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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聽見“嘭”得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兩個男人的慘叫聲,桃瓷被嚇得肩膀抖了抖,捏著手指驚慌失措地抬頭看過去,烏黑的桃花眼登時睜圓了。 本該被兩個工作人員好好搬出去的雕塑,此刻竟整座面朝下砸在地板上,舉著煙斗的那只手和微微曲起的一條腿被重力撞擊得直接從中間折斷,無數(shù)細碎的石塊散落在地板上,一片狼藉。 “時……時風……” 桃瓷微弱的聲音幾不可聞,他緊緊咬著唇,小臉煞白,晶瑩剔透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整個人僵硬地蹲在墻角,動都動不了。 禿頂男人見同伴摔倒在地,不顧被砸傷的腿,立刻忍痛爬起來過去扶起人來,而酒店的保安也聞聲迅速趕了過來,幫忙把受傷的兩人扶出去。 桃瓷害怕地抽泣了一聲,手指緊緊捏著衣角。 他此刻根本不敢轉(zhuǎn)頭去看安娜的表情,只是逼著自己站了起來,幾步撲過去跪在時風身邊,抖著手把掌心貼到時風斷裂的手臂處,不要命般地往里輸入妖力。 “沒事的沒事的……”少年努力眨了眨眼,抬手胡亂地擦掉眼淚,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鎮(zhèn)定一些,細聲細氣地安慰道:“桃瓷可以治好你!我的妖力很厲害,可以治好的,不要害怕……” 源源不斷的本源妖力不斷輸入男人折斷的手臂處,好半天才稍稍修復(fù)了傷口,桃瓷顫抖著手把掉在地上的那節(jié)斷臂撿了起來,安到斷裂的傷口處,繼續(xù)用妖力修復(fù),小聲道: “我?guī)湍阒魏?,不會有事的……安娜也不要害怕……?/br> 然而那樣嚴重的傷勢那里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徹底治好的。桃瓷只來得及將時風的斷臂接上去,還沒開始治腿,酒店的保安就帶著清潔工來到了走廊。 幾個人先是合力將時風翻過來,又一塊抬了起來,穩(wěn)步往酒店外走去。 而一條腿斷折、身上各處都有不同程度損傷的男人,依然微笑著仰望著天花板,任由自己被人帶離此處。 桃瓷慌亂地伸手想將人攔下來,卻撲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摸不到記憶里的人,只好憋住洶涌而出的淚意,頭也不回地對著安娜交代了兩句,又快步跟著工作人員跑了出去,唯恐他們再次對時風造成傷害。 一路跟著清潔工們來到了酒店門口,桃瓷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時風扔上了裝垃圾的貨車,連同那條斷腿,一塊陷進了滿車的塑料袋里。 原本光鮮耀眼的男人,此刻竟與垃圾為伴。 少年倉惶地挪了兩步,正好對上雕塑的眼睛。 時風溫和地笑著,仿佛根本察覺不到疼痛,定定地同少年對望。 桃瓷怔怔地走了兩步,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握住時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卻只聽見貨車發(fā)動的聲音傳來。 他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跟著爬上了貨車,也不管車上充斥著難聞的氣味,蹲到時風的身前,顫抖著將溫熱白皙的手心輕輕放到了男人臉上,遮住了那雙微笑著的眼睛。 明明對方從始至終都在微笑,他卻覺得有一種極為深重的悲哀,從那雙眼睛里透了出來。這是桃瓷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命運弄人。 少年將頭埋到膝蓋間,軟聲低喃道:“沒事的……桃瓷跟著你一塊去,等確認你沒事了,再想辦法讓安娜來找你……” 這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哪怕他并不知道時風被丟棄后本體會不會遭遇更大的損傷,哪怕他根本無法保證時風被遺棄的那個地方足夠讓安娜在12個小時內(nèi)徒步趕到,哪怕他無法確定安娜會不會很快也被帶離這個酒店。但是,桃瓷是來救人的,他不可以說做不到。 如果連他也放棄,那就沒有希望了。 在貨車頭也不回地離開酒店之際,酒店走廊內(nèi),目睹了全程、依舊站姿端莊的旗袍女人笑容凝固,棕色眼眸里忽得閃過一絲紅光。 一行熱淚由眼中滾落,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 下一秒,本該一動不動的雕塑緩緩抬起了手,一把扯去頭上的祖母綠發(fā)簪,如瀑黑發(fā)垂落及腰,烏黑的發(fā)絲貼著精致的臉頰,襯得女人面容秀美。 她隨手將發(fā)簪一擲,動作僵硬地邁出步子,仿佛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般臉色慘白,卻始終昂首挺胸,頭也不回地一步步朝酒店門口走去。 第40章 垃圾清運車一路沿著城市主干道路往郊外絕塵而去。 桃瓷蹲在時風身邊, 一只手心貼在男人斷折的膝蓋處, 源源不斷地朝傷口中注入妖力。 他的妖力屬性柔和無害, 雖然無法徹底治愈傷口, 但最基本的減緩疼痛和修復(fù)外傷的作用還是有的。 時風折斷的是一條胳膊和一條腿,那只手因為桃瓷救助及時, 已經(jīng)勉強被接了回去,看著情況并不十分嚴重。 然而那條折斷的腿, 桃瓷沒能趕在第一時間把斷腿接回去, 如今傷口已然被魔氣侵蝕, 他想要把傷口稍微清理一下都成了妄想。 除了用妖力維持著時風的生命,別無他法。 桃瓷安靜地垂著眼,烏黑清澈的眸子依稀帶著朦朧的水汽, 眼尾通紅一片, 尚且?guī)е雰悍实男∧槄s有些蒼白。 他慢慢抿了抿唇,純稚的眉目往受傷的雕塑那瞟,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微笑著的時風, 又不忍地收回視線,難過地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