊呂沒有絲毫猶豫地回問它道：“千年前難道不是我親手殺了你嗎？”

    裴焱：“……”

    都是狠人。

    如同被人剜了心，那厲鬼踉蹌著倒退了兩步，難以忍受地看著伊呂：“所以你還能再殺我第二次……？”

    伊呂眼神一冷：“莫說第二次！倘若再讓你僥幸留得一魂半魄，第三次、第四次……我都還會再殺你！”

    無憂拿出了賢王殿下此前塞給她的一包“干糧”，間隙里問裴焱一句：“哥，瓜子要嘛？”

    裴焱：“……”

    “來點(diǎn)吧?！?/br>
    厲鬼陡然不甘又凄恨道：“可是當(dāng)初，不是你救了我嗎？”

    伊呂寒徹道：“伊呂此生最悔之事，其一就是當(dāng)年彝城城外救了僅為幼女的你！你天生反骨！我當(dāng)年便該看著你自生自滅！”

    那厲鬼聽聞此話，雙目驟然紅徹，似難以承受，語聲嘶啞而凄厲：“你……你竟然后悔救了我？你怎么能……這樣對我？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我不但后悔救你，還后悔窳四隳敲炊啾法奇書，讓你認(rèn)字，授你武藝?！币羺纬梁溃骸疤热羰朗驴梢灾貋?，我只愿當(dāng)年從未見過你！更未救你！”

    “不……不——”她陡然哭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淚凝于眸，她抬頭來癡癡地看著伊呂，痛苦道：“我錯了……我錯了老師……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吧……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你明明知道……”語聲凄厲而婉轉(zhuǎn)，她痛抑道：“你明明知道我愛你啊……”

    “住口！”伊呂聽得語聲卻更為寒厲，眼中被她氣得凝出血絲：“你殺第一人的時候就是這般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錯信了你，留下你的性命又給了你一次機(jī)會，結(jié)果呢？！”

    氣息驟然不穩(wěn)，伊呂悔徹道：“你趁我不備！將我游歷五洲隨手救回城中的那百名孤女全部毒死！她們中最小的不過兩歲，最大的也不過十四歲……你時方九歲，小小年紀(jì)，心腸卻竟然如此歹毒，還騙我說是她們自己不小心喝下了井中毒水……陰毒至此，到如今，還以為我會再信你嗎？！”

    鬼王聽得目中寒色。

    “不是我……不是我的錯……”厲鬼用著瓊?cè)A公主的臉癱坐于地，凄楚憤怨地看著伊呂哭道：“是你……是你為什么要救她們？！”

    她尖厲道：“明明……明明你只救我一人就好了……你只救我一個人就好了??！但是你卻救回那些多無家可歸的棄女！就好像……就好像我只是她們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語聲更恨，她憤恨道：“救便救了，你丟在一旁不要去過問不行嗎？！還每日去看她們……把當(dāng)初裎沂豆的字一個個再袼們！想學(xué)武的，也都不厭其煩地去袼們！”

    她猛地抬頭：“明明她們蠢得要死！一個字袢遍都學(xué)不會！一套拳腳衿甙吮槎劑凡緩茫∧鬮什么還要去看她們？！為什么還要去管她們？！”

    裴焱嚇得瓜子殼掉在地上。

    老婆裎沂醴ǖ氖焙蚩剎恢蠱甙吮檳模

    他忍不住回目看了一眼孤塵仙君：多謝老婆不殺之恩……

    孤塵仙君回望于他，伸手輕輕捻去了裴焱嘴角一片瓜子殼屑。

    厲鬼語聲不可謂不凄厲：“你有我這一個學(xué)生難道還不夠嗎？！你只救我、只裎搖⒅豢次也瘓禿昧寺穡?！”隧舛溉涣疗饋?，無比自得道：“你看，你裎業(yè)畝西我不是一學(xué)就會了嗎？！兵法、武藝，只要是你竦模我不都做得很好嗎？！我難道不是她們之中最聰明的一個嗎？！我難道不是最值得你裱傳授的那一個嗎？！”她難以理解地憤恨出聲：“所以你為什么還要看向她們？！為什么還要浪費(fèi)時間在她們身上？！明明我才是你最該看的人啊！我為了你事事做到第一，事事做到最好，你說的話，我每一個字都記得！可是你還是要去看她們……”

    無憂嗑了一顆瓜子，忍不住插了一句：“難道他只去看她們沒有來看過你？？？”

    厲鬼目中寒光陡然更厲：“每日來看我的那短短一刻，總要言及初帝，一而再再而三！初帝、初帝、初帝……你的眼里就只有初帝?。?！一個死了千年不止的死人！你說他有多好、多厲害、多值得你尊崇追隨……你甚至說……”她憤然凄聲：“你將此彝城看作歸處，只因他死在這里……而你出手救我們，也只是因?yàn)樗皯z惜世間孤女……想要女子亦有機(jī)會聽學(xué)，亦能有一番作為！就好像……就好像……”

    “你還活在這世間！就只是為了初帝?。?！鎮(zhèn)守彝城、護(hù)衛(wèi)百姓、救助我們……也都只是為了初帝?。。　?/br>
    裴焱很想對她說：自信點(diǎn)，把“就好像”去掉。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