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那個脾氣，高興了你說什么都好商量，不高興半個字也別想多說，有恩報(bào)恩，有仇記仇，分的比誰都明白。

    楚秋然對比簡直太清楚了，若是真惹了他生氣了，費(fèi)多大的心思估計(jì)都難哄回來。

    可現(xiàn)在這人卻又是他的陛下，他得把話小心吞著拿捏著，不然保不齊會給阿音又添麻煩。

    他著實(shí)不是個心思重的人，什么情緒都往臉上堆，易云靖瞧他一臉要說不說的糾結(jié)模樣也是好笑，道：“想說什么，但說無妨，今日朕聽了，明兒便忘了。”

    楚秋然這才放下了心，道：“阿音有時雖然像個小孩子，其實(shí)心智比微臣來的成熟的多。微臣雖不知您與他是發(fā)生了何事讓你們都來的不開心，但人心總是rou做的，您對阿音好，他心里也是都記得的?！?/br>
    “朕知曉他記得?！币自凭缚嘈Φ溃骸叭舴撬钪且欢↑c(diǎn)兒的舊情，朕怕早就留不住他了。朕是怕..........”

    朕怕朕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不會原諒朕。

    “臣讀的書雖不多，但唯記書中一點(diǎn)便是何事皆是堵不如疏?！辈粫缘盟睦锬切潖澙@繞的楚秋然坦言道：“有些事或許強(qiáng)扭著摁著，反倒是得不償失最終人財(cái)兩空。阿音他的脾氣比誰來的都直白也倔強(qiáng)，逆著不如順著，關(guān)著不如放了?！?/br>
    說完這些他也暗自捏了把汗，只覺大殿一時間寂然無聲，易云靖神色微動間無聲地看著他，可楚秋然覺得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他，看的好像又不是自己，是自己身前或是身后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他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說了多可怕的話。

    “..........臣失言，陛下恕罪！”楚秋然忙撩起衣擺跪下身去俯首請罪，可預(yù)料中的大發(fā)雷霆聲半響都沒有響起，他誠惶誠恐地抬頭去看，卻見易云靖依舊保持著方才的那個姿勢沒動彈。

    “陛下？”

    楚秋然有些忐忑，著實(shí)琢磨不清陛下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又見易云靖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臉上的表情好像滯住了一般動也不動，末了終于放棄了什么似的長出一口氣，閉上雙眼復(fù)又睜開，眼底如秋潭般再無了波瀾。

    “堵不如疏，若是只能堵不能輸，那倒還不若釜底抽薪推翻重來?！?/br>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楚秋然說著話，又慢慢繞過面前的矮桌案站定在離楚秋然幾步之遙的地方，神色被楚秋然看在眼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癲狂怪異。

    “你繼續(xù)說，還想說什么？”易云靖終于出聲道。

    “這.........”楚秋然上牙打了下牙，總覺得陛下方才的話是在預(yù)示著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又怕說多了自己今天真沒命走出這露朝宮了，便低下頭小聲道：“微臣怕知道的太多陛下就留不得微臣了?！?/br>
    “哈！”易云靖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是這也怕那也怕，你到底也是小音帶出來的，怎么有時候跟他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別的?！?/br>
    但有時候又像的離奇，易云靖把這句話埋在了肚子里。

    “微臣雖不了解，卻也知阿音出身顯赫，他骨子里所有的東西，確是微臣一輩子也不能有的?！?/br>
    楚秋然似是微微嘆息了一下，易云靖聽著卻嗯了一聲，道：“他———未同你提過他的父母親人或是朋友？”

    “微臣不知?！背锶粨u頭道：“他甚少提及此事，臣也不便多問，只是一次偶然間看到了一位俊逸非凡的白衣公子來找過他，留下了些錢不多時便又走了，大抵那是他的家人吧。”

    易云靖垂眸用指叩敲著額頭，似是在想這話有沒有什么其他的涵義在里面，半響突然又抬起頭，問了他個奇怪的問題：“楚愛卿，朕問你，如果是你的朋友被人關(guān)了起來，被你知道了，你會如何做？”

    “當(dāng)然是去救他??！”楚秋然不假思索地答道，隨即便覺出了不對味來：“陛下這是何意？”

    易云靖只是看著他便笑了。

    “沒什么，”易云靖道：“朕只是——突然想通了些事情?！?/br>
    “煙兒姑娘，今晚您就在陛下的寢宮里好生伺候著，放心吧，府尹大人都打點(diǎn)好了，回頭少不了姑娘的好處！”

    為煙兒描眉的姑子笑的諂媚，煙兒卻一反方才在殿上的媚態(tài)冷下了臉一言不發(fā)，只是在那姑子湊上來為她點(diǎn)唇的時候冷淡地應(yīng)了聲。

    “知曉了?！?/br>
    姑姑為她描好了妝后她便起身，仔細(xì)地?fù)Q上了薄紗輕攏的長裙，為她在挽好的發(fā)鬢間插上了一朵海棠花，她懶懶地倚靠在了窗邊，輕柔的月光鋪灑進(jìn)來，出塵的容貌仿若天仙下凡，美的沒有絲毫的人間煙火氣，所有人都看呆了。

    “看夠了么？”

    半響，還是煙兒自己不耐煩地轉(zhuǎn)過了頭，這才讓一眾丫鬟回了神。

    “哎呦呦真是對不住！”那姑子笑道：“實(shí)在沒見過姑娘這般的美人，一時間瞧我們這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姑娘快隨老奴來吧，等下陛下就要回來了！”

    煙兒雖冷著臉，卻也順從地跟著姑子從容不迫地走出了門，只是那表情任誰見了都不會以為是要去伺候圣上，端的就跟要去上刑一樣。

    “煙兒姑娘真美??！”

    等她們走出了很遠(yuǎn)，還有宮女仍舊如癡如醉地癡笑著：“要是我也能長成那樣就好了！”

    “少做夢了！”一齊的旁人笑話她道：“醒醒，干活了！”

    狹小的妝臺前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了，一個宮女仔細(xì)地收拾著桌上散落的胭脂紙時，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對她們道：

    “煙兒姑娘好是好，只是你們不覺得·······”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這邊，她猶豫了一下方才繼續(xù)說：“你們不覺得，她有些太高了么？”

    先前說話的小宮女們皆是一愣，而后皆是如夢初醒。

    “是哎······她好像······都快有陛下高了吧？”

    “我先前為陛下裁衣服，陛下身長將近九尺·······煙兒姑娘這身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