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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認識,卻熟悉得仿佛多年重逢的好友。 安娜對時風充滿信賴,而時風對安娜滿懷柔情。 世界靜止了,他們的世界里沒有任何聲音,只剩下彼此,卻非常幸福。 桃瓷就坐在兩人身邊,托著腮,歪頭安靜地看著,漂亮的桃花眼里滿是疑惑懵懂。 安娜對人間界感到好奇并且非常歡樂,桃瓷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為他也有同樣的遭遇。瑰麗神奇的人間界對于妖怪而言總是迷人而神秘的。 但是,當全世界靜止的時候,他們分明非常孤獨,只剩下彼此,有可能就這樣一輩子都無法鮮活地出現在人類面前,他們依舊無憂無慮。 這是桃瓷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小妖怪靜靜地看著兩人玩耍,又時不時抬頭看向酒店大堂的時鐘,記錄他們醒來的時間。 當夜色漸深,時針即將指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時風將手機里所有使用過的痕跡和照片統統清除,放回了大堂經理的口袋里,又拉著安娜回到了他們一開始站著的地方。 “明天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鄙碇蒲b的男人溫和地說。 “好,明天見哦!”身著旗袍的女人擺好姿勢,同樣微笑著回應。 墻上的掛鐘再次響起,兩人齊齊變成了雕塑。 桃瓷仰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掛鐘。 當安娜和時風徹底石化的時候,原本指向午夜十二點的時針……竟然開始往后退。 從12,移到11,到10,到9,一直往后挪到了1,最后再次和12重合。 桃瓷神色驚疑不定,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迅速拔腿往酒店門口跑。 氣喘吁吁的少年捂著胸口在酒店門口急急停住腳步,直起腰看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錯愕地發(fā)現……天又亮了。 時間倒退回了當天的中午十二點。 原本靜止的人類再次動了起來,毫無所覺地繼續(xù)自己的生活。 也就是說,時風和安娜在一起度過的那12個小時,對于正常人類而言,是壓根不存在的。 桃瓷慌亂地吸了吸鼻子,手指都有些發(fā)抖,他捏緊了自己的衣擺,努力忍住眼淚。 他發(fā)現了一個秘密。 如果說,每次雕塑妖醒來的時候,世界就會靜止,而他們醒來的那12個小時,在耗盡之后又會被時間抹去,時間重新歸位,那么也就等于……他們根本從來都沒有動過。 起碼在世人眼里,世界如常,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意味著,時風和安娜,將沒有任何可能和人類見面,也無法融入人類社會,他們存在的任何痕跡都會被重新歸位的時間抹去,根本不可能在人間界正常生活。 桃瓷抬手抹了把眼淚,轉身慢吞吞往酒店里走。 他終于知道安娜和時風為什么會一直在這里了。 安娜來到了人間界長達十年時間,因為沒有蘇醒而一直停留在酒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時風也在這里待了很多年,卻甘愿一直做一個裝飾的雕塑,而不是去嘗試著開啟新的生活。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無論自己做什么,都終將被時間抹去痕跡,哪怕他成功走出了酒店,只要午夜十二點一到,時間歸位,他就會變成雕塑再次出現在酒店里? 桃瓷茫然地走到兩座雕像身邊,緩緩蹲了下來,抱住膝蓋,將下巴搭在手臂上,聽著墻上掛鐘嘀嗒嘀嗒的聲音。 “為什么雕塑妖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喃喃自語,語氣稚氣而悲傷,“明明我見到安娜的時候,她就在拔拔的公司里,那說明雕塑妖是可以自己活動的,不會被時間限制,可是安娜和時風的過去卻不是自由的,太奇怪了……” 桃瓷念叨了兩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聲道:“該不會……他們現在的樣子才是雕塑妖原本的命運吧……然后因為魔化了,安娜才可以自己去拔拔的公司里工作,時風也……” 桃瓷越想越覺得害怕,下意識就踉蹌著站了起來,想要脫離時風的魔化記憶。 然而他上次看到全一科的記憶時,之所以突然中斷回歸現實,是因為自己妖力不足。 這次要怎么回去呢? “都怪妖王。”小妖怪委屈得不得了,嘟囔道:“桃瓷每次問問題都不告訴我,非要我自己去發(fā)現,可是真的太難了……” 桃瓷憋住哭聲,捏著手指在兩座雕像面前來來回回地走,好半天才想起來一個辦法,平靜下來。 他轉身走到時風面前,伸出手指搭在時風的脈搏上,試探著把自己的妖力輸進去。 很快的,源源不絕的妖力順著時風的脈搏進入,同對方的妖力相遇。 桃瓷連忙切斷妖力的傳輸,將一小部分妖力留在了對方的經脈里,松開手,傻乎乎道:“真的可以放進去……可是他們又看不見我。那我……” 想著,桃瓷又再次試探了一下,這回,小妖怪驚訝地發(fā)現,自己留在時風經脈里的妖力莫名其妙不見了。 “所以我是不存在的……”桃瓷想了想,閉上眼,將妖力覆蓋到眼睛上,嘗試著將自己窺探魔化記憶的能力關閉。 很快,能力如愿關閉,少年慢慢睜開眼,對上的就是謝北澤平靜熟悉的面容。 “怎么了?”謝北澤彎下腰摸了摸少年的額頭,低聲問:“妖力不夠用了?還是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