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你是什么意思?說得清楚一點?!彪娫捓锏慕曇粲悬c不高興。 “我說,我爸這邊的手術(shù)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也到時候了。我想找時間和你好好談一次?!?/br> “現(xiàn)在就可以談嘛。” “不。”許嘉樂低聲說:“我不是說隨便聊天那種談?wù)?,我想把我們之間的所有事情,從財務(wù)到監(jiān)護權(quán)、再到怎么和南逸解釋離婚的事情全部理清楚。所以我覺得,最好是律師也在場?!?/br> “許嘉樂,你……”電話那邊的靳楚顯然有些懵了,一時之間竟然像是啞了火,沒了下文。 “靳楚?”許嘉樂催了一句。 “要帶律師?”靳楚的聲音更輕了:“我們兩個談不行?” “對,我們雙方都帶律師?!痹S嘉樂說:“這樣誰也不會覺得不放心,而且——” 許嘉樂的聲音忽然頓住了。 他握著手機,呆呆地看著那個釘釘?shù)膩黼婏@示—— 是付小羽。 是……付小羽! “靳楚,我有點事,等會再說?!?/br> 許嘉樂只是發(fā)呆了兩三秒,就啞著嗓子匆匆掛斷了靳楚那邊的電話,然后急切地按下了接通鍵。 哪怕只是兩三秒的拖延,都讓他膽戰(zhàn)心驚,他生怕付小羽是打錯了,一秒不接就來不及了。 “你在哪?” 電話那邊的omega沒打招呼,直接就是硬邦邦的三個字。 “仁心醫(yī)院,小羽,我在——” 許嘉樂只覺得口干舌燥,卻再次被粗暴地打斷了。 “十分鐘后出來,停車場?!?/br> “小羽,我在打點滴,要不我等下去找你吧?你在家?我馬上就去,很快的?!?/br> 許嘉樂說完這一整句話,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付小羽早把他的電話給掛了。 第97章 許嘉樂坐在病房里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有那么幾秒鐘,他覺得一切都好像那么不真實—— 真的是付小羽給他打電話了嗎? 直到再次在手機屏幕上確認(rèn)這一點之后,許嘉樂才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因為手忙腳亂,甚至差點拽到自己手腕上的針頭。 他趕緊按鈴找來護士,要了一個帶滾輪的可移動點滴架,自己把點滴瓶往上面一掛,然后一手輸著液,另一只手推著點滴架,就匆匆往外沖去,那速度把護士都給看得愣了一下。 短短一段路,許嘉樂走得簡直要急死了。 步子邁大了點滴瓶掛在那兒搖晃得厲害,步子邁小了,他心里又火急火燎的。 等他終于趕到了停車場時,距離付小羽的電話其實才剛剛過了8分鐘。 一陣颯爽的秋風(fēng)迎面吹來,許嘉樂才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件襯衫就跑出來了,這穿著在秋夜里,確實單薄了點,他站在冷風(fēng)里打了個哆嗦,可這會兒哪顧得上這個。 夜里的停車場光線有些昏暗,許嘉樂恨不得伸長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停車場入口。 七八分鐘過去了,付小羽還沒有出現(xiàn)。 許嘉樂握著點滴架,心里又慌又急,明知道晚個幾分鐘再正常不過,反應(yīng)過度會顯得太神經(jīng)質(zhì),可是還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點開和付小羽的釘釘對話窗看——付小羽不會又不想見他了吧。 就在許嘉樂差點忍不住要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入口處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是付小羽。 那個身材高挑的omega穿著淺灰色的長風(fēng)衣,兩只手都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 暖黃的路燈下,付小羽的肌膚細(xì)膩得像是白瓷,他面無表情地,從夜色里一步步地走了過來。 許嘉樂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直跳,那一瞬間,兩種矛盾的情緒竟然能在同一時間洶涌地襲來。 一分鐘前他能有多期待見到付小羽,在真的見到的這一刻,就能有多緊張。 “小羽——” 許嘉樂慌張地迎了上去,只覺得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不真實的地面上,嗓音也是沙啞的:“你來了?!?/br> 付小羽卻沒有馬上說話。 alpha上身只穿了一件長袖襯衫,一只手推著點滴架,一只手背上還連著輸液管,那副樣子當(dāng)然又狼狽又憔悴。 或許該說,自從他們分手,他每次見到許嘉樂,這個alpha每次出現(xiàn)都挺狼狽的,甚至到了有點滑稽的地步。 許嘉樂仍然在看著他。 雖然臉色十分虛弱蒼白,可是鏡片后的一雙狹長眼睛里卻隱隱放著光,那光依稀像是驚喜,但又不得不收斂著。 付小羽忍不住微微偏開頭,故意不問許嘉樂怎么了,而是說:“你爸手術(shù)順利嗎?” “順利、順利的?!痹S嘉樂愣了一下才趕緊答了兩遍,頓了一下補充道:“本身就是小手術(shù),主要是要做個切片化驗。” “嗯。”付小羽淡淡地道:“找個地方,坐下說吧?!?/br> “好、好的?!?/br> 許嘉樂又趕緊點頭,這才恍然意識到要帶路,推著點滴架往前奏,點滴架的滾輪碾過地面,發(fā)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就和他此時在付小羽面前的表現(xiàn)一樣,有點笨。 停車場周圍其實沒什么座椅,許嘉樂后來找到了一個空曠的大理石平臺,把吊瓶往下降了降,然后挨著欄桿,和付小羽一起坐在了平臺前面的石臺階上。 兩個人雖然是并排坐著,可是挨得當(dāng)然并不近。 付小羽看著前方,能感覺到一旁的許嘉樂一直在默默地看他,他終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嘉樂。” “小羽。” 兩個人同時開口之后,許嘉樂馬上就停了下來。 “為什么還在聯(lián)系王小山問我的情況?” 付小羽轉(zhuǎn)過頭。 他的眼神乍一看上去明明是平靜的,可是那平靜卻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海面一般,帶著一種隱隱的、令人緊張的壓迫感。 “……” 許嘉樂剛想開口。 可omega卻顯然根本沒想要聽他答案,粗暴地道:“你自己半夜跑來越南的時候,我們不是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嗎,我不要一次性的關(guān)心,你想干什么?” 只是幾個問句,許嘉樂的心里已經(jīng)一陣恐慌。 他在等待途中那種忐忑當(dāng)然是有跡可循。 他怕的就是這個,他怕的就是付小羽來找他,是讓他徹底滾蛋。 “不是,小羽,我……” 他急切地想要馬上解釋。 “許嘉樂——是你自己跟我提的分手。”付小羽根本不給他開口的幾乎,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說了。 omega圓圓的眼睛里在那一刻終于迸發(fā)了不可遏制的憤怒:“如果你控制不住你自己,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分手?許嘉樂,你他媽的是不明白分手什么意思,是不是?” 付小羽從來沒有這么失控過。 在吼出來的那一瞬間,憤怒到了頂點,傷心和痛苦也隨之往上涌。 可他覺得暢快。 他在付景面前忍著、在王小山面前忍著、在韓江闕面前忍著,他就這么咬緊牙忍了十多天,是因為他個性堅強,也是因為從始至終,他都不想把傷口暴露給別人看。 可許嘉樂不是別人。 許嘉樂就是那個傷到他的王八蛋。 許嘉樂看著付小羽,omega眼圈紅了,可那不只是柔軟的傷心,還有熊熊燃燒的怒意,肩膀甚至因為克制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個一貫冷靜的omega第一次展現(xiàn)出這樣強烈到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情緒,這讓許嘉樂徹底慌了。 他慌得心臟亂跳,可是付小羽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關(guān)心我,是吧?行啊。” 發(fā)泄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 付小羽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啪”地用打火機點了。 他吸了一口煙,這一次不是許嘉樂教他的那樣,輕輕的、在嘴里過一圈。 這一次,是狠狠地吸進肺里,因為從來沒有這么做過,甚至把自己嗆得咳嗽。 他咳嗽著,卻又抽,然后再咳嗽,幾乎像是在發(fā)狠。 “許嘉樂,我告訴你,登革熱、發(fā)燒,對我來說屁都不是,根本就稱不上痛苦或者折磨。最深的痛是你給我的——是你在我生日那天給我的,那一天,就是我人生中最傷心的一天,你聽到了沒有?” “小羽,別抽了?!?/br> 這個omega抽的是男士煙,味道嗆而苦澀。 許嘉樂急得抬起手想要搶煙,卻因為掛著點滴、只有一只手,完全碰觸不到付小羽夾著煙的手指。 夜色里,alpha的眼睛漸漸紅了。 付小羽的眼睛也紅了,他其實可以忍住,也可以堅強如鐵石。 許嘉樂的每一絲神情都逃不過付小羽的眼睛。 alpha臉上那種壓抑的痛苦,從最開始還能勉強控制,只是嘴角微微顫抖,直到最后神情都因為痛苦而微微扭曲了,呼吸越來越渾濁急促。 就像是兩個人的心被同一柄利劍一起貫穿,鮮血橫流的那一瞬間,付小羽卻覺得痛與暢快一起涌了上來。 他就是要把痛發(fā)泄給、轉(zhuǎn)接給許嘉樂。 許嘉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該為這痛負(fù)責(z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