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書迷正在閱讀:清婉、她強行和校草戀愛了、我的美母教師、《不要只是想上我》、快穿之男配都是我的、奴隸與千金[百合futa/高H]、予你情欲、《厭人》[骨科/正劇片段+if線合集]、商途、床上有只狐貍精(NP,高H)
就是這種滿嘴跑馬的臭脾氣。太上皇也笑,在園子里胡天胡地的,上回說堤上什么飛禽走shòu都有,就是沒養(yǎng)羊,到外頭一氣兒買了五六十只山羊回來。那些羊登梯上高,可著勁滿園子的撒野,弄得到處羊糞蛋子。他額涅嫌死了,逮住一頓好打,讓人外頭覓宅子要把他轟出去。他是個滾刀ròu,撒潑耍賴全套本事,又哭又笑的賭咒發(fā)誓,總算是留了下來,倒也知趣,自己搬到藏拙齋避禍去了。 皇帝聽太上皇諄諄細語,字里行間盡是單門獨戶的家常事兒,自己嘴里應著,也難免有種融入不進去的尷尬處境。來來往往的白話幾句,又說起秋狝的事來,木蘭圍場半個月前就打了圍,著人去探了,今年的野物尤其多。阿瑪園子里呆久了,這趟可要一道過去散散心,見見蒙古各部的王公貴族? 太上皇擺手,大英既然已經(jīng)jiāo到你手上,那些舊部親貴朕就不再見了。天下只有一君,令他們誠惶誠恐,凜凜畏命的也只有你一人。朕再出現(xiàn),越俎代庖,不合適。 皇帝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父子這樣jiāo心其實以前從來沒有過。他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他繼承了皇父的頭腦,齊家治國的手段,卻沒有繼承他的口才。有時候明明話到嘴邊,但是不知怎么說出口。在朝堂上,在軍機處,面對那些章京大臣議論國事可以侃侃而談,然而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沒法表達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太上皇唇角一點笑意,風采不減當年。他說,人主之體,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動。朕既然歸了政,已經(jīng)不是這江山主宰,認真論起來,還應該依附于你。再說歇得手生,架不住那些人的揉/搓。萬事你擔當,算替父分憂了。 皇帝道嗻,剛要說起前兩天朝里所議減免稅賦的事兒,門外冷不丁闖進個人來。亂糟糟一頭辮子,穿了身短打,褲腳還拿繩綁著。飛也似的撲抱柱太上皇的大腿,撞得太上皇一通搖晃。 哎喲!這是誰?太上皇居高臨下看,阿瑪年紀大了,哪受得了這個!看見你哥子沒有?還不叫人! 來的是固倫純孝公主,十三爺弘巽的胞妹,太上皇最小的閨女。五六歲,皮得猴頂燈似的。聽了話轉(zhuǎn)過臉來看皇帝,忽閃忽閃的一雙大眼睛,cha秧拜下去,皇帝哥子萬歲萬萬歲。 糖耳朵又長高了?;实勖Χ紫聛矸鏊舛Y,快起來。 公主閨名叫糖耳朵,說賤名好養(yǎng)活,這還是弘巽給起的。糖耳朵以前小,叫什么都無所謂,可自打懂事兒起就不對了,一看見弘巽跟烏眼jī似的,恨他給她取了這么個不雅的名字。別人叫什么花啊朵的,偏她叫個吃食名兒。心里那叫一個恨吶,在桃花堤上哭了半天,要跳湖。太上皇一看慌了神,趕緊給上了個好封號,這才勉qiáng安撫下來。 皇帝宮里的長女和她差不多大,祁人講究不抱兒輩的,哥哥和妹子就沒什么要緊了?;实垌樖謸破鹚?,在臉蛋子上捏了捏,大冷天兒的,怎么一腦門子汗? 公主搖頭說,不是汗,是我哥子拿水潑我。說著扁嘴就要哭。 太上皇見勢不妙,搶先道,不帶掉金豆子的,回頭阿瑪打他,你不許哭。 公主的奶媽子送熱手巾把子來,皇帝接了親自給她擦,她一扭,滿頭小辮兒亂晃?;实坌ζ饋恚@頭發(fā)誰給你打理的? 公主忿忿不平,還不是弘巽!他說我長得丑,要給我打扮。只要肯讓他收拾,他就承認我漂亮。二哥哥你說他壞不壞?你瞧我的頭額涅看見肯定要罵。 皇帝左右打量,咱們糖耳朵長得漂亮著呢,是你十三哥瞎說。不過這辮子編得孬了點,重新打一遍就好看了。 公主巴巴兒看著太上皇,阿瑪您幫我梳? 太上皇愕然,朕哪會那個!你那些丫頭嬤嬤呢? 我不要她們梳。公主很惆悵的一嘆,我覺得十三哥這人雖然靠不住,但是有句話說對了。他說女人到底是美是丑,男人看得最準。但凡男人說漂亮,那就一定是漂亮的。男人要么不動手,要動起手來,好些東西qiáng似女人。單說梳頭,太監(jiān)的手藝就比宮女好。我上回看見阿瑪給額涅梳頭來著,怎么一輪著我就說不成了? 這么點大的孩子,開口男人女人的,又是弘巽教壞了meimei。太上皇被閨女問住了,朕也就拿篦子比劃兩下做做樣子,哪兒會綰頭發(fā)呀! 皇帝無奈的放下她,我來給你梳吧! 二哥哥會打辮子?公主驚訝萬分,光這點就比阿瑪qiáng!趕緊的,回頭我還要上西邊買賣街逛去呢! 底下人有眼色,早就頂來了huáng云龍包袱。到跟前請下來,打開一看,整套的犀牛角梳頭工具,從大到小,從疏到密,一應俱全。 太上皇站在邊上看一對兒女,雖然小的不過垂髫,大的已經(jīng)為人君為人父,但是這么和睦的在一處,叫人看著心里暖和。略駐足一陣,想起壽萱永里的那gān軍機重臣,便道,朕設(shè)了席面,回頭款待那些股肱們。他們這兩年輔佐你,朕瞧著敬忠職守得很。顯罰以威之,明賞以化之,這是唐太宗《帝范》里的原話。該當?shù)馁p賚不要短,恩威并施方是用人之道。 皇帝正專心致志給妹子打八腳辮,手上忙得撒不開,嘴里應著,是,阿瑪?shù)慕陶d兒子不敢忘。 太上皇點點頭,看了公主一眼,這丫頭黏人得很,朕不耐煩和她兜搭,先過壽萱永,你打發(fā)了她就來,咱們父子君臣也一處吃頓飯。語畢旋身過龍鳳地罩,背著手往前殿去了。 皇帝落手很輕,梳頭的時候一點不痛。公主想回頭,又怕亂了辮子,脆聲道,二哥哥的手真軟。 皇帝微扯扯唇角,慢慢替她打上頭繩,下回別讓十三哥解頭發(fā)知道嗎?咱們祁人姑奶奶/頭發(fā)最金貴,不能讓人隨便碰。 公主嗯了聲,記住了。攬著鏡子左右的照,笑道,二哥哥梳得真好,不像弘巽,他就是存著心的作踐我。搶我的零嘴兒、搶我的彈弓、搶我的倭刀,今兒又把我打扮得這么丑!那些小過結(jié)不計,給我取了這么難聽的名兒,這仇可深,我恨死他了。二哥哥替我出氣,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皇帝聲氣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你還小,等長大點就知道手足qíng深了。自己家里兄弟,沒有大過錯,怎么能隨意的懲處呢!瞧沒瞧見阿瑪和三叔?幾十年的老兄弟,越到年紀大越是珍貴。你十三哥皮是皮了點兒,可他心里最疼你。將來你指了婚,選了額駙,娘家哥哥就是最粗的腰桿子。他能護著你,替你揍人。 公主對睿親王很不屑,我有皇帝哥子,誰敢欺負我! 也是?;实坌α诵?,在她鬢邊戴上朵蝴蝶花點翠,手藝不好,您多包涵。 公主人雖小,卻很知道好歹。皇帝哥子是統(tǒng)御四海的九五至尊,瞧著兄妹的qíng兒給她梳頭,不論梳得稱不稱意都不能挑剔。何況本事還不賴,一根到底的大辮子,反倒把她打扮得像男孩兒那樣gān凈利落。公主很高興,端端正正蹲個福,糖耳朵謝主隆恩。 皇帝嗯了聲,牽著她的手出了后殿的門檻。外頭侍立的太監(jiān)伺候往暉堂去,才下丹陛,迎面遇上了禮佛回來的皇太后。 太后今年三十出頭,其實才大皇帝三四歲光景。不比早年在皇太太跟前敬煙時候,臉架子還是一樣的光鮮,但是人有了閱歷,骨子里透出一種隨和雍容的氣度來。她很懂得打扮,身上從不穿大紅大綠。一件品月色緙絲海棠袍,再戴上頂鑲翠珠雙喜鈿子,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皇帝依禮兒對她參拜,兒子給皇額涅請安。 太后是清淡的脾氣,待人不緊不慢,既不顯得親近,也不讓人感到疏遠。微微笑著,頰上梨渦若隱若現(xiàn),點了點頭道,皇上來了? 皇帝直起身,眼前另一張臉一霎而過。那丫頭病了,可惜了的。否則和皇太后照個面,倒也是件新奇有趣的事qíng。 ☆、第23章 素以別的長處沒有,就是身底子好。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寒氣侵襲,喝兩碗藥憋出一身汗來就妥了七八分。這會兒正坐在炕上喝紅糖粥,腦門上搭塊棉紗布,看樣子有點滑稽。 妞子坐在條凳上笑,品在彤史手底下gān太屈才了,應該派她往東西六宮做保姆,瞧瞧她把你伺候的,多像產(chǎn)期里坐月子的大奶奶! 素以白她一眼,你就瞎說吧,等我下了地,回頭有你好果子吃。 妞子不理她,你先頭說胡話,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她把凳子拖得吱扭響,斜著眼睛脧她,你提起一個人,猜猜是誰? 素以心里一跳,誰???別不是翠兒吧,念著死人可不是好事兒。 妞子嘿嘿的笑,哪兒能呢!好歹提起爺們兒,才夠格讓我一說呀。再想想,往好了想。 素以心里直撲騰,暗道別不是萬歲爺吧!真要說起他,那不是中邪了?又得防著妞子使壞套她話,gān脆裝傻充愣,我有點印象,是長二總管吧?他說要貶我的職,罰我從小宮女gān起,我和他求饒來著。 你裝,再裝!妞子一根手指頭點啊點的,湊近了bī供,說,你和小公爺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伺候喪事對上眼了?出了宮打算做公爺福晉,做皇后主子的弟媳婦去了? 素以嚇得不輕,你說什么呢!我和小公爺八竿子打不著的,什么亂七八糟一大套! 還不說實話!妞子覷她,不說我可要動手掐你了!好啊,咱們一處住了五六年,這么好的事兒居然瞞著我和品兒! 素以半張著嘴,搜腸刮肚的要撇清關(guān)系。天地良心,她和小公爺統(tǒng)共沒說上幾句話,怎么弄得像有了牽搭似的。 妞子在邊上托著下巴看她,這丫頭剛出過汗,那ròu皮兒像打過了蠟,又光潔又通透。好相貌,往高了攀也是應當,雖然沒聽清她說什么,但是小公爺三個字卻是明明白白的。她翹著二郎腿前搖后擺,有你的,如果是真事兒那可妙透了,我要恭喜你,你好日子不遠啦!家里說的什么筆帖式,趁早回絕了人家。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忒不成器。咱們掏心窩子,入宮做宮女的,老子娘官職都不高。將來出了宮,也就嫁個城門官兒之流。你要是和當今國舅爺有了qíng,那闔家老小都跟著升發(fā)啦!聽說這位國舅爺還沒娶親呢,別說嫡福晉,就是撈個側(cè)福晉,也夠你受用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