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奪珠大會(二十五)
“奪珠大會,說是點到為止,但自從第一次奪珠大會結(jié)束,大家確認在比賽之中獲勝,是真的可以達成所愿之后,奪珠大會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激烈。死亡事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被人重傷導(dǎo)致修為受阻、因此斷送了未來的情況更是不勝枚舉。而且無論你是大宗子弟還是山野散修,既然是自愿來參與奪珠大會,無論后果如何凄慘,城主也不會給你半點補償。 在此前提下,來參加奪珠大會自然也是十分兇險的一件事情,甚至不少宗門都嚴禁弟子參加。敢冒著危險來這白落城的,皆是有所迫切需求之人。 或是如方奇乙那般,卡在某一境界多年,需要靈丹妙藥輔助破境的人。也有親友重傷,需尋求寶藥救命之人。也有苦心修煉的散修,缺乏上乘秘籍,想要借此機會一飛沖天。 只要城主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自然要感恩戴德,安城主再來試探其對神庭的態(tài)度,為他們灌輸叛逆的思想,將他們拉攏到自己的一方。畢竟,這些人多有凄慘的遭遇,懷著時運不濟的心態(tài),憤慨于世道不公,最容易被灌輸這般思想。 甚至可以斷定,誰能拿到最后的勝利,完全是城主刻意cao控的,那些崇拜神庭不敢有半分忤逆之人,是絕不會拿到太多龍珠的?!?/br> 一個年紀稍長,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灰白,眼角有著幾絲皺紋的男子說了這樣一席話。他坐在城墻上,目視遠方,如同沒有感到身后那城內(nèi)劇烈的能量波動。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青衫,束著發(fā)髻,背上背著一把長劍,頗有些古風(fēng)俠士的意味。 年輕男子扭過頭看向城內(nèi)已經(jīng)開始迸發(fā)的能量,眸光微變,露出nongnong的戰(zhàn)意,但也沒有擅自行動,依舊老實的坐在老者旁邊。 他們高坐城墻的墻垛上,就在他們身后的城墻上還有士兵正神情慌亂,但步伐有序的跑過,年輕男子不由嫌他們有些礙眼。 但是,那些跑過的士兵,卻沒有一個看向兩位坐在墻垛上的男子。 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這兩人。 有一股無形的護罩,將兩人籠罩,扭曲了光線,也隔絕了空間,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除非有人比施法者的修為更高,至少也得差不多才行。 “老師,興康城可是出了兩位神庭司命,外加一位執(zhí)事長和十位執(zhí)事,我們玉華城就來我們兩人,合適么?”那年輕男子似乎不太在意奪珠大會之中隱藏的秘密,只是這樣問道。 玉華城,在白落城西南,兩城相隔約有一千八百里路程,中間還隔著另一座城池,和一條湍急的河流。 而興康城就在白落城北面,相隔不過一百余里,即便是尋常人,快馬加鞭有半天的功夫也能抵達。白落城里出去避奪珠大會風(fēng)頭的百姓,大部分去了北面的興康城,而沒有人去路途遙遠的玉華城。 玉華城與興康城一樣,也是蘭茵國內(nèi)最為繁花且安寧的地界,甚至與國都不相上下。原因無他,只因興康城玉華城皆有一座神庭。 今日沒有人去玉華城,卻有人從玉華城來到了這里。 “今日來抓這安玉瑾,其實并不是我們神庭最需要關(guān)注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能否釣出她 身后的那條大魚。所以這邊有興康城的人盯著,我們倆來幫忙壓陣就夠了,浪費那么多人手干什么?!崩险呷绱苏f了一句,而后輕抽了口氣,有些憂愁道“這周柯寒拉了十位最有天賦的后輩過來,說是要真刀實槍地磨煉磨煉。可是你說萬一,萬一我們神庭棋差一招,被人家反將一軍,圍困在這白落城,那可就虧慘了。十位天賦卓絕的后輩,那就是神庭的未來啊,他周柯寒死了我不心疼,死了這些后輩我可心疼。我還是就帶你一個出來吧,其他年輕人就別出來瞎逛了。我們靈元東北就四座神庭,可給自己留條后路吧。” 年輕人聽老者這話語,頓時一臉的無語,說道“老師你也太悲觀了吧,加上您這可是三位神庭司命親自出馬了,三位玄極中境的強者,還拿不下一個玄極下境的安玉瑾?就算再加上一個極有可能已經(jīng)突破至玄極中境的唐麒,也不是你們對手嘛。這能出什么意外啊,那安玉瑾真敢聯(lián)系京城那位幫忙?可有兩位庭主大人就守在皇城邊上盯著呢,還巴不得他出手呢。” 老者點了點頭,道“現(xiàn)在看來是不會出什么問題,但就怕個萬一啊,要知道咱們風(fēng)隱大陸上,可是有兩位司命就是在一個小小的德城栽了跟頭?!?/br> 年輕人一想起這事就忍不住氣憤,咬牙喝道“咱們神庭屹立千余年,何時受過此等侮辱!” 老者好心提醒道“五百年前叛神者鼎盛那會,死的更多。” 年輕人無奈又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師,而后道“叛神者被清剿了一次又一次,已經(jīng)成不了氣候了。德城之所以會殞命兩名司命大人,那是三大世家聯(lián)手叛神者余孽才導(dǎo)致如此慘痛的后果。這安玉瑾又算得了什么,怎么比得了三大世家?哼,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會召開‘奪珠大會’這種無趣的比賽,這九年間又能招攬多少強者?” “這等無趣又可疑的比賽,她能召開八次而不露餡,直到去年我們才發(fā)現(xiàn)端疑,這就足以說明這安城主的本事了?!崩险哒f道“而且今年與以往不同,還有天行者到場,這些憑空冒出來家伙,可真是能夠逆天改命啊。” 年輕人似乎想反駁老者,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些惱人的天行者的確有不俗的本事,雖說他們目前的實力境界還都不算太強,但進步速度著實是恐怖。二來自天行者降世這幾個月以來,世界各地發(fā)生的重大而具有轉(zhuǎn)折性的事故,都離不開天行者的影子。 年輕人轉(zhuǎn)而又想到老者之前的話語,不由帶著幾分惆悵說道“你說如果今天發(fā)生變故,可能周司命帶來的十位天賦非常的執(zhí)事都可能犧牲在此,故而不愿意帶太多人來,唯獨把我?guī)?,難不成我死了你就不心疼?” 老者笑了笑,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怎么能不心疼?放心吧,出再大的變故,為師也有信心把你安全送走?!?/br> “那倒不用!”年輕人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我又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為神庭威嚴而戰(zhàn),為天下大義而戰(zhàn),何懼一死!” “你有這樣的心是好的,但你要記住,我們要為天下大義而戰(zhàn),至于神庭的威嚴還是放在后面吧?!崩险邘е锌馈艾F(xiàn)在神庭里太多的人把這兩件事情本末倒置了,我們神庭的存在就是為了維護天地秩序,神庭威嚴什么的,是沒有那么重要的。” 年輕人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后點了點頭。 這時城內(nèi)傳來的波動越發(fā)激烈,有一道七彩的長虹從城主府方向沖天而起,年輕人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老者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嘀咕道“想來這幾年的時間,足夠唐麒達到玄極中境了,也不知道十位神庭執(zhí)事的神虹誅魔陣能不能震住他。” “我們還不出手幫忙么?”年輕人有些心急。 “別急,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崩险哒f道“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還插手不了這樣的戰(zhàn)斗,自有你出手的機會?!?/br> 雖然老者如此說,但年輕男子心中難免升起一分戰(zhàn)意,背后的長劍微微顫動,他掃視城內(nèi)說道“聽說東海伏龍劍宗年青一代的天才劍士白梅劍宋一凡也來了,可惜今日沒機會與他切磋?!?/br> “他不是你的對手。”老者平淡而篤定地說道。 聽到老師如此夸贊,年輕人也難免升起一絲自豪,臉頰多了一絲微笑,但他又看向城下士兵集結(jié),竟高呼著“保護城主,守護白落城”的口號,頓時臉上笑意消失,變成了一臉寒霜。 他低聲罵道“這些愚昧的士卒,怎么敢與神庭作對?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者見到此情此景,卻沒有像他那般惱怒,反而陷入了沉思。 年輕人背后的劍顫抖的更厲害,他無法接受這些士兵竟愿意站在城主那邊與神庭為敵的事實,就算她是城主,但在神庭面前,一個城主又算得了什么?她是玄極高手,可敢與神庭叫板已經(jīng)算是愚蠢之舉,你們這些凡人又怎敢披甲執(zhí)銳對付神庭??? 神庭清掃這些居心叵測的叛黨,還不是為了你們有安穩(wěn)日子可過? 老者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平淡搖了搖頭。 “他們沒有做錯什么?!崩险哒f完這話,也微微嘆了口氣。 年輕人不解道“這些愚昧百姓,僅為了城主對他們的一些小恩小惠,就敢與神庭為敵,難道不是錯?” 老者說道“他們并不愚昧。是我們神庭站太高了,讓他們感受不到神庭的關(guān)輝。唉我突然覺得,也許這一場戰(zhàn)爭,對神庭來說并不是壞事?!?/br> 年輕人沉思片刻,而后搖了搖頭,便是并不接受這種說法。 老者吐了口氣,道“無妨,就算神庭有需要自省的地方,但終究我們還是承擔(dān)著維護世間秩序的責(zé)任,而不能交給這些叛神者?!?/br> 老者重新轉(zhuǎn)過頭,年輕人也有所察覺,看向城外。 “看樣子這安玉瑾也不傻,沒有就此把背后那位直接喊出來,只是叫了一些殘黨來幫她助陣?!崩险呖粗峭怙w速向此地靠近的幾道身影,說道“這一戰(zhàn)不能輸,不然我們靈元大陸的神庭也要失去威懾力了。你先去吧,我再等等?!?/br> “弟子領(lǐng)命!”年輕人內(nèi)心的戰(zhàn)意正好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他飛身躍下城墻。 “風(fēng)隱神庭已與世家開戰(zhàn),源法神庭無力阻止極大皇朝的攻伐,難不成這靈元大陸的天,也要變了?”老者抬起頭,看向天空。 一朵厚重的云飄過,遮住了太陽的邊角,而后繼續(xù)向前。 陰影如同一位擎天巨人的衣擺,緩緩從大地上鋪過,將白落城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