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對案
西坊喧鬧依舊,叫賣聲絡繹不絕。 顧小年幾人坐在馬上緩慢前行,因為四周過往的行人太多,前路尚且擁擠。 不少江湖人肆意打量過來,生事的卻是沒有,因為顧小年他們穿了錦衣衛(wèi)的衛(wèi)袍。 蔡文斌應該得到他們來西坊的消息了,但只要對方前頭先跟那云家的人接洽便是。 顧小年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臉色平靜,卻透出明顯的生人勿近之意。 過往之人或都有些慌亂地避開他們這幾騎,免得被無端殃及。 上陣子西坊死了十多個錦衣衛(wèi)的事情現(xiàn)在已是人盡皆知,此前已經(jīng)多日沒有錦衣衛(wèi)從這走,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隊人,明顯是有案在身,誰也不想觸這個霉頭。 錦衣衛(wèi)臭名昭著,跟他們牽扯上準沒好事。 云來客棧就在眼前。 顧小年幾人下馬,早有客棧小二跑了過來。 云來客棧的背景是大理寺的情況他肯定是知道的,而且在廠衛(wèi)這等公門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以這等公門之人輕易也不會來這云來客棧。 因此這小二見了突然前來的顧小年等人,雖然心有詫異,不過臉上卻沒多少諂媚害怕。 “大人?”店小二小跑過來示意。 顧小年將馬韁過去,“監(jiān)察司辦案?!?/br> 那小二將馬韁接了,不過臉上卻有猶豫。 顧小年看了眼鄧三,后者會意,從懷里取了袁之煥之前的手令遞過去。 考究明顯的令書上印著南鎮(zhèn)撫司衙門的大印,還有袁之煥的署名及個人印信標識,這是一份正式的手令,別人輕易仿造不來。而一旦仿造,那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那店小二看過一眼,復又記下顧小年等人的相貌,這才把手令認真遞了回來。這是錦衣衛(wèi)的東西,若是在他手里遺失或是損壞,罪名可是他來背。 “大人自便就是?!钡晷《乳_身子,喚過幾個跑堂一塊將馬牽了。 顧小年領了杜馳等四人進去,不忘低聲囑咐,“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莫沖動失了分寸。” 這里是大理寺的產(chǎn)業(yè),又在西坊市,若是出了岔子平白讓其他人看笑話。 杜馳等人自然省的,因此都收斂了表情,跟在身后的同時,隱隱將顧小年拱衛(wèi)出來。 …… 顧小年他們上了二樓。 “大人,那邊。”杜馳低聲說了句,手臂微抬,指了一個方向。 臨窗的一桌上,圍著坐了三人,月色的長衫錦袍,手邊俱都放了一把雕刻流云的長劍。 此三人年紀都不過三十歲,氣機凝煉,隱隱有種同出一派的感覺。 他們此時也早已注視到了上樓的錦衣衛(wèi),都看向這邊。 顧小年看了眼,抬腳朝那邊過去。 感應之中,對方的氣息稍稍凝重起來,明顯是提起了戒備。 “幾位可是來自江左云家?”顧小年過去,先抱了抱拳。 在座三人居中那人面色白凈,聽了也是起身回禮,“正是,不知大人來此有何要事?” 江湖人見面多是行抱拳禮節(jié),一方既然和顏以對,那另一方自然不能失禮。 名聲是積攢起來的,雖不乏惡意中傷,但也有明眼人來看,更何況江左云家有流云公子云缺享譽江湖,他們身為云家人肯定不會給他招黑。 顧小年輕笑,隨后直說來意,“本官南鎮(zhèn)撫司監(jiān)察司總旗顧小年,是為調查前幾日旗下兄弟橫死之事而來?!?/br> 此話一出,云家三人的表情都是凝了凝,只是互通了姓名。 雖然他們早在見到錦衣衛(wèi)來時便知曉了來意,可當對方真這么說出來后,氣氛難免還是凝重起來。 因為那些錦衣衛(wèi)是與他們起了沖突才死的,就算其中有宵小暗中偷襲,可這件事他們也脫不了干系。 畢竟他們也是動了手,當時場景下,他們也死了人,自然也是殺過錦衣衛(wèi)的。 顧小年見他們表情,頓時道“三位不必有顧慮,大家都想找出那渾水摸魚的人是誰,都是為了給自家兄弟報仇。咱們應當合作?!?/br> “合作?”三人中面色黑些的云落開口,“大人覺得事情不夠明顯嗎?” 顧小年笑了笑,“明顯?本官不知道兄臺所想與我是否一致,若是按照目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那咱們怕是要到詔獄或者天牢去談一談了?!?/br> 那黑臉人剛要出聲,旁邊云籍卻是攔下,他沖顧小年抱了抱拳,說道“那不知大人何意?” 顧小年略作沉吟,隨后道“當日經(jīng)過我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可曾驗尸?” “驗尸?”白凈男子云子陽皺了皺眉,“實不相瞞,那日出事后,第二天我們便遣人將身殞的兄弟送回江左了。” 人死講究入土為安,像他們這等江湖人自然是要魂歸故里,就算是客死他鄉(xiāng),也要將骸骨遷回族地。 顧小年聽了,一時也覺得有些難辦。 云家素來不是不講理的人,而又有云缺在,對方也犯不上跟錦衣衛(wèi)正面起什么沖突,要說那日的事情沒有誤會是假的。 可現(xiàn)在,錦衣衛(wèi)的尸首后來自然由六扇門的人收殮了,也著仵作驗過,傷亡都是江湖人的手段??赏瑯拥?,顧小年所說的驗尸是指的最先死掉的那名云家中人。 畢竟是對方現(xiàn)在眾目睽睽之下中了勁弩而亡,然后雙方才大打出手的。 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先解開誤會,然后著兩方之力共同來揪出暗中的宵小。 一旁沉默的杜馳忽地低聲道“大人,還有那四棱弩箭。” 顧小年雙眼一亮,他沖云子陽三人問道“不知那日引發(fā)血案的弩箭可還在?” 云子陽三人愣了愣,然后點頭道“在的,那日六扇門的人看過后并未帶走。” 弩箭是證物,按理來說六扇門歸屬刑部統(tǒng)轄,自然是要取走的。但因為跟錦衣衛(wèi)扯了關系,因此只是記錄在案罷了,畢竟后者也肯定會派人來查案的。 云落卻是皺眉道“顧總旗莫不是要說那弩箭不是錦衣衛(wèi)之物不成?” 顧小年擺手道“是與不是,見了便知?!?/br> 如古宸當時所說,那般場景之下其手下錦衣衛(wèi)是沒來得及放箭的,場面混亂的厲害,近身之時,手弩這等殺器反而不如拳腳兵刃來的實用。 …… 那云籍很快將弩箭取來,掀開布包,沾了干涸血跡的四棱弩箭便靜靜躺在桌上。 二樓也是有不少食客,早就一直觀望這邊,只不過礙于錦衣衛(wèi)的身份沒有湊近罷了。 此時也是頗有興致地看著,看看事態(tài)會如何發(fā)展。 不久前錦衣衛(wèi)死傷眾多的消息早就在坊間傳的人盡皆知,此時正主雙方見了,他們也想看看樂子。 一者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wèi),一者是出了當世天驕的江左云家,這兩方若是大打出手,那豈不就是樂子? 事實上,在這云來客棧里每天都有江湖風媒在這候著,看事兒聽事兒,為的還不就是賣消息賺銀子。 本來上陣子西坊出了那檔子事就讓他們翹首以待了,結果一連幾天都沒什么消息,也不見有人來處理,誰成想今天正好撞上了。 是以,不少西坊市的江湖風媒走聞風而動,在擦亮了眼睛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