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那些話本子的結(jié)局
他話音未落,就察覺魔尊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 “你不必自責,這本就是他的選擇,同你無關?!蹦ё鸬吐暤溃骸爸皇俏覜]想到,做了那么多年掌管姻緣的仙官,你自己倒是不相信這東西了。若是叫凡間供奉你的人們聽到,怕是要傷心的?!?/br> “······” 也非是他信與不信,而是他身邊好友,皆是情深不壽,無一得善終。 “或許我應該換個問法,”魔尊低了些頭,看向鏡中相互靠的極近的兩人,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一語中的。 “難道不是么?”黎音笑笑伸手自然而然地觸到了他的面頰上:“沒看過人間的話本子吧?” 鏡中映出的兩人像是親密無間的愛侶,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之中摻雜了多少連他們自己都道不明的復雜情愫。 “沒看過。”魔尊順著他的話任他輕撫著自己的側(cè)臉:“講的什么?” “嫦娥后羿,牛郎織女,董永和七仙女······”黎音的臉上滿是落寞,道:“大多哄那些無知的孩童,大抵也算傳的八九不離十吧。” “這些本尊倒是聽過一些,路子也都好像差不多。”魔尊從背后抱著他,低聲道:“無非是一見鐘情,然后被抓了回去,最后天人永隔——” 他說到這突然明白了些許,低下頭看見黎音正在愣神,幾根蔥白纖細的手指被他自己來回地撥弄著,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姿勢讓它們都安分下來:“你看,即便開始或許會有些不同,但是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就是不得好死?!?/br> 說到這他向后靠了靠,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了身后的魔尊身上,悵然失神地長舒了口氣。 “——你在害怕什么?”魔尊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是想和自己說什么又忍了回去:“那些畢竟是故事,你我也非耽于情愛之人?!?/br> “我害怕。”黎音眨了眨眼,坦然道:“我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也會怕死,但是我更怕白死?!?/br> “說謊?!蹦ё鹗捌鹚囊豢|發(fā)梢放在唇邊嗅了嗅,輕笑道:“你眼里是有懼意,但可不是死志?!?/br> 說著他將黎音從座椅上拉起來,環(huán)住他的腰直視著他的雙眼:“你若不想說,大可不必多言,我不會逼你?!?/br> 黎音卻是搖了搖頭。 “我是真的害怕死?!崩枰舻溃骸拔遗挛沂裁炊甲霾涣耍闳缤切┰挶咀又械膼喝艘话悴坏煤盟懒?,我救不了任何人——” 他將額頭無力地抵在魔尊熾熱的胸前,低聲道:“也救不了你,阿淵?!?/br> 有一瞬間魔尊猜不透他這聲阿淵是想同誰說的,但是下一秒,黎音略有些涼意卻是毫不遲疑的手慢慢自他的后背攀上,隨即抱緊了他。 “我其實一直想知道,”魔尊半垂下眼,道:“你口中所喚的阿淵,到底是我,還是你那個念念不忘的同修?” “都是你,不是么?”黎音閉上眼,輕聲道:“你還想瞞我多久?” “——” 魔尊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苦笑了笑,道:“什么時候知道的?” “剛剛。”黎音的聲音沒有分毫的波瀾起伏,平靜的怪異:“這個發(fā)結(jié)是凡卿閑時綁著玩的,他只教過阿淵一人,因為阿淵無事時喜歡為我束發(fā)?!?/br> “······”萬沒有想到竟是在這事上露了馬腳的魔尊掃了一眼方才他親自挽上去的發(fā)髻,略微一訕:“我有他的記憶,況且這并不是什么太難的事情吧?” “是不難,”黎音道:“只是阿淵有個習慣,就是總喜歡拽我的發(fā)梢——” 說罷側(cè)過頭看向魔尊環(huán)住他的雙臂:“就像你方才做得那樣,舉止可以模仿,細節(jié)騙不了人的?!?/br> 魔尊的眼中隱忍又復雜的神色那一刻又加深了許多,蘊含著悲傷悸慟的情感像是終于噴薄而出那般大肆地蔓延開來,屋內(nèi)沒有燭火,僅有寶石的珠光影影綽綽,帶著兩人抵死相抱的雙手,無端襯出了哀涼的味道。 “自從阿淵同你徹底化為一體的時候,我便察覺到不對了?!崩枰籼痤^,心里疼的幾乎要滴出血:“你那時性情變得厲害,自己沒察覺到么?” 魔尊抿唇不語。 “你是堂堂魔界尊者,是你吞噬了阿淵的元魂和占據(jù)了他的身體,沒道理你反倒受他的意識掣肘影響的道理。”黎音松開一只手撫上魔尊胸前心臟的位置,像是試圖去觸碰那時玄淵留下的最后一絲體溫:“所以,如果我猜的沒錯,阿淵,便是你當初從自身強行分出去的幾縷魂魄,對么?” 雖然聽著是在發(fā)問,但是魔尊清楚,那也只是個輕輕的問號,他的語氣是不容懷疑的肯定。 “······是。”魔尊的手覆上此刻他胸口的那只手,道:“我忘了,你只是心思單純了些,卻并不傻。唯獨這件事我都決定要瞞著你了,你為何還要發(fā)現(xiàn)呢?” “因為你的眼睛,”黎音直視著那雙此刻仿若盛滿了星河的眸子,道:“它們告訴我,快點發(fā)現(xiàn)吧,你真的已經(jīng)很累了,我不能再多給你增添無謂的負擔了。” 總是礙于過去的仇恨,無法真正坦誠心胸,與他們二人都是一種折磨。 魔尊的神色似悲似喜,合眼在黎音的眼眸間虔誠的吻了下去:“又到了講故事的時間了,這一次,你想聽我講我同玄淵這一段么?” 不過是前任魔尊覆滅后他的師尊來此相助,為他卜了一掛,那卦象大兇之兆,隱有無法回天之勢。為保完全,只得自他的生魂中抽了命魂三魄出來,重新塑了一個rou身將其放進去以備日后不時之需,又托古神尊撫養(yǎng),這才有了日后的酒神玄淵。 唯獨不曾想,這rou身帶著他的命魂,竟是有了太多自我意識,他神魂俱滅后想奪回身體,一時險些無法下手竟是被那散魂壓制了許久,這才有了日后的這諸般事情。 玄淵,阿淵,魔尊,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