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自古君王最無情
說實話,姚古戰(zhàn)敗,在趙桓的預(yù)料之外。 趙桓將這個時代最好的糧草,制作最精良的戰(zhàn)甲和武器,都給了燕云戰(zhàn)區(qū)。 鐵破軍號稱是燕云戰(zhàn)區(qū)最精銳的騎兵之一,與靜塞軍齊名,甚至曾經(jīng)還和岳飛的背嵬軍叫板。 趙桓仔細(xì)看完了姚雄兵敗的匯報。 一個是劉丙宇,一個是李術(shù)。 這兩個人偏偏都是姚古的心腹。 如果說出一個這樣的攪屎棍也就算了,但偏偏姚古那里連出了兩個,如此重要的位置,任用如此不靠譜的貨色! 這就完是姚古自己的問題了。 識人不明,用人不當(dāng)! 就算朕再給你一只萬人的火槍手,你怕是也能給朕敗光了! 實在可惜了姚雄! 雖說此人尚需磨練,但也不失一員猛將! 趙桓感覺到rou疼。 鐵破軍一口氣損了三萬不說,姚古后面又丟了近一萬。 整個鐵破軍一共五萬人,就折損了四萬! 整整四萬! 趙桓在御書房來回走動,越想越不爽。 段之介屁顛屁顛來到御書房:“臣參見陛下?!?/br> “姚古如此處置?” 皇帝慍怒道。 段之介微微一驚,剛才在朝堂上,皇帝還很正常,怎么一下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段之介不得不心下感慨:真是伴君如伴虎??! 君王喜怒無常,是最頭疼的一件事。 段之介連忙小心翼翼道:“姚古大罪,當(dāng)革除軍職,發(fā)配嶺南!” 這其實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是死罪了。 姚古年事已高,發(fā)配嶺南,在半路肯定難逃一死。 趙桓眼皮子一抬,眼中冒著殺光。 段之介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壓來,仿佛泰山壓在肩頭上了。 “朕的四萬鐵破軍,哪一個不是大宋的好男兒,被他這么白白坑死了,發(fā)配嶺南?”趙桓音量突然提高起來,“天底下有這么好的事?” 段之介低著頭,不說話。 趙桓深吸了一口氣:“賜白綾!” “陛下,姚平仲尚在北府,姚家又是四代忠烈,殺姚古,會動亂人心。” “哪個人心亂!你給朕說說,姚古一共折損了多少將士?” 段之介道:“四萬鐵破軍,兩萬步人甲,五千弓箭手,輜重隊伍也有一萬人的傷亡?!?/br> “你告訴朕,這背后是多少個家?”趙桓道,“他姚古若是敢戰(zhàn)死沙場,朕還欽佩他是條漢子!” 段之介連忙道:“臣知罪,臣這就去辦?!?/br> 監(jiān)察院的人急忙從東京出發(fā),一路北上。 姚古此刻便被軟禁在儒州。 五天后,段之介到了儒州地界。 宋軍的主力駐扎在儒州,扼守居庸關(guān),戰(zhàn)線暫時退了回來。 段之介的身份是監(jiān)察院軍御司,但顯然也是天子特使。 儒州所有人都知道段之介來的目的是什么,但沒有人知道段之介會如何處置姚古。 狹長的道路兩邊的山體是綠蔥蔥的植被,六月的天氣,北邊已經(jīng)很炎熱。 看見城樓上嚴(yán)守的軍士,段之介能夠感受到儒州城的堅固。 當(dāng)見到種師道的時候,這個想法就更加堅定了。 宋軍的士氣并沒有因為姚古兵敗而喪失,在種師道嚴(yán)格的治軍下,所有一切都按照正常的在運轉(zhuǎn)。 這是一支可以遠(yuǎn)征的強軍! 耳邊傳來火槍的聲音,段之介看到前面的校場,有火槍手在訓(xùn)練。 街頭上有民夫和廂軍在運輸糧食,偶爾能夠看見一些女人經(jīng)過。 段之介道:“以上是陛下的原話,元帥,某只是奉命拿人?!?/br> “一切謹(jǐn)遵陛下諭旨!” 段之介心頭一松,他就擔(dān)心種師道不讓他拿人。 只要種師道松口,他就沒有什么阻礙了。 他是監(jiān)察院的軍御司,按理說,他是要專門盯著軍隊的。 但種師道在朝堂上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是帝國元帥,如今北伐之際,又是北境的最高統(tǒng)帥,只要大宋北邊的邊境被崩塌,無論發(fā)生任何事,皇帝都不會責(zé)怪種師道。 自己在這個時候得罪他,這不是找死嗎! “元帥深明大義,段某五體投地!” “段相公言重?!狈N師道嘆了口氣,皇帝要賜死姚古,他心中難免有一種悲涼感。 畢竟他與姚古是同時代的人,姚家和種家皆為大宋將門世家,雖說曾經(jīng)為爭圣眷而相互明爭暗斗,但終究同袍殺過敵。 “某先告辭?!闭f完,段之介便離開了元帥府。 幾乎整個儒州都在專注著這件事。 很快,段之介就在城頭宣布了姚古之罪,隨后,段之介到了姚古被軟禁的地方。 段之介臉上的表情發(fā)冷:“姚帥,請上路?!?/br> 姚古神色恍然,整個人的精神都崩塌下去,當(dāng)看到那三尺白綾的時候,他微微一怔,隨即又狂笑起來。 八十年功名,都化作塵與土。 此刻,他才覺得,人世間的功名不過都是過往云煙罷了。 即便自己曾經(jīng)為大宋立下過汗馬功勞,但最終還是落了一個被賜死的境地。 人生啊,爭奪那些權(quán)勢,到底又是為了什么? 若不是為了讓姚家能在大宋軍中穩(wěn)穩(wěn)立足,他也不會讓姚雄貿(mào)然去突襲完顏宗干。 那三萬健兒,斷然也不會一去不復(fù)返。 蕭水邊的白骨,又有誰來收? 君王的心,誰又能參透? 姚古從床上坐起來,旁邊的人想攙扶他,被他一把推開。 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年輕到了二十歲。 仿佛又回到了六十年前,他還是少年郎的時候,在軍中逞威。 那個時候,就像朝陽,盡情地散發(fā)著自己的活力。 那些事,仿佛還做昨天。 人生真的是苦短啊。 早知如此,何不做一個快樂的隱世? 念及此,不由得老淚縱橫而下。 他慢慢穿好自己的戰(zhàn)甲,又將自己心愛的刀拔出來,觀摩,輕輕撫摸。 他能感受到手指在刀面上滑過的冷意。 一邊伺候姚古的下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他們也跟了姚古有二十年了。 隨后,姚古將刀收好,踏上去,自縊。 兩天后,皇帝又派來了儀仗隊,將所有戰(zhàn)死沙場的戰(zhàn)士骨灰迎回了東京城的忠烈祠。 一路上,河?xùn)|路,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敢來,無數(shù)人迎送皇帝的儀仗隊。 應(yīng)該說是迎送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英魂。 有些無聲哭出來,因為那些英魂之中,正是有自己的兒子,自己的丈夫。 連小孩子也落下了眼淚,他們可能沒有父親了。 在河?xùn)|河間府有一位阿嬸甚是可憐,得知兒子戰(zhàn)死沙場,哭了三天三夜,直到哭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