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許嘉樂的心都快碎了。 沒有一個父親,能忍心在這個時刻,對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小寶貝說“不好”。 “好。” 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去想這個字意味著什么。 他的手很涼,整個人就像是一條被抹上了鹽的魚。 過于強烈的、近乎像是來自生理上的痛感,甚至讓他有種可以逃避的歸處,他在痛苦中脫水,讓整個大腦都停止了運作。 小南逸又睡了過去,而許嘉樂的手機也快沒電了。 他和靳楚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回去拿充電器,回來就把靳楚替回去補一覺。 再次走過醫(yī)院那條長長的走廊的時候,許嘉樂忽然感覺有種悚然的感覺,來的時候他便曾覺得熟悉—— 這條走廊像是他夢里那個通往火車站臺的,幽暗的地下通道。 回到家的時候,許嘉樂連湊過來的夏安都顧不上,匆匆地在臥室里翻找到了充電器,正在想要去廁所的時候,卻忽然發(fā)現洗手間的門被關上了。 “等下?!毕词珠g里傳來了付小羽有些急促的聲音:“許嘉樂,你、你稍等一下?!?/br> …… 付小羽其實是在差不多二十分鐘前到的。 他大概不到九點就抵達了b市,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一路上回來得很快。 到家的那一瞬間,他就看到了停在車道上那輛拉風顯眼的黑色賓利。 他當然知道許嘉樂會給他準備禮物—— 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么的貴重,貴重到他甚至有點緊張。 他圍著賓利轉了幾圈,然后才喜悅地沖進了他和許嘉樂的家里。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許嘉樂并不在家。 臥室里有些凌亂,被子半拖到了地上,電腦也打開著,像是許嘉樂剛剛出去了不久的樣子。 付小羽巡視了一圈,看到床頭柜上已經空空如也的煙盒,便想,許嘉樂應該是跑出去買煙了吧。 他給許嘉樂發(fā)了條微信:“我到家了,你快回來!” 然后又忍不住走到窗邊望著那輛賓利看了半天——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他喜歡這輛車,也喜歡是許嘉樂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這個事實。 或許是因為坐飛機使他酒勁一直沒過去,也或許是因為昨晚的美好感覺延續(xù)到了這一刻。 在那種毛茸茸的、近乎有點蓬松的心情下,付小羽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勁兒了,把行李箱拖到一邊打開,然后翻找出了這次他在越南買的……雖然是為了生日準備的,可仍然有些可恥的裝扮,然后鉆進了洗手間里。 付小羽把那個貓耳朵先戴在了頭頂,這一件并沒有那么難。 鏡子里的他臉頰還有些薄紅,眼睛圓圓的,頭頂上支棱著兩只白色的絨毛貓耳朵,不像是平時的他,像是…… 一只陌生的、調皮的貓。 他有點興奮。 平時冷靜板正的他,即使已經進入了戀愛關系,也還沒有這么放縱地、主動地探索過更具有情趣的世界。 這還是第一次。 下一件便有點為難了,付小羽不敢再看鏡子,低頭把身上的襯衫和褲子都脫了,然后才踮起一只腳踩在浴缸的邊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往股間放去。 許嘉樂就是在這一刻拉門的。 “等一下!”付小羽這一緊張,頓時不小心有點粗暴地塞了進去—— “嘶”他疼得吸了口冷氣,腳趾都蜷起來了一下,緩了幾秒之后,才感覺稍微適應了下來。 他有點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許嘉樂看到他的表情。 …… 洗手間的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許嘉樂整個人都愣住了。 迎接他的,是渾身赤裸,只戴著雪白的貓耳朵的高挑omega。 因為尾巴,付小羽不得不走得有點別扭,腳尖微微墊起來,可是那種步伐卻因此更顯出一種高貴和迷人。 “我回來了?!彼粗S嘉樂,笑得彎起了眼睛。 可是緊接著,付小羽便意識到有哪里不對勁—— 那個alpha下巴上都是青青的胡茬,眼睛里帶著血絲,發(fā)絲凌亂,整個人狼狽得幾乎不成樣子。 “許嘉樂,”付小羽輕聲問:“你怎么了?” “付小羽……” 許嘉樂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啞到不像話。 “出什么事了嗎?”付小羽有些擔心地想要上前。 許嘉樂卻忽然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幾乎帶著一種驚慌的躲閃—— 從付小羽光潔的面孔上,滑到赤裸的身體,再到底下那條乖乖垂在腿間的貓尾巴。 這個omega凌晨從越南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為了他的喜好,打扮成一只貓咪。 就在回來的路上,他甚至還在想,他可不可以讓付小羽再等他一陣子,他現在真的沒辦法和南逸說清楚離婚的事。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有一絲僥幸,一絲掙扎。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卻只有恐懼。 付小羽太愛他了。 而他……也太愛付小羽了,這個omega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真正愛過的人。 可這卻讓他前所未有的讓他恐懼。 情欲、愛情,濃烈得像是漩渦,他只有滅頂而來的恐懼。 他的崩潰,真正發(fā)生是在這一刻。 在看到他這一生之中最美麗的貓咪這一刻。 他不想讓付小羽等他,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時間的等待—— 幾天、還是幾年?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為父親這個身份獻祭,可是付小羽不可以。 付小羽要擁有這世界上最完整的、最完美的、最幸福的愛情。 “付小羽,我們分手吧。” 許嘉樂聽到自己說。 他像是再次走進了怪誕的夢里—— 風聲呼嘯而過,站臺里沒有火車。 第84章 “什么?” 付小羽睜大了眼睛,天光照在他的面上,迷茫的瞳孔像是罩著一層薄霧。 許嘉樂看著付小羽,只是讓他重復一遍那句話,哪怕僅僅只是重復一遍,他都有種做不到的感覺。 付小羽當然并不是真的沒有聽清,他只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因此僅僅就是在下一秒,他就控制不住地微微抬高了音調,再次反問道:“許嘉樂,你說你要和我分手?” 那一瞬間,他甚至來不及感知到別的情緒,只有被當頭一棒的懵。 前半句話還因為慣性保持著某種鋒利的語調,可是到了后半句,聲音卻還是忽然顫抖了一下:“為什么?”、 許嘉樂還沒來得及回答,付小羽就已經壓迫性地再次向前了一步,可是這一次卻忽然悶哼了一聲:“唔……” 痛。 這種痛才讓付小羽突然想起來他此時的處境,難堪的感覺猛地翻涌了上來。 他太憤怒了,低下頭就不顧一切地、粗暴地想要把那條尾巴扯下來,可是這樣毫無章法的拽無法受力的地方,卻只會使他更加難受,臉上都冒出了幾滴虛汗。 “付小羽!” 許嘉樂忽然沖了上來死死地把付小羽的手抓住了。 他的眼睛因為發(fā)紅,甚至顯得有點兇狠。 alpha情急時的力道幾乎是瞬間就制服了付小羽,他手伸到付小羽的身后,果斷地捏住尾巴。 因為他的動作過于利落,不適感也變得過于短促,短促到幾乎像是不存在一樣。 存在的,是兩個人在那一刻,幾乎是近乎同步的顫抖,就像是利刃同時洞穿了他們兩個人。 也因為這個動作,他們兩個人才有了今天第一次倉促卻又緊得近乎窒息的擁抱。 “付小羽,你不要……” 許嘉樂的肩膀顫抖著。 剛一開口就把聲音收住了,以至于后面那幾個字輕得近乎未聞,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許嘉樂,為什么,為什么要分手?” 在難堪中被擁抱、被“解圍”,傷害和給予都在同一刻、都來自同一個人。 那種感覺既痛苦卻也脆弱到了極點。 付小羽實在忍不住,又執(zhí)著地問了一遍:“因為孩子?”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