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終得再別
夢中所見,如是我聞。 黎音于睡夢中,再一次見到了久違的玄淵。 只是同之前不同的是,他身上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那些鎖鏈,穿著一身黎音最為熟悉的米白色衣衫,面色也比之前紅潤了許多,嘴角帶著絲淡淡的笑意。 “阿淵!”黎音慌忙跑上前,伸手想抱住他,卻猛然穿過了他虛無的身影:“這——?!” “阿音,”玄淵的身影在周遭的黑暗中越發(fā)有些透明,他笑得有些釋然:“該是你意料之中,不是么?” 黎音沉默下來,低下頭卻無論如何不知該如何說:“是,但是——” “那就沒必要難過了?!毙Y溫柔地伸手想捧起他的臉,卻又因著身體無形而放棄了:“還要多謝師尊成全,這已經(jīng)是我們最好的結(jié)局了??偛荒苌萸筇?,對吧?” “我都知道,”黎音咬著嘴唇,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不哭出來:“師尊其實那時候就來了——” 在他偷偷從魔宮跑出去時,師尊其實一直跟在他身后,暗中悄悄地保護著他。他想也知道是師尊做了什么,才讓魔尊今日反常的這般厲害。 “是師尊救了我,解了我身上重重的鎖鏈,”玄淵的聲音輕的像是要被掐斷在風(fēng)里:“但是我的元神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太久了?!?/br> 被吞噬了元魂和軀體之人,靈魂將再無處投胎,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吞噬其元魂的人合為一體,魂魄歸一共享余生。黎音縱然也是千萬般的不愿,但是玄淵的元神已然瀕臨四散的邊緣,除此之外當(dāng)真再無他法。 因此每每交合之時兩人之間游走的仙氣,便是他們彼此傳信的余音,魔尊其實也察覺到了,只是并不在意,說到底,所有的因果,其實只有這一種結(jié)局。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所以,”黎音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站在那幾乎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靠近他些又怯怯地后退了:“我們終于成功了,可是你也是來同我告別的,是么?” “嗯?!毙Y輕笑著點點頭,身形透明的幾乎要看不見:“以后陪在你身邊的是魔尊,也是我,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br> “記得,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想做什么,我都與你同在?!?/br> 身形徹底消散的瞬間,周遭的一切都如同碎片般頃刻碎裂,黎音站在一片斑駁細(xì)碎的光影中,心里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塊般空落落的,鮮血淋漓的無情的事實被一件件扔在了他眼前,叫他連心痛都來不及,只得咬著牙去面對。 四周靜悄悄地再無余音,他脫了力般地雙膝噗通跪在了地上,被撕裂的空間有光芒照了進來,他茫然抬起頭,任那束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夢醒了。 他于柔軟寬大的床上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的神采可言,宿醉的頭痛感還殘留在腦中,帶著他的頭不住地嗡嗡的疼,他動也不想動,直到魔尊端著碗藥坐到了他的床邊。 “來喝了吧?!蹦ё鸬穆曇糨^之以往低沉了許多,帶著些許黎音熟悉的味道:“會好受一些,你喝的有點太多了?!?/br> 黎音聞言抬眼看他,窺見了他眼瞳深處黑紅色混雜的色彩,若隱若現(xiàn)地還帶著幾分不可名狀的情感。 已經(jīng)再也不用同眼前的人勾心斗角了,因為這一切的必要已經(jīng)沒有了。 黎音默不作聲地由著他把自己抱起來,甚至于任由他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將腥苦的解酒藥喂到口中,舌根發(fā)麻的同時他卻覺得嘗不出味來。 “怎么了?”魔尊拿了帕子將他嘴角的殘留的藥汁擦了擦:“是不是太苦了?我叫他們弄些花糕過來?!?/br> “不必?!?/br> 黎音低著頭,手下卻拽著他的手不讓他走:“我不想吃,你······陪我呆一會?!?/br> 喝多了之后的事情他其實已經(jīng)不怎么記得了,但是唯一清晰的記憶是魔尊抱著他,輕聲告訴他,這場賭局,自己贏了。 可是到底還是贏得毫無意義。 魔尊看了看他,放下了藥碗翻身上床抱著他,并不問他為何酒醒前后變了個人,只是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道:“好?!?/br> 黎音躺在他的大腿上,目之所及是魔尊難得溫柔的臉色,他很累,卻又再不想睡了,想了想便起身跪坐在了魔尊身前,低著頭面無表情地伸手解起了魔尊腰上華貴的鎏金腰帶。 “你做什么?!” 魔尊皺起眉頭隨即飛快地摁住了他的手。 “要做么?” 黎音卻是無知無覺一般還想繼續(xù)手中的動作,語氣自然地就像討論今天的午飯很好吃一樣毫無波瀾。 魔尊緊扣著他兩手的腕子不費力地將其摁了下來,瞇起眼語氣不善道:“雖然和高興你的投懷送抱,但是本尊還不想不明不白地就接受你的大禮,要么你同本尊說清楚怎么了,要么······我們可以好好探討一下你到底能不能生個孩子這個問題?!?/br> 話語中雖帶了些玩笑的成分在,但是魔尊的語氣嚴(yán)肅至極::“還是你想告訴本尊,只是因為你那念念不忘的酒神元神同本尊融為一體了,你就要自暴自棄成這幅樣子?” 黎音垂著眼眸不想說話,方才的動作使得他本就挽的松散的頭發(fā)散了開來,他一動不動地任發(fā)上的藤簪滑落在床面上,長發(fā)披散在了他的身上,魔尊的神色幽暗了幾分,伸手捋過了他胸前那一綹烏發(fā)。 他方來魔界的時候,長發(fā)才剛及腰,如今不知不覺中已然快要及地了。這意味著,魔氣在他體內(nèi)游走的愈發(fā)順暢無阻了,他已經(jīng)全然同一個徹底的魔族沒有區(qū)別了。 “我現(xiàn)在心情很亂,”黎音抬起頭,眼中無光,道:“或許于你于我,這都是個很好的發(fā)泄方式,畢竟我不知道······” “現(xiàn)在的你,到底是魔尊,還是阿淵?!?/br> 魔尊抓著他手腕的力驟然收緊,黎音卻感覺不到疼痛那般,緩緩閉上了眼睛。 直到最后誰也不知道那根藤簪被從床上拂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