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身體依然在魔印的控制之下,趙姒發(fā)現(xiàn)自己明明內(nèi)心想掙扎,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摟緊了魔尊的腰,靜靜依偎在他懷里,乖得仿佛一只小貓。 好在,她尚且能夠說話,立刻眼神一冷,殺氣騰騰瞪向魔尊:“士可殺不可辱,有種你就殺了我!” 空氣中響起一聲輕笑:“你這么可愛,我怎么舍得殺你呢?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本座會好好疼愛你的。” 魔尊簡直就是個變態(tài),說話間甚至還捏了捏趙姒的臉。 趙姒頓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風起云涌,言辭越發(fā)激烈:“我勸你最好還是趁我現(xiàn)在無力反抗,馬上殺了我,一旦讓我找到機會,我向你保證,我會讓你死得比你的身外化身還慘!” “不愧是曾經(jīng)殺了我一次的人,有志氣!”魔尊不以為意,臉上的笑容反而越發(fā)燦爛,“可惜,比起直接殺了你,我更想讓你替我做牛做馬償還你欠下的債。好好的,竟在陰溝里翻了船,不從你身上把場子找回來,我的念頭無法通達?!?/br> 趙姒郁悶地發(fā)現(xiàn),那該死的混蛋說完竟然又捏了一把她的臉。 活了兩世,她還從沒被人這樣調(diào)戲過,她只覺一股怒火騰地竄上心頭,恨不得當場暴起,打爆眼前男人的狗頭。然后,她竟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 眼看著那只惱人的咸豬手即將再度落到她臉上,她想也不想,張開嘴,啊嗚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啊——”魔尊疼得齜牙咧嘴,“臭丫頭你屬狗的嗎?松嘴!快松嘴!”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趙姒怎么可能會如他所愿,非但沒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緊。 身后傳來一陣輕笑,聲音分明屬于剛剛緊跟著追入了空間通道的榮華。趙姒只覺那股淡淡的蓮香忽然掠過鼻腔,而后,便后頸一疼,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人已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偷偷翕開眼縫瞄了一眼,入目皆是一片黑沉沉的。黑沉沉的帷幔,黑沉沉的墻壁,甚至連窗外那一角天空都是黑沉沉的,連呼吸的空氣都透著一股令人窒悶的不祥。 這里想必就是傳說中的魔域了。 此刻,一黑一白兩道人影正站在距她不遠處的位置交談。 她的預(yù)感沒錯,正道魁首太上谷谷主榮華跟這個假魔尊果然是一伙的。二人說話的語氣十分熟稔,那種默契沒有多年的交情絕對培養(yǎng)不出來。 榮華:“你準備怎么處置她?” 魔尊:“打上了魔印就是我的魔奴,我會把她留在魔域?!?/br> 榮華:“不行!” 魔尊:“魔印都打了,你還想怎樣?難道堂堂太上谷谷主準備收我的魔奴為徒?” 榮華:“馬上去掉!” 這戲演得還挺像回事的。趙姒不信像榮華那樣的大能會察覺不到她已經(jīng)醒來。 耳邊的爭執(zhí)越發(fā)激烈。 魔尊:“做不到,除非我死或者修為全失。” 榮華:“那我就廢你修為好了。當年我只答應(yīng)了不傷你性命,沒說不能廢你修為?!?/br> 魔尊:“榮華,你瘋了!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丫頭,你竟然要廢了我?這件事里,錯的人又不是我!她可是廢了我的身外化身,我找她尋仇又有什么錯?” 榮華:“你是魔尊,人人得而誅之!她不過是在除魔衛(wèi)道罷了,何錯之有?” 大約真的覺得她只是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必定很好糊弄,榮華全程站在她這邊,對她諸多維護。如果趙姒真的是個單純的十二歲女孩,說不定真的會感激涕零,進而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不是有誤。 師祖這么好,處處維護她,哪怕跟魔尊長著同一張臉,也絕對不可能是魔尊…… 才怪! 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是覺得假。如果不是為了報仇,好好的,太上谷谷主憑什么看上她?難道真的是看中了她的“品性”,開什么玩笑!她是什么樣的人,難道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不得不承認,魔尊的這番洗白套路還是挺有水準的。引入一個身份神秘的第三者,所以在他的設(shè)定中,是那個神秘的第三者未經(jīng)他同意故意使用了他的臉?哪怕曾經(jīng)當場在趙姒眼前現(xiàn)出原形,他也依然是一朵純潔無瑕,纖塵不染的白蓮花! 不就是找人背鍋嗎?同樣的套路,她都看娛樂圈中那些不小心崩了人設(shè)的愛豆們用過多少回了。 她會信,才怪! 可惜,從此場上的二人絲毫沒察覺到她此刻內(nèi)心的腹誹,表演依然在繼續(xù)。 聽到榮華竟然站在趙姒這邊,魔尊頓時氣急敗壞,連聲調(diào)都不由高了八度:“除魔衛(wèi)道?我看她分明是生性嗜殺,你知不知道,她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一劍把我捅死了?萬一,我不是真的魔尊呢?萬一那不是身外化身呢?你根本想象不到她當時的眼神有多冷,多可怕!我絕對不會同意你收她為徒,那丫頭心性有問題?!?/br> 可惜榮華不以為意:“我太上谷收徒,與你魔尊何干?她心性如何,我自有判斷。” 趙姒覺得他這里似乎演得過了點,她自己心性如何,她比誰都清楚。她的確如魔尊所說的那樣,不是什么好人。 她用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期待著二人還會怎么表演,然而,榮華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大吃了一驚。 “我曾親眼見她為救同門滾落山崖;也曾見她沖入丹房,抱著即將爆炸的丹爐遠離人群;也曾見她為了掩護同門,獨自一人迎向失控的靈獸。她只是一個煉氣期的小姑娘,同樣的事,試問你能做到嗎?” 榮華頓了頓,微笑著補充,“如果不是我偶然撞見,悄悄在她身上留了護身靈氣,她早死無數(shù)次了。在我看來,那丫頭再善良不過了,脾氣不好倒是真的。不過問題不大,我們太上谷,哪個繼承人脾氣好過?” 這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了。趙姒怔忡了半晌才驀然醒悟過來。 原來是你!回過神來后,她頓時咬牙切齒。她早就在奇怪,修真界明明那么危險,自己怎么會屢屢遇難成祥,化險為夷?卻原來,是一直有人在從中作梗!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閉上眼睛繼續(xù)聽壁角,但胸中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卻逼得她不顧一切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擋人回家如殺人父母。 哪怕明知不可能是榮華的對手,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殺氣騰騰,猶如一顆蓄勢待發(fā)的小炮.彈。 咬一口夠本,踹一腳賺翻! 可惜,實力差距猶如天塹。哪怕沒有絲毫心理準備,榮華依舊一個閃身,輕松避過了她的一擊。 “咦,這么快就醒了?”榮華面露詫異,躲開后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再度一掌拍在她的后頸。 趙姒揉了揉被拍疼的后頸,怒目瞪他。 “沒暈?”榮華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滿是詫異。 然后,他再度揚手,又是一掌。 這一掌力道驚人,趙姒終于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她只來得及在心中發(fā)出一陣無聲的怒吼:榮華,你給我等著! 第30章 30攤牌了 榮華,算你狠! 榮華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 自己的一番真心維護,在趙姒眼里只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好的洗白。把失去意識的小丫頭抱回到床上,他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這丫頭果然是個瘋的!”洛昭寧看好戲般抱著手臂站在一邊, “你明明一直在維護她,結(jié)果她醒來后第一反應(yīng)卻是攻擊你。你真的要收她為徒?這丫頭陰險狡詐, 冷血無情,收她為徒, 你會后悔的。你絕對想象不到她捅我時的眼神有多冷,那是真正的魔頭才會有的眼神!魔域才是最適合她的地方, 有我約束,她才不會有機會危害蒼生!” 可惜, 榮華依舊固執(zhí)己見:“就算你說的是真的, 在我身邊, 她同樣不會有機會危害蒼生。” 見榮華心意已決, 洛昭寧幽幽嘆了口氣:“好吧,我跟你說實話?!?/br> “我查遍了魔域所有的典籍, 寄魂轉(zhuǎn)生之法沒道理會失敗, 現(xiàn)在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隱藏了云音的氣息!整個修真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屈指可數(shù)。所以,她一定在大宗門內(nèi)。六個月前, 我感應(yīng)到云音氣息的位置是——玄天宗!” 他垂眸,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天, 那股氣息一閃即逝,想必剛一泄露,就被對方隱藏了。云音的轉(zhuǎn)世跟那位大能的關(guān)系一定極近。玄天宗年齡合適, 又有大能長輩隨時庇佑的適齡者只有兩人。你想收的這個瘋丫頭剛好是其中之一,你不能收她為徒!” 洛昭寧以為話說到這份上,榮華必定不會繼續(xù)跟他搶這個徒弟,令他沒想到的是,榮華竟依然不肯給他這個面子:“就算她是云音轉(zhuǎn)世又如何?你早已被師祖逐出師門,我收她為徒又有何不妥?” 說到這里,榮華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忽然定定落在洛昭寧的臉上,面無表情道:“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蛟S寄魂轉(zhuǎn)生之法根本沒有問題,也沒有人故意遮掩她的氣息,你這么多年一直沒能找到她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她不想見你?!?/br> 這個猜測實在太過可怕,洛昭寧聞言竟如遭雷擊般愣在了當場,半晌,他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榮華,你真殘忍?!?/br> 可惜,榮華卻并沒有絲毫要改口的意思:“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不是你說的嗎?寄魂轉(zhuǎn)生后的重生者會完美繼承上輩子的記憶。如果她知道你在找她,也愿意見你,不可能這么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br> 洛昭寧連連搖頭:“不!我還是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斷,云音一定在那兩個女孩之中。不不不!云音肯定不是那個瘋丫頭?!?/br> 榮華依舊不動如山:“我倒是覺得如果硬要從兩人中選一個,反而是你口中的瘋丫頭更有可能。一般人無冤無仇,會莫名其妙暴起殺人嗎?” “你……”洛昭寧終于哭笑不得,“你就這么希望我倒霉?” 榮華語氣依舊淡淡:“如果她真的有前世的記憶,難道不該恨你嗎?你甚至連替她報仇都做不到,不僅沒能替她報仇,還一手包庇了害死她的仇人。如果我是她,我會躲起來,讓你一輩子找不到我。” 洛昭寧終于被他刺激到瀕臨崩潰,摘掉臉上的修羅鬼面,露出滿臉猙獰:“榮華,當初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一直很好奇。明明長著這樣一張討人喜歡的臉,你是怎么做到讓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一把掐死你的?” 可惜,榮華沒能感受到任何威脅,神色如常:“抱歉,忠言逆耳。” 看他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洛昭寧只能一聲嘆息:“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覺得,每次我提到云音的事,你總有些陰陽怪氣?” 榮華的回答依舊字字如刀,句句似箭:“不是錯覺,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看不起你。連區(qū)區(qū)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是可恥的?!?/br> 萬箭穿心的洛昭寧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抵抗:“喂,你!我不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 他不過隨口一句,沒想到榮華卻一本正經(jīng)地給了他答案:“云音如果是我的女人,哪怕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棄,哪怕與全天下為敵,我也一定會護她周全。我不信這世上有什么問題是非得要犧牲掉一個女人才能解決的!” 洛昭寧聞言,臉色頓時一沉:“你說什么?臭小子,你這話不對勁!你給我解釋清楚!” 榮華涼涼地掃他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心虛:“別激動,我只是假設(shè)。正因為她不是我的女人,所以,她死了?!?/br> 洛昭寧聽到前面那句好不容易恢復心平氣和,聽到后面那句,頓時又炸了:“我當初怎么就沒有趁著你還小的時候,一把掐死你!” 榮華閃身避過洛昭寧掐過來的手,走到趙姒床前,摸了摸她眉心的黑色曼珠沙華魔印。 初見云音,他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云音甚至還把他當小孩子哄,每次來太上谷都會給他帶一堆糖果。他也只當她是個靠譜的大jiejie,當師娘,他總覺得自家那個紅顏知己遍天下,卻說自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倒霉師尊不配。事實證明,他的預(yù)感沒錯。 他天生情感淡漠,反而不容易感情用事,那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妥,可惜等他趕到現(xiàn)場準備阻止,卻已經(jīng)遲了。 看著倒在血泊里的云音,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疼,那種疼痛直達靈魂深處,深入骨髓,多年后依然猶有陣陣余韻。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天生情感淡漠,或許永遠不會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云音帶給他的除了心疼還有震驚。 原來他也會像正常人一樣疼? 他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么非分的想法,然而,那種疼偏偏深入骨髓,歷久彌新。 所以,當洛昭寧墮魔,選擇用寄魂轉(zhuǎn)生這樣天理不容的方式復活云音的時候,他非但沒有阻止,甚至隱隱還樂見其成。要說十惡不赦,他其實早已經(jīng)十惡不赦了。 師祖一直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心懷蒼生的正人君子,可惜,他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當初他沒能阻止洛昭寧做錯事,此刻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錯再錯。 打定了主意,他抬頭,眼神冷冷望向洛昭寧:“既然去除魔印的辦法除了殺了你,就只有廢你修為,那么,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guī)湍???/br> 洛昭寧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要為那個瘋丫頭做到這種地步?” 榮華面色如常,一臉的理所當然:“不是你說的嗎?堂堂太上谷谷主怎么可能收一個魔奴為徒?” “既然她有可能是云音轉(zhuǎn)世,我怎么可能給她打上無解的印記?其實除了廢了我還有另一個辦法可以去除魔印?!?/br> “什么辦法?” “和我靈修?!甭逭褜幒俸僖恍?,“萬一她是云音,一輩子當魔奴,還是做我的魔后,是個人都知道怎么選,對吧?” 榮華劍眉一豎:“我還是直接打死你吧!” 看著他準備來真的,洛昭寧慌忙停止了插科打諢:“停停停!雖然去不掉它,但我能把它轉(zhuǎn)成血魔印?!?/br> 聽到這話,榮華果然停下了動作。 對正道修士來說,黑色魔印代表著恐怖與死亡,紅色血魔印卻是榮耀與強大,代表著上了魔尊的必殺名單,想殺卻沒能殺掉的人。 額頭上有血魔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擺脫了魔尊的控制,成功反叛的魔奴;另一種是魔尊想要控制卻沒能控制成功的人,無論哪一種,都代表著與魔尊不相伯仲的強大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