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為之困擾，當(dāng)然，輪到他的時候，也?下意識向周鎮(zhèn)偊隱瞞了自己的想法。

    霍屹這個回答是他的真心話，但周鎮(zhèn)偊默默地磨了磨牙，感情一開始他的霍大哥就準(zhǔn)備走了，他微微一笑：“那你就沒想著為我留下來？”

    “偶爾會想。”霍屹心說，其實(shí)只要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想，但和?周鎮(zhèn)偊在一起時候，快樂是平靜的海面，恐懼則是深藏其中的暗流。

    “只是偶爾？”周鎮(zhèn)偊道。

    霍屹道：“陛下，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你我君臣，這樣的關(guān)系本來就是不對的……”

    “我實(shí)在不明白哪里不對了?！敝苕?zhèn)偊撐著下巴說：“我身為天子，為北方邊境解除了匈奴的威脅，將大越疆土擴(kuò)張到北方，清除了地方上的俠客，使百姓不再畏懼黑惡勢力，限制了農(nóng)田交易，緩解了土地兼并，修整律法，發(fā)展農(nóng)業(yè)，修建武庫……至今為止，我做的哪一件事對不起大越和?百姓了，嗯？”

    霍屹正要?說話，周鎮(zhèn)偊接著道：“你身為大越的將軍，六戰(zhàn)六捷，親手?jǐn)貧斡陬^顱，身為將領(lǐng)，受士卒尊崇愛戴，身為大司馬，處理政務(wù)公正嚴(yán)明……你又有哪里做的不對了？”

    霍屹啞口無言，周鎮(zhèn)偊問他：“還是因?yàn)槟切┝餮?？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br>
    “不是流言的問題，陛下?！被粢佥p輕地嘆了口氣：“你我君臣……”

    這是霍屹第二次說這句話，周鎮(zhèn)偊敏銳地皺起眉。

    君臣……

    霍屹看著他，以一種難以明言的語氣緩緩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你是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天子啊。”

    周鎮(zhèn)偊驀然一驚。

    他終于明白了。

    霍屹害怕的……是他！

    是這個天下最特殊的位置，皇帝陛下！

    身為臣子，無?法忤逆皇帝陛下的命令，天子所言皆是詔令。如果他們只是普通的君臣關(guān)系，反而簡單干脆，但其中摻假感情的話，便有權(quán)勢和地位上?的壓迫。

    如果霍屹必須聽從周鎮(zhèn)偊的每一個命令……這樣的感情，如何?讓他不感到恐懼呢。

    周鎮(zhèn)偊忽然指尖發(fā)冷，他迷茫地看著霍屹，喃喃道：“但我不會傷害你……”

    何?止呢，他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送給霍屹，真正想取悅對方的是他啊！他迫切地想展示自己的愛，想保護(hù)自己的大將軍，除了封侯送金獎賞，甚至讓所有大臣以見他的禮儀面對霍屹，那些流言也?完全可以解決，除了這些，他還可以做很多事。

    因?yàn)榛粢龠@樣的恐懼，甚至讓周鎮(zhèn)偊感到委屈。

    他根本不信任我……周鎮(zhèn)偊腦子里亂哄哄地想到，還不如一紙?jiān)t書，命令他永遠(yuǎn)留在后宮……

    “陛下，我不能拒絕你。”霍屹直言道。

    周鎮(zhèn)偊瞬間回神，想從以前的事中找到霍屹可以拒絕他的證據(jù)，但想來想去，霍屹確實(shí)從未拒絕過他的任何要?求，除了療傷那一次，因?yàn)槟侵螅粢賹λ膽B(tài)度轉(zhuǎn)變也?很明顯。

    多么明顯的變化?啊，他居然現(xiàn)在才注意到。

    周鎮(zhèn)偊有些激動地說：“但你可以拒絕！只要你說出來，就像剛才那樣……”

    霍屹平靜道：“那陛下，請?jiān)试S我解甲歸田。”

    “不行！”周鎮(zhèn)偊脫口而出，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

    霍屹抬頭看著他，對這個回應(yīng)并不意外。他的眼神中顯露出果然會這樣的意思。

    事情好像回到了原點(diǎn)，關(guān)于離開的爭論，周鎮(zhèn)偊來回踱步，口里道：“除了這件事……”

    霍屹沉默，心想自己果然是要求太苛刻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短暫的交談之后，章中常侍站在門口，顫聲道：“陛下！霍大將軍！”

    門內(nèi)靜默片刻，章中常侍大著膽子推開門，疾步往內(nèi)，徑直跪下，一眼都不敢往里看，尖銳的聲音劃破殿內(nèi)的平靜：“霍家急報(bào)！”

    “說！”周鎮(zhèn)偊心里一凜。

    “霍家傳來消息，霍老夫人……不行了?！?/br>
    霍屹腦袋嗡的一聲，他撐著書案站起身，眼前一片空白，眩暈讓他身體晃了晃。周鎮(zhèn)偊扶住他，握住他顫抖的手臂，大聲道：“你先別急，來人，送霍大將軍出宮！”

    霍屹的手臂還在顫抖，但周鎮(zhèn)偊緊緊地握住他時，他的思緒仿佛忽然有了著落般安定下來。

    內(nèi)侍直接牽來了一匹駿馬，霍屹騎上?馬，在紫微宮中縱馬奔馳，紫微宮十二道宮門，門門大開，送霍大將軍暢通無?阻地出宮。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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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長安故城

    叢云夢躺在床上, 視線虛虛地落在簾幔上，周圍有很多人，來來往往，神色焦灼, 低聲耳語。

    霍老夫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 危若朝露, 卻一直撐著一口氣，她還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霍屹在夕陽昏沉的光線中?踏入霍府, 王叔迎上來，霍屹低聲問：“王叔，為什么忽然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