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對手是誰
‘噗’ 長劍透體而過,顧小年幾乎與秦戮貼在了一起,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剛才為何沒有躲這一劍,但也無所謂了。 只是一瞬,顧小年便迅速抽身爆退,嘴角因傷時運氣而溢出一縷鮮血,但臉色平靜,看著眼前身形踉蹌的中年人。 秦戮胸前透體而過的是自己的那柄長劍,大片的鮮血浸透了身上的長袍,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可他的眼中隱有解脫之意。 他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好像有什么要說的,但雙眼漸漸無神。 顧小年沉默著,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這是死在自己手中的第一個人,且一定不是最后一個。 他看著倒下的身影,臉上無悲無喜,心中沒有一絲因殺人后而有的起伏,相反的是詭異的鎮(zhèn)定自若。 本該有的驚慌反而是麻木,顧小年抬手在自己肋下點了兩下,將血止住,這才輕輕拍了拍臉,慢慢朝家里走去。 在這出門的幾日里,連番的生死之斗幾乎讓他習慣了這好像是真正江湖的生活,處處危機,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殺人。 但他的血還是熱的,這一點顧小年心里很清楚。 慶幸的是方才那柄劍上沒有淬毒,或者說,即便對方是殺手,但也有身為劍客的尊嚴。就如同李文和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這是一個誠于劍的用劍者,心高氣傲,卻偏偏因數(shù)次暗中出手而失了磊落。 顧小年在家門前的幾步外頓住步子,余光轉動,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很淺,卻恰好能讓他聽到。 他看過去,一個穿著皂色長袍的中年人慢慢走來,有些閑庭信步,就像是并不著急的登山客,在看著沿途的風景,只不過此時對方所看的,是自己。 人到中年,尤其是武道中人,往往目光比之年輕人會多一些沉穩(wěn),可眼前走來的身影,目光灼灼,如同還未完全落下的那抹殘陽。 顧小年輕聲一笑,“原來是秦樓主?!?/br>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秦鐘。 不再是那個坐在窗前好似八方不動的風滿樓樓主,現(xiàn)在的秦鐘給顧小年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偏偏想要再抗爭一番。 都說江湖中最危險的有三種人女人、孩童、老人。 女人不用多說,江湖兒女,女子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漂亮的如刮骨之刀,殺人無形,誰也不知道她們身后會跟哪些人有牽扯。 小孩兒也需要小心,在江湖上行走,旁門左道不計其數(shù),說不定哪個小孩模樣的人便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這類返老還童的秘法雖然弊端不小,但不是沒有,而觸及到這種生命的禁忌的功法,往往歹毒之中威力煊赫。 至于老人就簡單許多了,除去老一輩的江湖名宿外,就連普通的老人其實都是值得注意的。因為他們已經(jīng)活的夠久了,生死度外,萬一拼起命來,年輕人肯定是要吃虧的。 因為年輕人還有大把的青春要活,而這些老人已經(jīng)行將就木了,以命換命,肯定劃不來。 現(xiàn)在的秦鐘,他的外表沒變,可他的內(nèi)在已經(jīng)不同了。 失去了本來的精氣神,現(xiàn)在對方身上只剩下了一股氣,不是那種刻意的壓迫,而是一種決絕。 顧小年皺了皺眉,他有些不明白,就算是自己參與了此次破案,可自己跟風滿樓并沒有打過什么交道,自己只抓了周青這個太淵王府的人,這風滿樓也不至于派殺手來殺自己才是。 就像是現(xiàn)在,殺手死了,秦鐘親自來了? 還有,這種一看就是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勢是怎么回事? “秦樓主,這似乎沒什么必要吧。”顧小年淡淡道。 倒不是他慫了,實在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受了傷,雖然殺方才那人并不費勁,可對方的偷襲確實讓自己受創(chuàng),此時再跟這個不知深淺的秦鐘交手,他沒有把握。 畢竟,他對持劍男子還是有些熟悉的,起碼知道對方用劍,還知道對方用出的劍法。而對于秦鐘此人,他沒有半點了解。 除了方顯所說的,對方也是后天三重的境界之外。 “秦戮雖是心中求死,但我也沒想到,他在你手上竟然沒撐過幾招?!鼻冂娬f道,“雖然事先沒有查清你的底細,卻也不是身死的理由?!?/br> 顧小年暗自警惕,繡春刀因為是證物所以被收在府衙,所以他并沒有兵刃,方才的那把劍還插在地上那人的身上。 而現(xiàn)在離家門不過幾步遠,這個時間柳施施應該回去了,但顧小年想的卻是對方不要出來,因為他看出眼前的秦鐘就像個瘋子似的,這種人連命都不要了,所以對其他人的生命自然也不會在意。 秦鐘卻忽地笑了,“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想,我也要跟你拼命?” 說著,卻是不等顧小年回答,他便淡淡道“我想活下去,就只好殺了你,將你身上的那件東西獻給太淵王府,想必能讓一個病秧子在短短幾日就成為二流武者的上乘武學,王爺應該會感興趣的吧?!?/br> 顧小年挑了挑眉,原來這秦鐘打的是這個主意,不過確實,自己的確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江湖上不是沒有可以讓人武道速成的法門,但這無一沒有副作用,或者是極其罕見的神功秘法,幾百年都不一定在江湖現(xiàn)世。 但珍貴是肯定的,所以秦鐘才會想得到自己身上的功法,就算有弊端也無所謂,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就夠了。 “可說道拼命,你還不夠格啊?!鼻冂娸p輕一笑,隨后看向不遠墻角下緩緩站起的那道有些佝僂的身影,淡然開口,“無名老丐,暫且這么稱呼你吧,還不打算出手么?” 顧小年愣了愣,看向那個待在這兒不知多少年的老乞丐,這秦鐘的話是什么意思? “看來你倒是下了一番功夫。” 老乞丐有些晃悠地走過來,臉上褶皺猶如老樹皮一般,且雙目渾濁,身形邋遢,頭發(fā)亂糟糟的夾著不少雜草,與那些破廟里的乞丐并無兩樣。 甚至,還很老,就算是認真捯飭一番,也不如坐在門檻上咧嘴看孫子的那些老頭體面。 這是個像是被歲月打蔫了的老農(nóng),沒有半點富貴氣,更沒有一點點江湖人的意思。 顧小年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既然秦鐘認為這老乞丐才是他的對手,那就是自己看走了眼。 所以,對于一個不知深淺的陌生人,他自然是要萬分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