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條四角內(nèi)褲對于他來說，腰身和收腿都有些松松的，走路時感覺有風(fēng)會灌進(jìn)去似的。

    雖然不那么合身，可是穿上之后，心里卻覺得輕飄飄的。

    發(fā)情、還有發(fā)情之后穿對方的衣服，這些對于他來說，都屬于那個他一直暗中向往著的、神秘的成人世界。

    因此每次多體驗(yàn)到一點(diǎn)，都會感到興奮。

    付小羽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找到許嘉樂，只是聽到了洗衣機(jī)在洗衣服時轉(zhuǎn)動的響聲——

    許嘉樂在洗什么呢？

    等付小羽好奇地轉(zhuǎn)回主臥的時候，他才找到了答案。

    深藍(lán)色的床品已經(jīng)整套被換成了米白色的，剛才他偷偷想用被子把床單蓋住的小動作，顯然并沒有逃過許嘉樂的眼睛。

    不只是床品，還有剛才被脫下來扔在地上的，他的襯衫還有長褲也不見了，想必都被拿去洗了。

    平時那么懶懶散散的許嘉樂竟然在他洗澡的時候利落地做起了家務(wù)。

    付小羽抬起頭，終于隔著陽臺的玻璃門發(fā)現(xiàn)了許嘉樂的身影。

    雖然已經(jīng)到了冬天，可是a級的alpha有著非同一般的身體素質(zhì)，因此只穿著棉睡衣站在外面也沒覺得有什么。

    他的陽臺上落了很多雪，但是都被掃到了一邊，角落處擺了幾個花盆，因?yàn)楹涞木壒世锩鏇]有植物。

    許嘉樂發(fā)了會兒呆，過了一會兒又給自己點(diǎn)了根煙，走到了陽臺的水池邊上，就那么站著看向外面的街景。

    冬夜里，他的背影看起來格外落寞。

    有那么一瞬間，即使是隔著玻璃門，可是付小羽也很確信，許嘉樂是嘆了口氣。

    有時付小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在人前那個瀟灑慵懶，又幽默溫柔的許嘉樂，是一個“表演”出來的許嘉樂。

    而真正的許嘉樂，其實(shí)悄悄地藏在四下無人時那一聲嘆息之中，藏在被夜色淹沒的孤獨(dú)背影里。

    付小羽的心里泛起一種陌生而酸軟的感覺，他忍不住冒失地推開門，走進(jìn)了寒風(fēng)凜冽的陽臺。

    而站在洗手池前的許嘉樂聽到了推門的動靜，有些吃驚地轉(zhuǎn)過身：“這么快就泡好了？”

    高大的alpha嘴巴里還叼著煙，說話時含含糊糊，看起來有種痞氣。

    而他的手里，赫然拿著一條已經(jīng)被打濕搓上肥皂的白內(nèi)褲。

    付小羽不由呆呆地站住了，整張臉的溫度都在迅速地升騰。

    那、那是他的……

    “你出來干嘛？”

    許嘉樂瞇了下眼睛，有些不高興自己此時的樣子被付小羽看到了。

    但他并不是扭捏的人，既然看到了也懶得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回去，若無其事地叼著煙繼續(xù)。

    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后，他忽然感到一個泛著大巖桐香味的身體從后面挨了過來——

    是付小羽從背后環(huán)抱住了他的腰。

    “許嘉樂……”omega的聲音帶著一點(diǎn)鼻音，軟軟的、黏黏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許嘉樂被叫得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才啞聲說：“貼身的衣服，手洗好一點(diǎn)?！?/br>
    這句話有點(diǎn)答非所問的意思，但是其實(shí)是在給自己解釋。

    給不熟的omega手洗內(nèi)褲這種行為太notcool，許嘉樂自己都覺得受不了。

    可是不洗也不行，扔在那兒會生細(xì)菌，對omega身體不好。

    他cao心得很，特意挑了付小羽去洗澡的時候，躲在冷風(fēng)嗖嗖的陽臺這邊洗，沒想到老父親行為還是被逮了個正著。

    許嘉樂忍不住煩躁地吐了口煙圈。

    在他背后omega沉默了一會兒，才靠在他的背上，很小聲說：“沒有人給我洗過?！?/br>
    甚至付景也沒有。

    打他記事起，他的omega父親就忙于生計(jì)，因此家務(wù)事沒有那么多講究，內(nèi)衣外衣全部都扔到老舊的洗衣機(jī)里一起洗。

    他長到很大才知道這樣不衛(wèi)生。

    許嘉樂的心忽然柔軟了下來，他雙手都沾了水，騰不開，只能從嘴巴里嘟囔了一聲：“幫我拿下煙?！?/br>
    靠在他后背上的omega很聽話地伸手給他把煙拿了下來——

    但隨即，竟然出格地想要拿到自己嘴邊。

    “付小羽！”許嘉樂馬上頓住動作，兇了起來：“給我掐了?！?/br>
    付小羽被alpha突然抬高的聲音驚到，他到底是好學(xué)生，馬上便有些心虛地把煙在一旁的欄桿上掐熄了。

    掐的時候有點(diǎn)用力，指尖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熱熱的。

    明明才抽了一小半呢，他窩在許嘉樂的肩膀上想。

    “冷不冷？”

    許嘉樂這才緩和下來問他。

    其實(shí)有點(diǎn)冷。

    付小羽把鼻子湊在alpha的腺體附近，一邊聞一邊說：“不冷。”

    他不想讓許嘉樂有理由把他趕回屋去。

    許嘉樂沒說話，搓洗的動作忽然加快了起來，又洗了幾分鐘之后，才迅速地沖凈泡沫、擰干。

    洗完之后，他一只手還拎著那條內(nèi)褲，轉(zhuǎn)過身對著付小羽張開了雙臂：“來。”

    付小羽甚至愣了一會——

    他沒有發(fā)情，那……許嘉樂還要抱他嗎？

    而許嘉樂還在耐心地等著他。

    他整個人一下子輕盈起來，于是不再猶豫，幾乎是跳進(jìn)了許嘉樂的懷里，然后環(huán)住許嘉樂的脖子，像是小貓掛在alpha懷里一樣的姿勢。

    一進(jìn)屋，布偶貓夏安又撲了上來。

    但是這次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扒住許嘉樂的褲腳，而是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圍著他倆打轉(zhuǎn)。

    許嘉樂在路上順便把洗好的內(nèi)褲扔進(jìn)了烘干機(jī)里，然后抱著付小羽坐到了沙發(fā)上。

    他這一坐下，夏安也跳上來挨著他的大腿趴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就盯著付小羽，似乎在思索著這個闖進(jìn)來的不速之客是誰。

    許嘉樂摸了摸夏安的腦袋，但是多少有些敷衍，隨即低聲問付小羽：“餓了吧？想吃點(diǎn)什么？”

    付小羽確實(shí)也餓了。

    發(fā)情期的omega因?yàn)轶w力的流失，其實(shí)食欲也前所未有地高漲，但他還是下意識地說：“有、有蔬菜沙拉嗎？”

    許嘉樂盯著懷里的omega盯了很久，盯到付小羽都有些局促不安了，他的唇角才忽然往上翹了翹：“我這兒不提供這種沒味的菜葉子?！?/br>
    付小羽不知道許嘉樂是在認(rèn)真地回答，還是在逗他：“那有酸奶嗎？”

    “付小羽，”許嘉樂直截了當(dāng)?shù)亓私Y(jié)了他的想法，一字一頓地說：“今天晚上沒有健康餐，沒有菜葉子，沒有減脂食物。”

    付小羽有點(diǎn)不知所措，只能看著許嘉樂，訥訥地說：“我會胖的……”

    他真的會胖的。

    “你小時候胖過，是不是？”

    alpha瞇起眼睛，推了下自己的金框眼鏡。

    付小羽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即使感到難堪，但仍然輕聲說：“是。初中的時候……胖了一段時間?！?/br>
    是的，初中剛分化的時候，他很圓。

    臉也圓、眼睛也圓，而且人又是那樣嚴(yán)謹(jǐn)板正的好學(xué)生性格，所以雖然有著非常優(yōu)越的信息素，可是卻沒有什么alpha追求過他。

    讀書的時候被付景嚴(yán)格要求著，他并不敢愛美，也恥于愛美，因此就這樣一直持續(xù)到了高中畢業(yè)的那個假期，他終于開始了自己的計(jì)劃。

    他每天長跑四五千米，只吃高蛋白的低脂食物，糖、油、調(diào)味品一律不碰，如同苦行僧一樣，成功在出國之前塑造了全新的自己。

    后來的他很少回老家。

    一部分是因?yàn)閷Ω毒暗氖柽h(yuǎn)，但或許另外一部分，是因?yàn)閺乃牡?，他不愿意再回頭去看到自己那些黯淡的過去。

    ……

    其實(shí)許嘉樂早就猜到了。

    這個世界上能從小美到大的人是很少的。

    靳楚大概能算一個，這樣的幸運(yùn)兒因?yàn)橐恢庇凶銐虻淖孕藕桶踩?，對美貌的態(tài)度往往懶散隨意得多，即使人生中有哪些階段胖了、不太完美，仍然也可以保持松弛的態(tài)度。

    但是付小羽卻不是，他用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自律去維護(hù)著自己的身材容貌，如此在意外界的反饋，其實(shí)這恰恰能殘忍地證明——

    這個omega的美麗之中，有許許多多，是后天習(xí)得、拼搏而來。

    許嘉樂一直都相信自己喜歡bory，他喜歡那種松弛、慵懶的美感。

    可是當(dāng)omega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自己“胖過”，他的樣子像是在坦白從寬，低著頭、眉毛和眼睛都沮喪地往下時。

    那一刻，許嘉樂的心臟忽然劇烈地收縮了一下，甚至……依稀像是痛了一下。

    “付小羽，韓江闕是不是很帥？”

    他捧起付小羽的臉，輕聲問。

    當(dāng)然。

    付小羽黯然地想，甚至覺得都不用回答。

    “確實(shí)，他以前可是北三中第一美a?！?/br>
    許嘉樂慢慢地說：“但是你不知道，高中時，他年紀(jì)小、發(fā)育得慢，只有一米六多，比文珂還矮，那時候我們誰叫他韓公主他跟誰急眼。不過現(xiàn)在他都一米九二了，再叫他韓公主也就沒那么生氣了。”

    付小羽還是沒說話，可是他的一雙貓眼看著許嘉樂，顯然是專注地在聽。

    “還有我本人，”許嘉樂臉上帶著一絲懶懶的笑意：“長得也不賴吧？畢竟高中時也撩o無數(shù)啊，但是我那時候也有一件很郁悶的事，我他媽下巴老長痘?！?/br>
    “那時候和人約會，最怕別人盯著我下巴看，總覺得是不是在看我的青春痘。現(xiàn)在就好了——我已經(jīng)完全不在乎了?！?/br>
    許嘉樂他說著拉起付小羽的手，放到自己的下巴上。

    那里有些刺刺的，大概因?yàn)閍lpha的胡茬子已經(jīng)長了出來，其實(shí)付小羽已經(jīng)完全感覺不出許嘉樂說過的那些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