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晟看著顧小年，笑了笑，“不過顧兄弟倒是磊落之人，這點倒是沒讓在下看錯。”

    顧小年搖頭，“我不明白你這么做的意義在哪?！?/br>
    “是人就有弱點，女人、賭博、服食毒散等等。”陳晟說道。

    “看來陳兄是要找我的弱點了？”顧小年問道。

    陳晟點頭，倒是毫不遮掩，“若是能拿到你的把柄，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顧小年皺眉，卻聽坐在對面的人淡淡開口，“你可知我是何人？”

    “想來不會是巨鯨幫中人?！鳖櫺∧晷睦锂?dāng)然好奇，嘴上卻說道“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青河郡太小，陳兄出身必不在此?！?/br>
    陳晟愣了愣，隨后輕笑說道“你這般年紀，言談卻是滴水不漏，讓人極容易生出好感。你說的不錯，已故巨鯨幫副幫主陳雙確是在下二叔不假，但在下卻并非出身青河郡?！?/br>
    “本官乃神都大理司直，陳晟?！?/br>
    對面的年輕男人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傲然，這是一種官氣，是一種無形氣場。

    比之陳陵更勝，更加堂堂正正。

    顧小年瞳孔微縮，心神卻是真真地被對方話語震了震。

    大理寺，主刑獄，審核各地刑獄重案，比刑部權(quán)勢更大，是唯一可以與東廠、錦衣衛(wèi)叫板的官署機構(gòu)。

    而大理司直，統(tǒng)共六人，掌出使受理州府疑案。他們?nèi)羰浅兄仆朴崳降胤缴闲凶弑阆喈?dāng)于是御下欽差身份，是極受信任之人方能擔(dān)任的職位。

    陳晟看著眼前人眼中的驚訝，心里微笑，卻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怎么，莫不是被本官身份嚇傻了？”

    “有點，”顧小年咂咂嘴，略帶斟酌地開口，“想不到只是一個青河郡，不光招惹到了錦衣衛(wèi)的蒼龍七宿，還招惹出了大理寺的人。”

    陳晟抿了抿嘴，語氣漸沉，“本官奉命而來，一路追查的正是那位心宿旗的趙小旗官，卻是半途被人耽擱，這才來的晚了?！?/br>
    顧小年心中訝異，卻是安靜聽他說著。

    “此來之前，北鎮(zhèn)撫司出了一樁案子，說是蒼龍七宿中的心宿旗總旗顧山海盜了一件東西，被人追殺身亡。尸體找到了，但東西卻不翼而飛。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反正牽扯到了整個神都，南北鎮(zhèn)撫司、東廠、六扇門，當(dāng)然也包括我大理寺，全都在查這件事。

    查的不是殺人兇手，而是丟失的這樣?xùn)|西。最終，嫌疑人鎖定在了心宿旗的小旗官趙熙年身上。此人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戶部尚書趙宥的次子，或者說是私生子比較恰當(dāng)。

    既然是查到了六部大員身上，自然就沒六扇門和大理寺什么事兒了，按理說錦衣衛(wèi)該為這位顧總旗報仇才是，但奇怪的是，錦衣衛(wèi)竟然偃旗息鼓了。就連東廠，也被那位千歲大人下了條子。所以這件事，自然就落在了我大理寺的頭上。

    也由此，有著在青河郡有個地頭蛇的江湖勢力這層關(guān)系在，這差事就到了我這兒?！?/br>
    陳晟淡淡道“所以說，你們認為的這位趙大人，實際上是一位逃犯?！?/br>
    顧小年張了張嘴，心中驚意和悲傷俱有，因為顧山海正是他老爹啊。

    “知道是什么東西嗎？”他問道。

    陳晟搖頭，“不清楚，不只如此，可笑的是，一幫人找這件東西，卻連失主是誰也不知道?！?/br>
    顧小年說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

    “當(dāng)然?！标愱牲c頭，“你的身份不是秘密?！?/br>
    “你覺得東西在我這兒？”

    “有這個可能，但從我追尋趙熙年一路來看，此人生性狡詐，怕是不會輕易將東西給你?！?/br>
    “請直說吧，這么兜圈子不好?！鳖櫺∧暾f道。

    陳晟點頭，指了指顧小年腰間，“這應(yīng)該是他的那柄繡春刀吧，方便說說？”

    顧小年抿了抿嘴，對方既然跟他說了這么多，雖然不知事實真假，但他心里下意識地卻是相信對方所言。

    這或許是對方身為大理寺要員，在言行舉止上有讓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魅力，也可能是對方所說本來就是真的。

    顧小年摒棄雜念，他選擇相信對方。也是選擇相信了自己的判斷，相信對方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是個好人。

    他事無巨細，從幾天前聽到新任郡守趙興身死開始，包括陳陵讓他前去風(fēng)滿樓問罪，以及在那個秋夜里見到趙熙年等等，一點一點地全部說了出來。

    時間在流逝，他說的很細，四周吃早飯的人已經(jīng)走干凈了，沒有人喧嘩停留，仿佛二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個禁地一般。

    事實上，在這座巨大的膳房四周，已經(jīng)有不少精壯干練的漢子持刀立著，目光銳利，明顯不似尋常的巨鯨幫幫眾。

    ……

    “呼”

    顧小年說完，長出口氣，隨后喝了杯茶潤了潤嗓子。

    坐在他對面的陳晟閉著雙眼，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他靜靜喝茶，沒有打擾。

    良久，陳晟睜開眼睛，目光透亮，有如劍光般璀璨。

    “原來如此。”他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此時看向顧小年，說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無論是在情報的搜集還是判斷分析上，總會覺得少了點什么。”

    說著，陳晟沖顧小年一抱拳，真誠道“此番能破案，還要多謝顧兄弟。”

    顧小年連忙擺手，“別，我只是把自己的經(jīng)歷說出來了而已，其中的分析判斷還是多虧了方叔?！?/br>
    “方叔？”陳晟眨眼間便想明白，“天下英才何其多也，這青河郡的三位捕頭，都不是尋常之輩?！?/br>
    顧小年猶豫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那，陳兄可能方便說說此事的來龍去脈？”

    陳晟略一沉吟，隨后笑道“也好，光我一人看清，倒是顯得無趣。你本來也是要到北鎮(zhèn)撫司就職的，經(jīng)此一事，功勞想必不小，能在錦衣衛(wèi)里有你這么個朋友，以后說不定還有不少事需要你的幫助。”

    顧小年笑了笑，“你也說了此案里錦衣衛(wèi)偃旗息鼓不再查了，我橫插一杠還有什么功勞可言?！?/br>
    “你現(xiàn)在還是捕快，隸屬刑部?！标愱烧Ａ苏Ｑ?，隨后正色道“此案我已想通大半，只是還未想明白那暗中之人的具體身份。

    顧兄所言趙熙年是隨趙興而來倒是不假，不過卻不是為了搶奪他身上的那件東西，而是為了護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