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落幕?
養(yǎng)心殿里很安靜,因人沉默。 良久之后,那位陛下開口了。 “朕聽,聽他提起過你?!敝莛ヮD了頓,然后道“也聽衿兒說起過你好幾次,贊賞你與其他錦衣衛(wèi)不一樣,你是有能力的,而且你還救過她的命?!?/br> 顧小年沒說話。 “但你仍是少年意氣,不免由喜怒做事,這一點(diǎn)若是不收斂,武功再高,最多也只能任職公門,做外出緹騎。若是一旦掌權(quán),要么成事為大jian大惡之徒,要么被人設(shè)計(jì)害死。” 周馥說道“你初來神都便因邱忌之子而滅他滿門,如此心狠手辣,自然是該死的。但他保下了你,衿兒也為你求情,你這才能活著?!?/br> 顧小年靜靜聽著,他知道自己彼時行事乖戾,卻也有魏央做為依仗,但如今方才知道,那位平陽公主還幫了自己,而眼前這人亦是全然知情,沒有降罪。 “朕手下不是沒有酷吏,刑部侍郎來興便是其中一個,朕不殺你,是覺得你確為人才?!?/br> 周馥低咳一聲,搖了搖頭,“顧昀參與叛逆,是必然要死的,否則何以正朝綱?” 顧小年眉頭皺起。 周馥說道“朕會將他處斬,但會留一線生機(jī),能保他一命,至于之后,那便看造化了。” 顧小年一愣,同樣愣住的還有林欣塵,兩人不約相視一眼,都有些聽不明白。 “還愣什么,還不快謝圣恩!”戚懷傷卻于此時提醒了一句。 兩人連忙拜倒。 周馥卻是饒有興趣地看了眼顧小年,說道“聽說你曾在他面前拒跪,以尊嚴(yán)為由?” 顧小年略有苦笑。 “你的確有他當(dāng)年三分脾性?!敝莛ツf了句,目光卻仿佛看向了遙遠(yuǎn)地方,“當(dāng)初的他,面對朕時也曾弄過那么一出?!?/br> 顧小年知道她說的是魏央。 “這三分是取巧,是察言觀色之人所鉆營的,朕覺得不可取?!敝莛フf道。 “陛下所言極是?!鳖櫺∧暾f道。 周馥搖搖頭,“路是自己走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為官也好,白身也罷,都是一樣?!?/br> 她看向顧小年,說道“無論你與顧昀誰是復(fù)生之子,今后,波瀾便到此為止吧?!?/br> 顧小年看了眼昏迷的顧昀,點(diǎn)頭應(yīng)下。 “好了,你們退下吧。”周馥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欣塵看向顧小年,說道“你回去吧,我在這里陪他就行了?!?/br> 顧小年下意識看了眼周馥,后者并未阻止。 他抱了抱拳,知道這是最后一次見這位女帝了。 葉聽雪想跟著他一道出去,卻被上官容兒喊住了,顯然,周馥對于雪女宮以及戚懷傷他們,肯定還是有所交代的。 顧小年最后看了眼,走了出去。 …… 外面的夜風(fēng)依然涼,云霧卻消失不見,灑下明亮的光。 顧小年在門口頓了頓,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俞文昭已經(jīng)不見了。 他沒多想,而是往外走去。 今夜至此,給他的沖擊還是太大了些,即便他只像是一個看客那般,自身的命卻在手里手外地?fù)u擺。 出宮依舊也是那般安靜,沒有人,宮女、太監(jiān)、守衛(wèi)統(tǒng)統(tǒng)沒有。 他出了宮,就這么慢慢往鎮(zhèn)撫司那邊走。 月光清冷,顧小年思緒發(fā)散著,胡思亂想。 遙遙地傳來梆子聲,已是寅時了。 他負(fù)手走著,梆子聲落下,他整個人忽地怔了怔,原本有些渙散遐想的目光拉了回來,重新找到了焦距。 眼前并不寬敞的街頭,兩旁稍稍有些雜亂,一道人影,踉蹌而倔強(qiáng)地朝這邊走來。 那人好像是受了傷,身子搖晃,扶著墻,月光偶爾穿過陰影,落在她的身上,烏發(fā)如瀑,可以依稀看清那身黑紅相間的錦繡衣裳。 那是紋繡的官衣,是六扇門神捕的服飾。 顧小年心頭猛地揪了下,他張了張嘴,身體上的下意識動作遠(yuǎn)比意識的反應(yīng)來得快。 他已經(jīng)沖了過去,數(shù)十米的距離,仿佛只在一個剎那。 顧小年一把扶住了這人,嘴唇哆嗦,說出的話也是顫著,“柳姑娘,誰傷的你?” 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柳施施。 他抬手,掌心溫?zé)?,想要渡去真氣療傷,卻被柳施施擺手止住了。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一松,勉強(qiáng)笑笑,“小,小年,你沒事” 顧小年點(diǎn)頭,用力點(diǎn)頭,薄唇緊抿如線。 先天絕頂之后的武者可用真氣渡人療傷,究其原理,許是一種能量的傳遞,而他的先天一炁便更是療傷至佳。 他不明白為何柳施施會拒絕,而且明顯的,她的傷勢很重。 顧小年眼底急切,他看著柳施施的衣衫,上身洇透的血跡很多,只不過已然止血,前胸后背有凝成的冰晶,這讓他目光凝了凝。 這應(yīng)該是透體而過的傷勢,而且是被冰寒功法所致。 柳施施的臉色很白,身上還有淡淡的藥香,顧小年想要過去扶她,前者錯開一步,故意躲了開來。 “究竟是誰傷的你?”顧小年問道,語氣冰冷,殺機(jī)潛藏。 柳施施搖搖頭,“你沒事就好了,回去吧?!?/br> 顧小年眉頭皺起,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有些不明白。 “是不是覺得有些心酸?” 有清冷的話語忽然傳來,里面帶了些調(diào)笑和一抹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 顧小年回頭看去,柳施施臉色一變,目光一下變冷。 長街有人走來,單手持劍,地面凝霜,風(fēng)迎面而來,更是寒涼。 葉聽雪看著兩人,淡淡一笑,“千變莫名,無情神捕,她練得,可是一身毒功,自然不敢讓你碰她?!?/br> 顧小年眉頭微皺,柳施施卻是低咳一聲,有些虛弱,有些冷淡,“為什么要騙我?” 葉聽雪眸光顫了顫,但轉(zhuǎn)瞬如常,她并未回答,而是繼續(xù)道“她是先天絕脈,不能習(xí)武,后來天牢里關(guān)了苗疆的一位蠱師,諸葛伯昭便去求此人,以失傳的秘法幫她重塑經(jīng)脈,只不過她當(dāng)時太過年幼,過于霸道的蠱毒滲入了經(jīng)脈骨骼,讓她幾乎成了毒人?!?/br> “其后,她只能習(xí)練蜀中苗疆那等用毒的心法武功,以毒攻毒,借此壓制。她自幼習(xí)武于天牢之中,天資驚人,所懷絕學(xué)無數(shù),又有宗師親自教導(dǎo),本是也該破境宗師的?!?/br> “別說了?!绷┦┟偷卮驍啵乱豢瘫闳滩蛔】人?,嘴角溢出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