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晟聽了顧小年的話，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后，他舒了口氣，忽地笑了笑，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灑脫。

    “世上好奇之事太多了，我哪能都瞧得過來。”

    這話讓顧小年一愣，因為這句話他以前似乎聽過，腦海中一下蹦出那個胖胖的，笑得和藹而傻的中年人。

    他的眸光一下和緩了許多。

    “寒淵秘境，我是闖不過去的?！标愱烧f道“與其只是單純地去看，還不如在神都做應(yīng)當(dāng)做的事。”

    “闖？”顧小年抓住了這個修飾，挑眉問道。

    像寒淵秘境這種關(guān)乎武道圣地的秘聞，都是收攏在錦衣衛(wèi)的經(jīng)歷司或是秘事房的，如今這兩處被火燒后仍未修繕完全，他自然沒去看。

    所以，對于擎蒼雪山的雪女宮他不陌生，可對于這寒淵秘境自然是只有耳聞了。

    陳晟笑笑，抿茶之后開口，“世間凡武道圣地，必有天人傳承秘境所在，這般秘境都是某位天人乃至數(shù)位天人大限將至后選擇歸墟之地，又名洞天。此秘境又分散人或是門派，顧名思義，散人者，洞天范圍小，只是一位天人歸墟，而門派則是數(shù)位。

    比如南海的御劍山莊，其門中秘境便只是一位天人留下的傳承之地，但誰也不能小瞧了，因為那位天人前輩是當(dāng)年橫壓一世的劍神。其人以一己之力，將劍道從南海小域推廣至偌大中原來，佛道兩門不可纓其鋒。

    而像佛門的廣寒寺或是道門的浮云觀，其中秘境，自然就是數(shù)位天人的歸墟之所了。這寒淵秘境亦是如此。

    所謂秘境，其中有天人歸墟時所布置的陣法禁制，除非以強橫之法硬闖，否則便只有身懷大機緣之人才可進入。當(dāng)然，彼時天人之間相互熟識，大限將至戚戚然，誰也不會去做這等斷人傳承之事。

    而得了天人傳承之后，自然就可自由出入此地秘境，而秘境中的禁制陣法皆出自天人之手，除去部分殺陣是為警惕宵小外，最主要的目的卻是為了測試來人。

    測試此人是否有資格獲得傳承，而這等禁制陣法被后人利用，便成了最佳的歷練之法?！?/br>
    陳晟臉上略有感慨，說道“天人秘境百年乃至數(shù)百年方得開啟，便是其中禁制陣法需要天地之力自行養(yǎng)元恢復(fù)，數(shù)千年傳承下來，這禁制陣法的力量被人這么利用消耗之下，也就逐漸薄弱了。是以，每次開啟時所要在外的花費亦是不少，往往還需要在秘境之外另布陣法，以此呼應(yīng)。”

    顧小年聽了，知道這是秘境由來，他點頭道“既是如此珍貴，此番雪女宮做成此事，怕是能收攏不少人心?！?/br>
    “必是如此?！?/br>
    陳晟不在意地笑笑，帶著對朝廷的自信。

    然后，他繼續(xù)說道“咱們朝廷里有對這等開啟過的秘境的記載，散人性質(zhì)的天人傳承之地都不大，就像此次蜀中現(xiàn)世的天人洞府，其中規(guī)格也不過是占了個山頭。但門派性質(zhì)的則有不同，因為這是逐漸填充擴張形成的，而其中兇險總體來說更是強上數(shù)分。

    其中傳承不是進去一個人就能全部攬下，而是在初次的試探之后，秘境中的禁制會依據(jù)其資質(zhì)心性等等，自主給他選擇一條路，而那條路所通的，就是最后他被認可的天人傳承?！?/br>
    顧小年聽了，不由問道“那時間過去千百年，其中傳承怕是早被人領(lǐng)去了，如陳兄所說，雖然那秘境中的陣法禁制有磨練之效，但這恐怕也不是能吸引人的東西吧？”

    陳晟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過顧兄弟也莫要小看了這等磨礪，但凡武道圣地出來的入世行走或是天驕，必然要闖一闖才行的。當(dāng)然，至于其中是什么，我就不甚清楚了?！?/br>
    他略作停頓，然后道“此次寒淵秘境開啟，既然搞出了噱頭，自然會有各方勢力拿出的寶貝。或是靈丹妙藥，或是天地珍奇，亦或是強橫功法等等。這些必然是算作獎勵的?！?/br>
    顧小年眉頭微皺，這種東西不難理解，無非就是過關(guān)之后可以得到的獎賞。

    財帛動人心，單單是這些東西的話，自然也是能吸引無數(shù)人去的。不說別的，就是那些胸懷大志而被銀錢所難的江湖武者，就不會放過。

    看出顧小年似乎有些失望不在意，陳晟卻是搖頭笑笑，“顧兄弟機緣深厚，現(xiàn)在心里可是覺得此番不過如此？”

    顧小年做聆聽狀，笑而不語。

    “就像是世俗中人選擇墓地會看風(fēng)水一樣，那些天人歸墟，自然也不能隨便，他們所選得自然都是洞天福地。而天人手段如今雖無從眼見，可只從與之有關(guān)的記載或是存世之物上就不難窺探一二。

    比如這神秘的天人禁制之法，又比如那宛如神跡的乾坤袋。這等納須彌于芥子，仿佛開天辟地的本事，就足夠咱們敬仰而畏了?！?/br>
    陳晟說道“所謂磨礪，煉心煉形，其中兇險不比生死相斗來的輕松。但仍有無數(shù)天才接踵而來，所求的，便是大機緣?！?/br>
    “大機緣？”顧小年微微瞇眼，“破境？”

    陳晟點頭，笑道“破境是大機緣不假，而前人所留意境，才是真正的機緣啊?！?/br>
    顧小年有些驚訝，“天人感悟的意境？”

    “天人有陸地神仙之稱，本領(lǐng)通天，是以這天人之境又有武道通天一說。乾坤袋中不過一縷精神印記所帶的那等先天一炁，便可以維持成百上千年而不崩塌，那作為歸墟之地的秘境之中，又該有何等神奇？”

    陳晟說道“天人所修功法造化神奇，脫胎于凡俗武功而自行領(lǐng)悟超脫，雖時至今日除去傳承之人外不得其形，但其中之意卻逸散在秘境之中?；蚴且幻鎵?，或是一粒沙石，或是一株草木，誰又能說其上沒有沾染到半分意境呢？”

    顧小年聽了，不由感慨萬千，同時更有深深向往。

    人死如燈滅，但或許，有的人的確是留下了存在過的痕跡。

    有人著書立典，文武皆可留其名，但書籍太少，遠遠不能將所有人的名姓記下。

    可世間強者不同。

    “凡強者，必有痕跡所留?！鳖櫺∧晷睦锵胫?，目光璀璨。

    陳晟將茶喝上，難得取了旁邊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等甜食，還是吃不太慣?！彼麚u搖頭，將之隨手放回了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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