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噓……” 他仰起頭,對著天空若無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要知道,這招很是歹毒,一般只有帶過娃、且哄過娃撒尿的alpha才能想得到。 更何況這會兒付小羽干了好幾瓶啤酒,正是膀胱最薄弱的時候。 “噓……” 許嘉樂吹到一半,忽然又頓住了,低頭看著躺在腿上的付小羽—— 睫毛長長的,隨著呼吸而一下一下地輕輕扇動。 omega蜷成一團,可是靠在他大腿上的樣子卻很安逸,呼吸越來越勻稱,一副馬上就要睡著了的樣子。 許嘉樂嘆了口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其實也確實,再過兩個多小時估計也真能看日出了。也是這個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靳楚在兩個小時之前給他發(fā)了條微信:我訂了機票,明天回美國。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了一條:好的,注意安全。 空氣中仍然有股海邊特有的咸味,許嘉樂低頭摸了摸付小羽的腦袋,把野餐布上的幾瓶啤酒挨個晃了晃,最后撿了個還剩瓶底的,又喝了一口。 行吧,等日出。 許嘉樂下了老大的決心,帶著被壓麻的腿,帶著被蚊子叮的幾個大包,時睡時醒地等到凌晨四點,剛有了點要日出的苗頭,結果—— 又下雨了。 初夏的天氣就是這么狂野,前幾分鐘還風平浪靜,緊接著就是滂沱大雨。 許嘉樂迷瞪著,突然之間就被淋得彈了起來,付小羽當然也被驚醒了。 倆人淋著雨,手忙腳亂的把酒瓶堆在一塊放在路邊,其他的回收不了的東西卷在野餐布里打了個包袱,然后一前一后逃進了蘭博基尼里面。 誰能想到呢,一個晚上,還能淋兩遍雨。 “他媽的。” 許嘉樂用自己的tee擦了一把臉,轉頭時,只見omega也在抹臉上的雨水,倆人看著彼此的狼狽相對視了幾秒鐘,結果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到最后,只能叫車灰溜溜、濕淋淋地回了家,付小羽望著車窗外的雨色時,神情有點遺憾—— 日出到底是沒看成。 許嘉樂還記得前陣子和付小羽一起看的慢綜藝《奇遇人生》,他們那時候一邊吃飯一邊看阿雅和春夏在美國的公路上追了一整集的龍卷風,直到飯吃完了還沒有追到。 付小羽吃完飯要去開視頻會議,于是他也沒有真正看到那一集的結尾,只是春夏落寞的眼神讓他有點傷感。 人生好像真的會偶爾有這種傻事,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忍辱負重地等待或者跋涉,但最終,也還是不一定能看到心中最期望的風景。 …… 之后的那一周,末段愛情的日活數(shù)又往上攀高了一大截,許嘉樂和付小羽都異常的忙碌。 但是這還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事在周末—— 周六就是文珂的預產(chǎn)期。 許嘉樂是真挺擔心的。 其實他們這群人誰也沒明說,但是大家卻也都心知肚明的是: 韓江闕用人工標記的方式標記了文珂,就是因為那時候所有人都期望用ao之間的信息素連接喚醒韓江闕,但是奇跡一直都沒有發(fā)生。 生產(chǎn)時是一個omega一生之中信息素味道最強烈濃郁的時候,這也就意味著,這基本上是能喚醒韓江闕的最后機會了。 許嘉樂基本每天都給文珂打電話,只不過通常他講到一半,電話就會被付小羽搶走。 說實話,雖然他是文珂最好的朋友,但是從表面來看,付小羽可比他焦慮多了。甚至有好幾回,許嘉樂還在付小羽電腦上看到了孕產(chǎn)知識的網(wǎng)頁,這個omega估計平時都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知識儲配,這回才狠狠地補習了一下。 付小羽平時因為工作量飽和,再加上運動量也不小,所以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好,但是這一周,因為文珂要生育的事,付小羽竟然破天荒地失眠了。 “許嘉樂,” 有一天半夜,付小羽忽然把許嘉樂扒拉醒了:“如果韓江闕不醒過來……文珂,他是不是會很痛苦?” “嗯?!痹S嘉樂剛被弄醒,聲音還帶著點沉沉的鼻音。 “你說……文珂能順利生下來嗎?”付小羽仰頭看著天花板,小聲問:“他懷的是雙胞胎呢。而且他現(xiàn)在也只是d級omega,前段時間狀態(tài)也不好,他要是……” “好了?!痹S嘉樂把付小羽摟到了懷里,聲音沙啞地說:“你要實在擔心,我們提前兩天過去,把工作提前安排一下?!?/br> “嗯,”付小羽嗯了一聲,馬上又反應過來:“不行,周五末段愛情和藍雨那邊有大會,我們這邊走不開,媽的?!?/br> 他竟然還罵了句臟話。 “別太擔心,這幾天多打幾次電話。預產(chǎn)期在星期六呢,我們周五晚上就趕過去,應該沒問題。”許嘉樂說。 結果沒想到,文珂肚子里的兩個小東西還真就提前不安分了。 周五上午,許嘉樂和付小羽在藍雨開會開到一半就接到了韓家那邊的電話,說文珂從清晨就開始有生殖腔收縮的反應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送進了醫(yī)院。 付小羽急了,雷厲風行地把接下來的事項迅速地和藍雨夏總那邊定下來之后,就往外沖。 “付總,”王小山也匆匆地跟了上來:“這,高鐵票定得下午六點多的,這臨時訂不到票了啊,要不等到——” “不等了,我們開車去?!痹S嘉樂直接打開了特斯拉車門。 “也好?!蓖跣∩阶笥铱戳艘幌?,看胡夏和肖云那幾個家伙不在,趕緊湊到車窗邊上對許嘉樂說:“許哥,我們付總還沒吃飯呢,你得照顧著點哦?!?/br> 許嘉樂笑了一下,還沒說話,一邊的付小羽就一下子隔著許嘉樂遞了個文件過來,板著臉說:“王小山,別老cao心些沒用的。下午去把這兩份提案仔細過一遍,看看還沒有什么遺漏的?!?/br> 他們趕到h市的時候已經(jīng)到下午了。 文珂還在病房里,這個omega是初胎,產(chǎn)程極為的漫長,到了這會兒生殖腔都還沒完全打開,這幾個小時下來,可想而知得又多么痛苦。 付小羽和許嘉樂趕過來的時候,韓家那幫人都堵在病房過道里,但是這幫人各個都是alpha,所以一個也不能進去。 最后只有付小羽一個人被放進了產(chǎn)房。 他匆匆沖進產(chǎn)房里時,頓時便聞到了一股極為強烈的青草香味—— 那是文珂信息素的味道,這個等級很低的omega,這一生都沒有釋放過這么強烈的信息素。 里面的確有好幾個護士,文珂一個人躺在那兒,腹部高高地隆起,雙腿大張,臉色蒼白。 聽到腳步聲,文珂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撐起上半身,可是看到付小羽時,眼神還是黯淡了一下—— 他顯然還在期待著,來的人會是韓江闕。 “文珂……” 付小羽走到床邊,緊緊地握住了手上都是汗的omega:“文珂,我在,我來了?!?/br> “韓江闕、他醒了嗎?”文珂手指有些發(fā)抖,他顯然其實心底有一點答案,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帶著期翼地望過來。 “我陪著你?!备缎∮鸬拖骂^,輕聲說。 文珂很勉強地笑了一下,可是隨即,似乎腹部有一陣強烈的抽痛傳來,他攥著付小羽的手頓時用力到讓付小羽都感覺有些發(fā)疼。 omega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額頭滿是一顆一顆的汗珠,他把嘴唇都咬得泛出了血,還是扛不住那種痛苦,控制不住地嗚咽出聲:“小羽,我想要韓江闕……” 這一聲哀鳴發(fā)出來,一直柔韌堅強的文珂也再也無法承受。 他雙腿躊躇著,不斷地呻吟:“我想要韓江闕……小羽,為什么他還不醒,我好疼……” 他控制不住都哭出了鼻涕,一旁的護士給他隨意地擦了一把,然后仍然在低頭觀察著omega腿間的情況。 付小羽實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只能徒勞地握緊omega的雙手。 這種感覺讓他難過,那是看無論多少篇產(chǎn)科知識,都無法形容的難過。 不只是疼,還有那種人身上無法控制的狼狽,讓他難過。雙腿大張,毫無尊嚴地躺在那里,被折磨得只能嚎哭出聲—— 生育的慘痛,讓他有那么一瞬間慌張得不行。 他也是omega,他沒辦法不感到慌張。 就在這個時候,護士已經(jīng)站了起來,凝重地說:“生殖腔打開了,進入第二產(chǎn)程。除了他的alpha,其他人都出去?!?/br> 付小羽也被趕了出去,他只是陪了這么一會兒,就感覺自己也要虛脫了,許嘉樂偷偷給他遞了一塊檸檬味的喉糖,有點緊張地低聲問:“文珂怎么樣?還撐得住嗎?” “就是痛苦?!备缎∮饐÷曊f:“沒有alpha陪著,他太痛苦了、太難了?!?/br> 他說到這里,甚至也控制不住自己,尾音微微哽了一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fā)現(xiàn)許嘉樂看著他的目光忽然游離開來,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后方,那眼神里,帶著一種狂喜。 付小羽忽然也意識到了什么,他猛地轉過頭—— 只見兩個護士推著一臺輪椅,正在飛速地沖向產(chǎn)房。 輪椅上的alpha仍然是那么俊美高大,只是因為長久的臥床肌rou退化,而顯出了一種病弱的瘦削。 可是盡管如此,韓江闕一雙漆黑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喉嚨里發(fā)出有點破音的嘶吼:“讓我進去,我是他的alpha,我是文珂的alpha!” 他竟然真的在最后關頭醒過來了。 付小羽只覺得鼻子和眼睛都在發(fā)酸。 之后的時間,好像無比漫長,可是卻又好像轉瞬即逝。 整個走廊都變得嘈雜混亂,韓家人全部都擠在產(chǎn)房門口,付小羽和許嘉樂一時不備,就已經(jīng)被擠在了后面。 付小羽急壞了,許嘉樂更是粗魯,直接把前面的alpha用胯部狠狠拱出了人群。 “你他媽的——” 那個alpha竟然是韓家的大哥,轉過頭就和許嘉樂怒目而視。 好像不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無比清晰地聽到了兩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從產(chǎn)房里傳了出來。 “兩個都生了!” “沒事,omega沒事,兩個寶寶也健康!” 不只是前面的誰高興地喊了出來。 走廊里頓時一片興奮的呼聲,大家都亂了,高興得有點不知所措。 韓家大哥的臉從鐵青變成激動的紅色,他被擠到外面,以至于無法和其他的韓家人一起慶祝,只能緊緊地抓住許嘉樂的肩膀搖晃著。 “生了!” “生了!”許嘉樂一手牽著付小羽,激動地給了韓家大哥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