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放榜
那之后,又過去了四日,今日已經(jīng)到了放榜的日子了。 時間這東西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你都在抱怨他過的太慢等待的時間太長,可當真正回想的時候,卻又驚于它的飛逝與無情,仿佛無盡的過往都成了夢一場。 楚秋然徑自提著包裹走在大街上,如是想著。 黎音是練過功夫的,他此前真正一點也不知曉。那一記手刃打得他直接睡到了日曬三竿,若不是老板娘來敲他的房門,他約么還得接著睡上許久。 他醒來時頭痛欲裂,硬撐著去開門,正對上老板娘薄施粉黛笑盈盈的臉,她似有似無地掃了眼房內(nèi),見沒有凌亂的痕跡放了心,對著楚秋然略略施了個禮。 “真是不好意思打攪公子休息了,”老板娘聲音柔柔的教人生不起氣來,“實在是同您一起來的那位小公子昨晚走的匆忙,今日又一直不見您出來,奴家擔心公子您是否有些不舒服,便上來看看,需要為您送些吃食來么?” 楚秋然聽出了她的意思,其實是怕他們倆吵起來打壞了東西不放心才來看看的吧。 “暫且不用了,多謝您了。”楚秋然眼前天旋地轉(zhuǎn),顯然黎音那一下對他一個從未習過武的人而言太重了。 送老板娘離去后他關(guān)上房門,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 “你呀,叫你別跟過來,吃苦頭了吧!” 耳邊乍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懶散,楚秋然猛然回頭,身側(cè)卻并無一人,只有被他方才順手推開的窗戶,零零散散地飄進來幾片染黃的樹葉,帶著颯颯的風聲。 已經(jīng)又是一年秋天了。 他沉默了半響,終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即開始收拾行李。 陪伴了幾個月,給他的生活帶來了鮮艷色彩的少年,終是離開了,他也該離開這片不屬于他的繁華回去了。許久未曾一個人了,乍然有些不習慣,可是還是要面對的。他既然不愿自己去尋,想來定也是有自己的主意,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他退了房帶著包裹,在碩大的京城內(nèi)漫步走著,本想著回曾經(jīng)打工過的茶樓看看,一想到老掌柜早就盤了店回老家了,又生生頓住腳步改了方向。 這時冷不防他撞上了一個挑著干柴火的樵夫,柴火散落了一地不說,兩人相向都被對方撞倒摔在了地上。 “哎呦!”這一下摔得結(jié)結(jié)實實,楚秋然甩甩腦袋揉著屁股趕忙站起來去拉那樵夫,樵夫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見楚秋然耷拉著腦袋乖乖幫他從新綁柴火,又把到嘴的罵聲咽了回去。 “抱歉抱歉!” “我說你這人怎么·······好了好了我來吧小伙子!”楚秋然以前沒綁過這些,笨手笨腳地,那樵夫看不下去推開他,自己干脆盤腿坐回路旁,大手一拽重新綁,“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除了讀書什么都不會!” 楚秋然乖乖蹲在一旁不敢搭話。 “看你這打扮,你也是個考生?”那樵夫說到這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打今兒個進城到剛才,我看那書生都一個個跟什么似的往告示那擠,聽說今兒是出名次的日子,怎么你這個傻子到跟別人不同,人家跑東你跑西的,不去看看?” 他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楚秋然也沒聽清楚幾句,唯獨最后兩句懂了,他苦笑一聲搖搖頭,“小生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便不去湊那熱鬧了吧?!?/br> “什么明不明的??!”樵夫一聽這話炸了,伸手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了楚秋然腦袋上,那手勁真不是蓋的,楚秋然本來就還有些犯昏,頭暈眼花差點直接被拍吐出來。 “連看的膽都沒有!你那書讀到狗肚子里了你!”樵夫罵罵咧咧地起身,像躲什么臟東西一樣扛著捆好的柴火抬腿就走,“出門就撞見個膽小鬼,真他媽晦氣?。 ?/br> 楚秋然愣愣地坐在原地,方才還有的那一點不清醒這下全醒了。 他爬起身,對著那老樵夫已然看不見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走向了放榜的告示欄。 說的對,他想,總是要知道結(jié)果的,黎音對自己的期望那么大,若是日后再見,他總要告訴他這些時日二人的成果。 放榜那處同樵夫說的一般人山人海,楚秋然遠遠地在外圍就已經(jīng)被擠得打了幾個晃悠。有人名落孫山垂頭喪氣,有人榜上有名興高采烈。眼瞅著剛過去了一個號啕大哭傷心欲絕的,又跑過來一個喜極而泣當街痛快大哭的,楚秋然被嚇得直往角落里縮也不敢再上前了,生怕哪一個激動過頭了暈厥猝死過去砸到自己身上。 “娘??!孩兒不孝啊??!娘?。。?!”正想著前面的一位高大的兄弟猛然跪到地上開始哭喪,聲音感天動地地動天搖,把楚秋然驚得在擁擠的人群中愣是后退了好幾步,后面的人不耐煩了往前使勁推,他一個沒站穩(wěn)撲到了前面,絆在了那位兄弟身上,直接以一個十分不文雅的方式摔了個狗吃屎。 后面的人依舊前仆后繼,看守的護衛(wèi)怕踩踏出人命連忙斥退了眾人扶起他,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這位公子您也太心急了!”護衛(wèi)抱怨道,“急什么?。 ?/br> “呃,小生抱歉!”楚秋然狼狽地笑笑,心想今天怎么總摔倒,真不會是給打出事來了吧?! “得嘞!您都到這了,就趕緊過來看看吧,別白摔這一下是吧,”那守衛(wèi)不由分說拉著他的胳膊上前,示意他看那蓋著玉璽印的皇榜,“看看有沒有您的名字!沒準還得接著準備殿試呢!” 放榜名次有一百多人,其中通常僅前十名有機會面圣參加殿試。 楚秋然謝過了他抬頭去看,名列前三的都是陌生的名字,看姓氏約么都是哪個世家公子,他掃了一眼尾端見無自己,暗笑果然是落榜了,剛欲走,余光最后瞥了一眼,當即驚得愣在了原地。 “這位公子?您好了沒有?”守衛(wèi)不耐地推推他,“后面還有一堆人呢!” 可他只是無知無覺地站在原地,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喪失了。 那榜上白紙黑字,殿試第十一名,陛下特許參與殿試者,楚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