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風(fēng)起南洋、快穿之咸魚的美好生活、無限之諸天成神、替嫁后我懷了白月光的崽、絕品特戰(zhàn)兵王、苗家少女脫貧記、向陽的八零、花開花落等你歸、南柯計劃、穿進探案文當咸魚
攤子前面掛著的銅鏡中,是個頭戴兜帽的僧侶。 楚離心頭一動,“姑娘可認識一位叫桃夭的女子?” 桃夭搖搖頭。 楚離又問:“你有沒有聽說過凌冬?” 桃夭微微挑起眉,目光微閃,只笑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她的眉毛勾得細細的,又長又彎,眉尾稍稍下垂,透著說不出的嬌媚,和她之前英氣入鬢的長眉完全不同。 “你這人,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香茹不滿地大聲嚷嚷著,“我jiejie就是凌冬啊,這城里誰不知道!” 原來桃夭變成了凌冬,那香茹就是小紅? 那自己是…… “君遷,你化緣化到哪里來了?有多少人給你布施?”一個年長的比丘匆匆而至,語氣帶著幾分責(zé)備。 楚離茫然地看著手中多出的瓦缽:里面空空如也。 桃夭抿唇一笑,白皙的手指捏了塊碎銀子輕輕放進他的瓦缽中,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明日社戲,記得來?!?/br> “姑娘等等!”老比丘拿過瓦缽,“出家人手不沾銀錢,只求些吃食便好。” “是小女子唐突了。”這話對老比丘說著,桃夭的眼睛卻看著楚離,拈起碎銀子,卻放了顆糖。 她看著楚離又是一笑,轉(zhuǎn)身和香茹混入人群,消失了。 老比丘皺著眉頭看了看那塊糖,連瓦缽一起遞給楚離,“你吃了吧?!?/br> 楚離不愛吃甜的東西,諸如蜜餞糖果之類的從來不占。 本想拒絕,但話沒出口,那顆糖已經(jīng)到了嘴里。 真甜哪,甜得他嘴角止不住地上翹。 這是君遷子的感覺,還是他自己的感覺? 亦或許是夢境放大了他的情感。 有那么一瞬間,楚離的精神恍惚了。 “這么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吃塊糖就高興成這樣!”老比丘笑罵道,看向楚離的眼神滿是慈愛。 一句話點醒了楚離,對,他是在凌冬的夢里,這應(yīng)當是她和君遷子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這份感覺也應(yīng)當是君遷子的。 “師父,明天大廟祭祀,弟子也跟著去可以嗎?”楚離低聲問道。 老比丘奇怪道:“當然要去,有吃有喝為什么不去?閉著眼睛念經(jīng)就行,你師父我可一個多月沒吃過飽飯了!” 楚離愕然,忽而笑了,有這樣的師父,才能養(yǎng)出君遷子那個有幾分滑頭的脾性。 大廟祭祀是這個城鎮(zhèn)最熱鬧的盛會,許是神靈久不現(xiàn)身,相較于祭祀的意味,節(jié)日的喜慶熱鬧更多一點。 社戲的臺子就打在大廟前頭的空地上,隔著重重廟門都能清楚地聽到鑼鼓絲竹的聲音,不多時,佛堂前的楚離坐不住了。 “師父……”他輕輕喚了聲。 老比丘閉著眼,像模像樣敲著木魚念著經(jīng)文,沒搭理他。 他向門檻偷偷挪動了兩步,停下來,看看師父,再挪動兩步,再回頭看看,然后一腳邁過高高的門檻,輕快地遠去了。 楚離擠在臺前的人群中,穿著一襲洗得發(fā)白的僧衣,用兜帽略微遮著臉。 人們都在熱切地看著臺上,期盼著凌冬的出場,沒人注意他。 一陣美妙的笛聲,伴著人們的歡呼聲,桃夭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她一出現(xiàn),楚離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第50章 他不受控制地想念著桃夭…… 社戲的故事并不復(fù)雜, 因上演了多次,觀眾們早就對每個情節(jié)了如指掌。 楚離卻覺得新鮮,他沒看過社戲, 無論在凡間還是修真界,他從未體會過這種充滿煙火氣的喧囂。 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求而不得的滋味——即便他處于旁觀者的角度。 講的是王子在湖邊偶然看到飛鳥從天而落, 飛鳥脫去羽衣,變成一位美麗的女子。王子對她一見鐘情, 卻無法將她留在身邊。 情急之下,王子藏起她的羽衣, 仙女為了拿回自己的羽衣,只得隨王子回到王宮。 王子太怕她離開了, 在王宮內(nèi)外布下人馬, 把仙女困在了宮里, 失去自由的仙女便如剪下的花兒一樣迅速枯萎了。 幸好有王后幫忙, 仙女拿到羽衣飛回了天界。 桃夭在臺上輕快地旋轉(zhuǎn)著,寬大的袖子像鳥兒的翅膀一樣飛舞起來, 金紅碧紫的裙子綻放得宛若天邊的彩霞。 鼓點越來越密, 發(fā)出高亢的聲音,一下下?lián)粼诔x的心上。 楚離想起她在西衛(wèi)宴會上跳舞時的樣子,也是這般的旋轉(zhuǎn)著,那時, 她熱切而期待地望著他。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無視掉她的目光嗎? 楚離凝視著那只自由的飛鳥,她在云端, 他在地面仰望著她。 社戲已接近尾聲,鼓槌輕輕敲擊著,越來越弱, 就像王子那顆逐漸失去活力的心。 蒼涼悠遠的胡笳聲響起來,似乎是在追憶曾幾何時月下的私語。 “什么時候可以再見你?” “明天?!?/br> 王子重新燃起了希望,“明天我在湖邊等你?!?/br> 社戲結(jié)束了,英俊的王子和美麗的仙女攜手向觀眾鞠躬致謝,臺下的人起身鼓掌,為他們的精彩表演歡呼著。 楚離也站了起來,周圍的人說這是圓滿的結(jié)局,仙女不會騙人,他們必會在一起。 他不這樣想,明天,多么虛幻的詞語,明天是今天的明天,后天是明天的明天,每一天,都是明天。 無數(shù)個明天連起來,便是永遠。 給你希望,讓你在美好憧憬中日甚一日的絕望,這是仙女對王子的報復(fù)。 一種難以言明的酸楚徘徊在心頭,幾乎要把他壓垮,楚離不知道這是君遷子的感受,還是他自己的。 此刻,臺上的桃夭看向他,目光中是他許久未見的溫柔。 他忽然想問問桃夭是怎樣想的。 散場了,可楚離沒有機會和桃夭說話,攔住他的是師父略帶慍色的眼睛。 老比丘什么都沒說,直接把他帶回寺院,單獨挑了一本金剛經(jīng)命他抄寫。 夜深了,銀輝滿地,心猿意馬的楚離還沒有抄完。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看到這一句經(jīng)文的時候,楚離的筆停住了。 發(fā)燙的頭腦漸次冷靜,他明白了老比丘的用意。 不要被世間法迷惑,這一切不過是追求佛法的道路上的荊棘。 但楚離知道,浩瀚的佛法不能阻止君遷子的思慕,正如現(xiàn)在,他不受控制地想念著桃夭。 明知是虛幻的夢,卻真實得可怕。 再遇見桃夭的時候,天空下起了綿密的細雨,她撐著一把油傘倚在橋頭,瞅著柳蔭下淋雨的他直樂。 楚離把頭扭過去不看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從橋下走過——他試圖擾亂夢的走向。 一粒小石子落在他的腳下,接著是桃夭的輕笑:“緣何不敢看我?” 楚離答不出。 “你會畫畫嗎?” “會。” “幫我畫幾個花樣子?!?/br> 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著,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坐在提筆坐在書案前。 楚離不禁暗暗苦笑,若總是一不當心就被夢境束縛,那就沒法子離開鎖魂陣了! 桃夭給他磨墨,皓腕如雪,手似蘭花,她靠得很近,近得可以看清她如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若是醒來,只怕她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一下。 畫完這個花樣子,就不再見她,等時機差不多了,就告訴她這是個夢,她不記得自己,總該記得小狼他們。 楚離如實想著,手下一直沒停,桃花、牡丹、茉莉…… 他畫一朵,桃夭便在他面前放下另外一朵。 不知不覺天色向晚。 “水靈靈的就跟剛摘下來一樣,活了!”桃夭捧著花樣子歡喜得不得了,“這個繡在裙裾上,這個做個荷包,定會賣個好價錢。” 楚離看著她微笑。 桃夭收拾出做好的針線活,準備拿到城北的夜市上去賣。 從城南到城北,將近一個時辰的腳程。 “我知道條近路,從蘆葦蕩撐船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到?!背x說完,怔楞了下。 這話并非出自他的意愿,但聽到桃夭問他會不會撐船的時候,他居然說了聲“會”! 再這樣下去會逐漸喪失自我意識!楚離腦中警鈴大作,可他的手被桃夭溫軟的小手牽住那一剎那,所有的警戒瞬間瓦解。 夕陽的余暉灑滿了整個河面,水面粼粼的,金波燦爛,小船悠悠,他二人的倒影在水里輕輕蕩漾。 蘆葦足有六七尺高,長得密密的,幾乎遮住了大半個河道。 小船越往里走,河道越窄,人聲也離得越遠,漸漸的,河道只能勉強容下這葉扁舟。 尖尖的船頭在這條窄仄的水路上艱難前行著,長長的蘆葦隔絕了外界,無人,無聲,唯有搖櫓的吱呀聲,和水浪的嘩嘩聲,有節(jié)奏地交替響著。 楚離無端緊張起來,心臟砰砰地跳著,他使勁搖著,拼命想讓小船穿過這邊蘆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