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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榻前方的白衣女子仍是滿面煞白寒沁,額前布滿細密潺流的冷汗。 久久,竹樓外百步之內(nèi)的紛蕪竹葉忽被寒霜覆盡,榻上女子才身體驟然前傾,猛地吐出一口黑紅色的血來。 她額心赤艷深沉的朱蓮紋印眼見淡了一層,纖長的十指一顫蜷起,握得極緊。 “妖王暗薊!”她沉沉喘息罷,冷冽怒極道:“我凌塵子若不殺你,枉登天境天極!” “師叔!”她身后玄靈、玄清二真君收力回元,歇過一口氣,忙不迭從坐榻上下來跪坐于她面前道:“師叔體內(nèi)妖毒還未清除干凈,不可再動怒了!否則還要深入五腑,便又要折損萬年修為!” 凌塵子握緊了拳,慢慢沉息,咬牙靜聲,臉色冷如徹地三尺的寒冰。 玄靈擰眉:“早知妖王暗薊此人不可相與,卻未料如此殘虐狠毒、不擇手段!師叔呈帖與他、攜禮而至,他竟暗中布置、直下殺手,甚至不惜以自己妖宮眾妖為掩,毫不吝惜他們的性命,只為能殺師叔一人!” “這妖孽畜生分毫也不在意旁人性命!不論是妖是仙?!绷鑹m子錚聲道:“為了殺我,幾乎毒死妖宮半數(shù)的妖!然面不改色!” 玄清憂聲道:“師叔莫要再氣了,妖鼎毒事小,他最后突然出現(xiàn)在師叔身后刺入的那枚碎元針才是驚惡險極……” 凌塵子冷笑:“可惜他縱使憑借蛟鱗瘴能收斂妖邪之氣無聲無息出現(xiàn)于我身后,亦無本事將碎元針打入我體內(nèi)。” “師叔的蓮華歸無能隱去一切沾染邪戾之物,他手中碎元針根本近不了師叔的身。但……”玄清真君幾分沉忖道:“妖王暗薊的蛟鱗瘴能讓師叔不察,險些被他于背后傷誅,是我等不曾料到的……” 凌塵子聞言亦蹙了一下眉:“當時一瞬,恍然覺到身后之力威嚴難侵……竟似神力?!?/br> “神力?!”二人驚罷,玄靈真君又想道:“妖王暗薊身上尚有神器火神幟,借助了神器之力似也并無異處。” 凌塵子微微擰眉:“但當時所感……卻好似并非借助神器之力那么簡單……” 三人皆靜聲。 半晌后,凌塵子復(fù)又開口:“只是無論如何,我與妖王暗薊此仇已經(jīng)結(jié)下!既敢不擇手段伺機伏殺于我,那便同我傳信于寒州的一樣!那妖子只要點頭……我羅浮山硬搶他一個兒子又如何???” 玄靈真君與玄清真君皆滯聲。 行吧,師叔在上都聽師叔的。 凌塵子慢慢又舒了一口氣:“我受傷一事,先莫要讓寒州知曉?!?/br> 玄靈、玄清齊聲應(yīng)了:“謹遵師叔之命。” . 一條寬碩的水域鑲嵌在兩面漆黑如幕的石巖中,那水域一頭即是斷崖絕壁,另一頭則騰懸半空,似是被什么強大而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一樣。別人站在這頭屏障外能看到水域內(nèi)的情形,水卻不會流出。 便如站在水族館里封著鯊魚的玻璃墻之前一樣。 只不過這面水墻那頭封著的不是鯊魚,而是一只體形更為龐大之物。 無數(shù)冷硬尖銳的黑甲鱗片覆蓋在濃暗似血的黑甲上,妖王暗薊一只手負于身后,站在這面水墻前,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水中不時會隨著水浪涌動浮現(xiàn)的長長白尾。 一旁一妖應(yīng)為他的心腹,此時立身不遠低頭道:“七皇子在六界學(xué)院確實聲名雀起,他與那位妖魔煞星仙君的情事也應(yīng)屬實?!睂傧略俚溃骸傲_浮山的凌塵子既敢為徒弟來妖宮提七皇子的親事,更證明七皇子與那煞星仙君非同一般?!?/br> 心腹之妖抬頭來正欲再說什么,忽見來時滿面酷戾陰寒的妖王看著水域之中微微笑了下。 震。 他本能地轉(zhuǎn)頭看向妖王暗薊所看的方向,便見一條渾身雪白的巨型長蛟正甩尾而過。 不由驚瞠雙目:原來千澗池中囚禁著的是一條雪蛟?! “還想說什么?”妖王暗薊忽而道,語聲是從未有過的輕幽平和。 連帶他看著水域中那尾雪蛟的眼神,心腹之妖都錯覺從未有過的柔和。 手腳不知為何就抖了起來,心腹之妖不覺已滿頭冷汗:“想、想問陛下……可要將七皇子抓回來問與仙界私通之罪?” 妖王暗薊仍注目在眼前的水域中,聲幽以極:“不急。等他拿到神器,五年時間,轉(zhuǎn)瞬即逝?!笨犰迳坏碾p眸暗紅嗜血,他道:“本王會在最恰當?shù)臅r候出現(xiàn),叫他知道背逆本王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又要面臨何種絕望?!?/br> 心腹之妖聽罷不敢多言,立時就道:“陛下圣——” 一言未罷,妖身突然騰起,心腹之妖驚恐至極地回看向妖王,便聽他念了一句:“蛟鱗瘴?!?/br> 原本立身在水墻外的這一妖眨眼之間出現(xiàn)在了水域中,他驚恐至極地于水中四顧,正欲運起妖力逃離,一只血盆大口猛地朝它咬來。 “啊——”便見水域中漾開一片血紅色,那妖一口就被察覺異物回身撲來的巨大雪蛟咬掉了半個身子,緊隨之剩下的半個身子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妖身連著妖元瞬間被雪蛟撕爛、吞吃。 它吃完雙目即變得赤紅,猛然間似看見了水墻外的妖王暗薊,電掣一般向他的方向撲來,血盆大口頻頻發(fā)出無聲嘶吼,一副兇殘至極的瘋狂之態(tài)。 妖王暗薊看著它一下下撞在自己面前的水域屏障上,蛟龍雙角慢慢被血染透,只負手注目著它,眸光始終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