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頁
書迷正在閱讀:變身無上女帝、大魔法師旅途、女狼、帶著空間回六零、戀愛腦的jian臣們?nèi)绾巫跃?/a>、網(wǎng)戀需謹(jǐn)、影帝在左 金主在右、我的女友會武功、搞黃色,搞快點、不愛我,放了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只差一字一字教他們誦讀了。 多年不事教學(xué),沒成想在這節(jié)骨眼上趕上一遭。 年過四十的李先生頗感心累。 教訓(xùn)過后,李隱舟也不與同行為難,教了湯藥與針砭的法子,起身與陳都尉道:“溫病無須將病人趕來隔離,請告以王太守,疏散病民,以安人心。” 陳都尉何許聰明人,深知太守王靖生性倨傲,自己一張嘴怕是說不動他,于是笑容款款,請李隱舟隨他走這一趟。 正好。 李隱舟見軍醫(yī)們對《傷寒雜病論》只略通讀,細問之下連完本也不曾見過,剛想請這位王太守廣錄成冊,也算是替師傅他老人家日行一善。 兩人這便動身。 * “太守公身子不爽,近來避不見人,二位請回吧?!?/br> 話雖客套,傳話的奴仆眼神提溜著,分明落在李隱舟的臉上,欲言又止,到底沒有把話說明白了。 陳都尉何等精明人物,一眼便洞悉其中關(guān)竅,也不勉強,收回了名帖,重新納進袖中,粗礪的臉上帶了些歉意,待李隱舟和他走至僻靜處,才將實情抖了出來。 “是我沒仔細,先生一貫與顧、陸兩家交好,王太守出身淮泗,便不喜江東世家,恐有些遷怒到了先生身上?!?/br> 陳都尉這話說得輕巧,往深了卻有些更隱晦的、更見不得光的關(guān)系不能宣之于口,但憑李隱舟多年與世家的交情,他二人皆心知肚明其中的關(guān)竅—— 吳朝堂大致可分二派,追隨孫氏而南下的淮泗黨,與江東百年繁榮的世家士族。前者中最出名的便是早年的周瑜、魯肅,后者中顧、陸兩家則為表率。 同是貴族出身,一方是追隨三代主公的老人,一方卻是因利而合的后起之秀,兩黨說不上針鋒相對,卻多有些牛鼻不對馬.眼,誰也瞧不上誰。 卻不料周、魯二人后,淮泗黨將才不濟,倒令貧民出身的呂蒙擔(dān)了都督,好在呂蒙勉強能算偏向這幫老臣,并未拆他們的臺,也未惹出事端。 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兩年前蜀舉國而侵,陸遜臨危受命,竟化解危難,一舉擊破劉備大軍。 對于吳,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對于勢力漸被威脅的淮泗黨而言,就不可謂不喜憂參半了。 大軍壓境之時,二黨尚可同仇敵愾,可戰(zhàn)事將熄,那深埋在血后的矛盾便漸漸顯露出來,戳心扎肺地擺在面前—— 一人之下,竟是何人? 這誅心一問,竟成夢靨,時刻繚繞在淮泗派老人的心頭,安而久之,他們自然對如日中天的江東世家萌生敵意,再不能與其兩立。 盡管如此,李隱舟也未曾想到他們竟到了這樣水火不容的境地,自己一個云游散人,都因與顧陸二家的交情被劃為士族一黨,成為淮泗派的心頭大恨。 王靖不愿見他,也屬情理之中了。 “先生不必?fù)?dān)心。”陳都尉自然事事妥帖,也并不深想這事,只笑道,“先生的意思,我會變個法轉(zhuǎn)告給太守公,還請先生多多擔(dān)待。” 李隱舟眉梢一跳,抬眸見天邊陰云波瀾起伏,心中隱覺不詳,卻也并不多言,只道:“好。” * 十日之后,廣陵郡病況已解開大半,王靖依然沒有露面。 李隱舟知道此人嫉恨江東世家,恨屋及屋,自己久留也只會加深隔閡,并不打算橫插一手,索性和陳都尉告辭而去。 剛推開門,外頭蠅語般的聲音便低低傳來。 “你們可聽說了嗎,新尚書竟上書彈劾我們太守公了?!?/br> “王太守也并未貪贓枉法吧?” “說是他不體察民情,玩忽職守,要深究呢!” “不會吧,太守公可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誰敢動他……” “你們別不信,新尚書已親赴廣陵糾察此案了?!?/br> …… 吳朝堂中竟還有這等狷介又疏狂的諫官?李隱舟腦海中搜羅一圈,倒真未猜出街坊口中神秘的新尚書是哪路神仙。 不拘是誰,能給心高氣傲的王靖一個下馬威,也算是替他出了口惡氣。 今日天光薄黯,積了幾日的重云累累壓在天際,不出多時,便抽出雨絲。 濛濛細雨無聲落了滿城,周遭喧囂熱鬧的人聲,都在紗一般的雨霧中漸漸模糊得遠了。 車馬骨碌骨碌地,碾過不太平整的青石板路,穿出雨幕。 李隱舟立在門檐下,百無聊賴地打量這不知何處的來客,目光忽然一怔。 馬車停在不遠的石碾后,濕透的車簾被拉了起來,一雙骨節(jié)分明而修長的手搭在上頭,撐起身來。 一身緇色官服的青年便這樣俯首下了馬車,走進雨里,干凈的布鞋踏在壓出痕跡的青苔上,濺起些微混濁的泥水。而那青年官員絲毫不畏臟污,踏著濕滑的泥地,往前探了一步。 與此同時,他終于抬起頭,掛不住的雨珠順著那輪廓深刻的面容淌下,勾勒出一張清冷而生疏的一張臉。 雨大了起來。 而青年站在雨中,平靜看著前方的路。 這樣熟悉的面容,如此陌生的神情,李隱舟一時竟壓不住心頭震駭,搭在指上的斗笠脫手落下,嘩地濺起一地積水。 許是聽見了這一聲,青年終于轉(zhuǎn)過臉來,緊抿的唇勾起一個淡薄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