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群戲
那碗粥的古怪之處并不在于味道或是什么,而是在于它里面加了不該加的東西。黎音喝的時候便常出來了不對味,但是沒聲張默默喝了。 不過有人想讓他最近老實一些罷了。 黎音渾渾噩噩地睡到了將近半夜才略醒了一些,他費力地扒開眼皮,身上有些莫名的沉重,他反應了好一會,才想明白這是因為身上有個人把胳膊搭在了他身上在抱著他睡。 這皇宮中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膽子。 這人真是對抱著他睡有種奇怪的執(zhí)念,只要他倆一起挨到床上,那肯定入睡都換不了第二個姿勢。 他早些年看畫本子的時候看過,這本該是兩個心意相通的人最親密無間的證明。 放在他們身上,現在卻有些可笑了。他們兩個的關系,本就是在相互算計的前提下才建立起來的,一個虛情,一個假意,折騰到現在連他們自己怕是都不清楚對于對方的感情了。 罷了,腦中的困倦揮之不去,黎音又將眼睛閉上,一動不動地縮在他懷里再度睡去。 左右也沒多少時間了。 當朝陛下南巡,要準備的東西總是異常瑣碎繁雜的,因此到了出巡那日,場面異常盛大,不見首尾的人群長龍簇擁在前,龍駕的左右又簇擁著御林軍護衛(wèi)和侍奉的宮人,李涉手持重兵親自護衛(wèi)在前,沈皇貴妃在芳姑姑的攙扶下恭候在群臣側。 “皇上駕到———” 不多時太和殿宮門緩緩開啟,易云靖身著滾金邊紅紋暗金龍袍,他面無表情地緩緩踏出太和殿,眾人這才看清,他身后還跟著個人,穿著一身緋紅廣袖長袍,眉清目秀面冠如玉,卻是異常眼生,因為出行之人的名單里并未有這人名姓。而他們身旁是依舊一身綠羅裙的綠婉。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跪倒在地上同他們的陛下行禮,心底卻都不住地在震顫。 因為他們尊貴的陛下,掩于大袖下的手顯而易見地正緊緊拽著身后之人的手,而那人還并不是很情愿的模樣。沈皇貴妃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之后瞳孔瞬間放大了,震驚之色溢于言表,同是藏于人后的許星河就顯得淡定了許多,只是一直將目光放在了低著頭的綠婉身上。楚秋然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只是群臣俱在又是陛下面前,萬不能失了儀態(tài)。 所有人這會都明白了,這就是那個傳說中陛下念念不忘的小公子,這是明擺著要帶他一同了,而一直以為陛下此次只帶了自己女兒的沈府尹臉都白了。 “愛卿平身?!币自凭笩o視了階梯下眾人各異的神色,拉著黎音同他并肩慢慢緩步走下了層層的白玉階梯。 黎音淡漠的目光此刻一一掃過了不遠處的一張張人臉,有人詫異,有人震驚,有人不屑,有人妒恨,或者熟悉或者陌生,在他眼中一一流過。 他看見了楚秋然,后者正以一種十分復雜又略帶苦澀的表情看他,嘴巴微張似乎是在說話,他瞇起眼很想看清他嘴形是想說什么,只是很快楚秋然又隨著前行的步伐被落在了人群后。 黎音收回了視線,這個場景其實很熟悉,他想,那次去妖界之前,他也是這般站在陛下身后,接受天界之臣遙望的目光,只是并不像現在這般,有這么多復雜的糾葛摻染其中。 本該是莊重的氛圍,卻因著這一突然的變化叫眾人措手不及,隨著他們的逐漸走近,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陛下·······這··········” 終于待走至快到龍駕時終于有人忍不住出聲阻止了,易云靖像是早料到了一般,頭也沒回,等著他的下文。 沈府尹終是按捺不住,上前幾步顫聲道:“陛下,此事········” “沈愛卿不必多言。”易云靖背著身對他揮了揮手,簡單明了地示意他閉嘴道:“不過朕先前忘了沒說,僅多帶一人而已,無甚大礙?!?/br> 哪里是忘了說,分明是故意的!沈府尹強忍著口氣不死心又道:“可即便如此,這位公子也該同微臣們一齊········” 他明里暗里地看向了黎音面前的馬車龍駕,那是只有皇上才有資格坐的地方,可現在陛下明擺著是要帶他同乘了! 沈皇貴妃站在他們身側嘴唇都咬白了,眼中隱有淚光又憋了回去,不敢漏出一絲一毫委屈的神色來,許星河和沈府尹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楚秋然聽著他們明里暗里的交鋒,卻是半句話也插不上。 “愛卿多慮了?!币自凭咐淅涞溃砷_了黎音的手讓侍應的宮人扶他先入龍駕中,黎音卻因著想著自己的事一個未留神,同扶他上車的宮人錯身而過手落了空無處著力,險些栽倒。 “!” “公子!” 綠婉連忙扶住他,黎音慘白著臉對她笑了一笑,卻是又甩開了她的手。 “嗯?” 變故突如其來,眾人都有些發(fā)懵,楚秋然匆忙收回了方才要奔過去的腳步,許星河瞥了他一眼,暗中拽了拽叔父示意他先別說話。 果不其然,易云靖方才還沒有表情的臉瞬間拉了下來,他反身推開綠婉,拉起黎音上看下看,確認沒傷到后舒了口氣,轉身目光犀利地看向那個宮人。 “你們就是這么做事的?!”他冷聲道。 “奴——奴才該死————!” 那小太監(jiān)嚇得面無血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易云靖卻并沒什么耐心看他似的,只是抬手揮了揮,便有侍衛(wèi)上前將其拖走了。 “陛下?!崩钌嫔锨氨馈?/br> “打死算完吧?!币自凭高@時候的聲音甚至可以稱得上云淡風輕,卻叫所有人都瞬間不寒而栗。 “遵旨?!备鼮榭膳碌氖抢钌骀?zhèn)定的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領了旨便又退了回去。 全場因著這一句死寂,沈府尹面色發(fā)灰,眼見著易云靖親手將黎音扶上了馬車,方又回頭問他:“沈愛卿剛才是想同朕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