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年瞳孔微縮，放在腿側(cè)的左手下意識握緊，但轉(zhuǎn)而便是一松，如果對方真想要殺死自己的話，在門口或者說隨手一鏢扎死自己就行了，根本不用進門與自己說這么多。

    因此，顧小年只是咽了咽唾沫，表現(xiàn)出一種壓抑的驚恐。

    “說笑的，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會這么做。”

    趙熙年忽地開口，然后看著顧小年蒼白的面孔和額頭上的細汗，心中冷笑，覺得自己將對方嚇得差不多了。

    “辦法是有，但需要你配合?！壁w熙年說道。

    “大人請說。”顧小年語帶希冀地問道。

    趙熙年薄唇帶笑，眼神半瞇起卻像鷹一樣盯著他，“兩個辦法，第一是找人頂替，第二是你傷殘，以此將名額讓出?！?/br>
    “不過第一種cao作起來有些難度，南鎮(zhèn)撫司專司自己人的法紀軍紀，自然有你的畫像和一切資料。我中意的就是第二種方法，所說的需要你配合，就是讓你斷個手或是腳，讓本地的回春醫(yī)館的館主開具證明，這樣本大人拿著證明回去交差，上頭自然不會讓一個殘缺了手腳的人擔(dān)任錦衣衛(wèi)?！?/br>
    顧小年臉色有些難看地一笑，“斷手斷腳，會不會太狠了?！?/br>
    “不斷手斷腳的話，除非是你真死了?！壁w熙年瞥他一眼，淡淡開口，“再說，江湖上靈丹妙藥無數(shù)，續(xù)肢也不是難事。”

    顧小年指頭捏著腿邊綢袍，心中著實有些慌亂，這孫子是想讓自己當(dāng)個廢人啊。

    “那，如果偽裝成斷手斷腳的樣子呢。”顧小年臉色認真，“反正只要有回春醫(yī)館館主的證明就行是吧？”

    趙熙年聞言，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br>
    顧小年勉強笑了笑，沒接話。

    “負責(zé)趙興一案的是六扇門中的哪個？”趙熙年突然問道。

    “是陳捕頭?！鳖櫺∧暧浀媚俏凰廊サ膶⒁先蔚那嗪涌たな亟汹w興，反應(yīng)過來后便回道。

    “姓陳?！壁w熙年低語一聲，沒再問，但顧小年還是能看出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剛才閃過一絲放松。

    “行了，話就到這兒?！?/br>
    他起身，竟無一絲響動。

    “這是顧山海給你留下的東西?！?/br>
    趙熙年的左手一直按在刀柄上，右手卻看似在后腰一摸，隨后一個小臂長短的方形木盒便被丟在了桌上。

    顧小年見此有些疑惑，之前看趙熙年雖然罩著披風(fēng)，可對方的后腰上并不鼓脹，其他地方也不像是能放置這個木盒的樣子。

    可現(xiàn)在卻從身上拿出來了，他搖搖頭，壓下心中所想，而此時的趙熙年就要推門離開。

    顧小年起身問道“大人這便要走？”

    “怎么，難不成你還要留我吃宵夜？”趙熙年側(cè)過臉來，被立領(lǐng)半掩在外的眸子仿佛餓狼一般滲人。

    “沒有，只是覺得如此麻煩大人，有些過意不去?！?/br>
    顧小年搓了搓手，模樣有種被嚇到的驚慌和不好意思。

    “我還會在青河郡留幾日?！壁w熙年推開門，說道“盡快將證明放在回春醫(yī)館，我會去拿?！?/br>
    “我送送您?！?/br>
    “不用?！?/br>
    趙熙年剛走出房門，將要走出回廊的腳步一頓，驀地向左轉(zhuǎn)首，手按繡春刀，一雙眸子在黑夜之中寒光盡閃。

    身后的顧小年眉角一跳，果然，一道身影身形款款地從回廊的陰影中走出。

    “是來客人了嗎？”

    柳施施手里端著茶盤，沏好的一壺茶，從茶壺嘴里緩緩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個茶杯，顯然這是給顧小年準備的。

    “你是何人？”趙熙年眼神逐漸銳利，冷聲開口。

    “她是我大哥還未過門的妻子?！鳖櫺∧赀B忙道“指腹為婚的，想必南他們應(yīng)該知道?！?/br>
    趙熙年看了眼梨渦帶笑的柳施施，即便已是深夜，對方的精致容顏在他的眼里依然清晰可見。

    他輕輕頷首，隨后直接大步離開。

    身后，顧小年心中松了口氣，然后將對方送至大門外，看對方縱馬離去。

    ……

    房間里。

    “呼，”

    柳施施松了口子，輕輕拍著胸前，“剛剛那個人的眼神好可怕，他是小年認識的人嗎？”

    她不經(jīng)意地動作魅惑非常，胸前飽滿輕顫，讓顧小年眼神略顯慌亂。他心中暗道自己可不能失禮，眼神看向別處，嘴里略有敷衍之意“算是吧。”

    他倒不想讓柳施施知道太多，包括顧山海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

    柳施施輕輕笑了笑，指了指放在桌上泡好的新茶，“夜涼了，看你這邊燈還亮著，以為你忙衙門的事情，就順手沏了壺茶給你送來?！?/br>
    “多謝柳姑娘?！鳖櫺∧晟仙砦?，感激開口。

    柳施施的眼里閃過一絲意外之色，不過只是輕輕點頭，“沒打擾到你就好，那我先去睡了?！?/br>
    說罷，便直接走了出去。

    顧小年站在回廊上，看著對方走過拐角，臉上的微笑才淡下去。

    他急忙回屋關(guān)門，然后快步走到桌前，那里除了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水外，還有一個方形的木盒。

    對于這個他倒是有心隱瞞，但想來柳施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再說當(dāng)時他也沒有機會將其藏起來。

    木盒看不出材質(zhì)，通體暗紅，上面有一些看似雜亂無章的橫縱線交錯，除此之外就連如何開啟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晃動時里面會有有實物存在的輕微響聲，極容易讓人以為是一件實木的雕刻。

    “這個應(yīng)該就是秘匣了吧?！?/br>
    顧小年眼神閃了閃，記憶里很快便浮現(xiàn)出了關(guān)于此物的描述。

    秘匣，多為木制，利用墨家的機關(guān)之術(shù)制造的存放物品的盒子，想要打開除非有特定的開啟之法，若是以暴力拆解，那就會引動里面的機關(guān)，將存放之物連同秘匣一起自毀掉。

    這是許多達官顯貴存放貴重品的必需品，當(dāng)然，這秘匣肯定是有大有小，比前世的保險箱還要靠譜，此時顧小年手中的這個自然就是小規(guī)格的了。

    他仔細撫摸著手里的盒子，眼里難掩傷感，即便自身與顧山海素未蒙面，可記憶里還有對方的樣子，哪怕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

    顧小年的注意力很快回來，看著手里的秘匣，眉頭輕輕皺起，既然是顧山海給自己的東西，還沒有交付給自己打開的秘鑰，那想來是確信自己可以打開才是。

    或者說，打開的方法就在自己手上。

    當(dāng)然，前提是顧山海讓趙熙年交給自己的就只有一個秘匣而無配套秘鑰。

    腦海里浮現(xiàn)出趙熙年陰翳的模樣，顧小年對于對方的警惕絲毫不減，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那種給人的狠厲感覺，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樣。

    他兩手端著秘匣，在房間里不斷走動，其實是在‘翻閱’著以往的記憶，尋求打開秘匣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