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翻地覆
赤海,昔年天界妖界最后一戰(zhàn)的戰(zhàn)場,立下了赤海之盟的血誓之地,也是兩屆接壤的唯二之地。 經(jīng)歷過當年大戰(zhàn)者多數(shù)早在歲月的洗禮中化歸了,少有登越頂峰超脫生死的先者,對此都是絕口不提。原因無他,那場大戰(zhàn)的慘烈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殘肢遍地,哀嚎遍野,數(shù)不清的兩界將士的尸首堆積如山,無人清理散發(fā)著陣陣惡臭。如火的殘破戰(zhàn)旗插在海岸邊,一滴一滴往下滴著鮮紅的血。 后世之人也有人評價,若非當年代價如此,也換不來兩界相安無事千萬年。 雖說地域乃是六界必爭之物,但因為此地充斥著太多兩界都不愿回想的過往,赤海之盟訂立過后此地便被遺棄了,妖界天界的通道被封斷,此地從此再無人踏足。 如今通道打開,此地再開,但是來到之人........... “我嘞個天老爺啊!這里就是妖界啊!”凌煙眨巴著眼睛有些無語,無比心疼的抱著自己新上身的衣服,這讓他看著有些滑稽。但是誰也顧不上這些,因為此刻他們目之所及處皆是泥濘和瘴氣,臟亂不堪?!半m然........但這都多少年了,怎么還是成了這么個樣?” “妖界此處的景色還真是.............夠特別的?!卑滓故掌鹕茸樱瑥椫搁g將下裳上不慎沾染上的泥土色,臉上也是難得有些尷尬,“抱歉,我并不知曉此處的竟是如此?!?/br> “無妨?!毙Y也理了理衣冠,拔下腰間的白玉笛輪了個圈,為自己清散了周身的黑氣,“此地這樣,已經(jīng)比我料想的好太多了。” 只是瘴氣,沒有什么糾纏不休的冤魂和鬼魅。 “這還好???全是死氣,都快趕上冥界那破地方的煉獄了!”凌煙小碎步緊跑了幾步從泥潭子里跨出來才敢松手把淡黃的衣裙放下,有些氣不順,“所以姓白的!我們?yōu)槭裁从写舐凡蛔咭獜倪@破地方偷渡?我們不算是光明正大來道賀的么?” “說你腦子不轉(zhuǎn)個你還真笨的靈巧了!”白夜點了點凌煙的頭,凌煙氣的一跺腳剛要還嘴,就又聽見他不緊不慢地接著說,“也就你以為我們是光明正大來的!” “什么意思?”凌煙不太夠用的腦子已經(jīng)有些開始發(fā)熱了,他懵了。 “陛下帶著阿音已經(jīng)先到幾日了,他們才是妖界名正言順邀請的貴,我們是不請自來的,妖王本來也會起疑心。況且我們幾個就這么過去,那是在打陛下的臉?!毙Y接過臉上寫滿“朽木不可雕也”的白夜的話茬,“帶的那些不過是幌子,到時候真要是有什么糾紛,也好有個開脫的借口?!?/br> “所以我們這是偷偷來的............嗯,這么一聽心情好像還有點復雜?!绷锜熞桓比粲兴嫉谋砬辄c點頭表示明白,迷糊的小模樣配上他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蛋真是..........怎么看怎么違和。 白夜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呀!咱們要真是走了大門來的,你信不信現(xiàn)在就要被陛下請去喝茶了!哪還幫得了阿音和夜游神君!” “別揉啦!我知道我腦子不好使!”凌煙拍掉他不規(guī)矩的手,“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出了赤海,彼岸就是妖界的人家。”玄淵撩起衣擺單膝蹲地,在一地混亂的腳印中捻起一撮帶著濕氣的泥土在指尖搓了搓,“看來日游神君也是從此地離開的。事不宜遲,我們要快些!” 三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明了之意。 管做飯的,管釀酒的,還有一個白送錢的。 這組合走到哪都不用怕進不去門就是了,妖王的王宮也一樣。 此刻離妖王大婚,僅剩三天時間了。 黎音離開人界,算起來也已經(jīng)有兩年多的光景了。 人間此刻風起云涌,黎音若知他當初一諾給人間帶來了怎樣的動蕩,怕是寧死也不肯接這檔子活計。 皇帝昏庸無能,百姓不堪賦稅與重重壓迫終于起兵造反,為首的被后世史書記載為是一個刨了死人墳頭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 這位土匪頭子此刻站在皇宮門口,耳畔充斥的全是他兄弟們的殺伐之聲。他恍惚間什么都聽不真切,腦海中全是當年父母赴死時對著他的囑咐,囑咐他如果能活下來千萬不要報仇,要好好活著。幼弟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他太小了,對死亡充滿了恐懼。 那時候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沉默地跪下,重重為雙親磕了三個頭,起身時額頭上的鮮血早已留了滿臉。 爹,娘,兒子不孝,不能遵循你們的遺愿了。弟弟,在那邊別怕,乖乖地聽爹娘的話,知道么? 他閉上眼又睜開,回過些神,抬腿邁過了腳下一地已經(jīng)全然面目全非橫七豎八的尸體。手里的長劍正滴著血,劃過地面發(fā)出一陣刺耳又讓人牙酸的摩擦聲。他提著沉重的劍柄,緩緩邁向了王宮前高高在上的階梯。 帝王是不會降階的。 因次那位素來冷眼殺伐無情的帝王被他忠心耿耿的兄弟摁著跪在地上,王冠掉落在地散下了一頭夾雜著銀絲的頭發(fā),他才不過而立之年,就已然霜落滿頭了。 提著劍的殺戮者悠悠走到狼狽不堪的他面前,“久違了,陛下!” “逆臣!不忠之人!你大逆不道!”皇帝破口大罵,“朕就知道當年你們?nèi)以缬兄\逆之心!你居然還活著!你...........嗚!” 他沒能再說下去,因為摁著他的人一拳頭打在了他的臉上,把嬌生慣養(yǎng)細皮嫩rou的皇帝打的一口血沫噴出來,還帶著一顆被打下來的牙齒。 “你應該感謝我全家的!”那人漫不經(jīng)心地將劍壓在了他的脖子上,在他的衣領(lǐng)上摩擦了幾番,“若非我爹娘阻我復仇,你以為你還能有這幾年的安穩(wěn)日子么?” “畜....畜生.........”那皇帝氣的咬牙切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你有什么臉面罵我?。坑惺裁茨樏媪R我爹媽???!我爹為朝廷兢兢業(yè)業(yè)一輩子,而我自少年起,在你身邊輔佐近十年!”提劍之人換了語氣,惡狠狠地瞪著皇帝,聲音又急又狠,帶著不易察覺的失望,“我自幼學的是保家衛(wèi)國之術(shù),聽的是忠君愛國之道,爹手握重兵卻從未有謀逆之心!而你,不分青紅皂白,殺我全家!” “咳咳...........呵呵呵!”明知自己逃不過了,皇帝反而笑了起來,帶血的嗆咳聲斷斷續(xù)續(xù),“懷璧其.......罪,朕提醒過你和你爹的,奈何..........你們?nèi)粵]放在心上!你親自教朕的,忘了么?擁重權(quán)而不自知,活......該” 他一怔,隨即眼眶沖血迅速通紅,憤怒在那一瞬間燒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他仰天大笑三聲,隨即舉起劍,一劍刺穿了這個他曾陪伴了數(shù)年的,他曾以為最值得輔佐的君王的咽喉。 血噴涌而出,徑直噴在了他的臉上。弟兄為他拿來了件明黃色的龍袍,他用衣袍擦了把臉,隨即將帶血的龍袍披在了身上,轉(zhuǎn)身對著階梯下無數(shù)等候的兄弟們舉起了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跪地膜拜,此刻一直陰翳的天剛放晴,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浴血而立的模樣宛如惡鬼又不可侵犯如神明。 “眾卿平身?!?/br>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史書記載,歷時三年零五日,舊王暴政被推翻,同年新帝登基,立國號為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