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想到全知之書的預(yù)言,趙姒頓時感慨萬千:“魏國滅于女主, 也將起于女主。誰能想到,預(yù)言中的女主竟然會是同一個人?!?/br> “同一個人?”榮華一愣。 趙姒微微一笑, 自豪地宣布:“我就是琳瑯公主,琳瑯公主就是我。” 這種偶像竟是我自己的感覺實在太奇妙了, 她迫不及待想跟榮華分享。 可惜,榮華聞言卻沉下了臉色:“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你不信就算了。”趙姒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他的抗拒表示理解。 云音的身份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苦惱了,再多一個祖師奶奶的身份, 這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刺激能夠形容的了。榮華不肯相信也正常。 話說回來, 到底是發(fā)現(xiàn)喜歡的人是前師娘更加刺激, 還是發(fā)現(xiàn)喜歡的人是祖師奶奶更加刺激? 趙姒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多重身份可能對榮華造成的沖擊, 此時,榮華卻正怔怔盯著她的眉心出神。 “血魔印消失了?!彼坎晦D(zhuǎn)睛盯著她的眉心, 回憶起五年前洛停云突然崩潰的情景, 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原來如此…… 在普通修真者眼里,血魔印是無解的,一旦打上便終生無法消除。一旦魔尊無法感應(yīng)到血魔印的存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人已經(jīng)死了。 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 知道她必定還活著,當(dāng)時說不定連他也會跟著一起崩潰。 趙姒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眉心,哦了一聲, 笑道:“求死真仙抹掉的,如果你喜歡,可以再留一個!其實血魔印還挺好看的?!?/br> 榮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張嘴想解釋自己不是魔尊, 洛停云才是,話到嘴邊卻忽然停住了。洛停云說的沒錯,他的確很陰險,他竟然不想讓她知道當(dāng)初洛停云的離開其實事出有因。 哪怕明知道以如今二人舅甥的關(guān)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還是不想替他辯解。 最后,他只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輕輕揉了揉她光潔如玉,沒有一絲瑕疵的眉心,笑道:“不了!你現(xiàn)在這樣干干凈凈更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jīng)進入過琳瑯公主的身體的關(guān)系,趙姒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漸漸開始擁有了琳瑯公主的記憶。 開始只是夢中一些凌亂的片段,時間地點人物都混亂無比,讓人根本摸不著頭緒,后來夢境漸漸連貫起來,她才終于意識到那可能是琳瑯公主的記憶。雖然記憶依舊殘缺不全,但她卻已經(jīng)能夠從中辨認出琳瑯公主生命中的各個角色。 然后,她震驚地發(fā)現(xiàn),傳奇故事里跟琳瑯公主相愛相殺,命中注定的對手,姒恒,他,竟然長著一張跟榮華一模一樣的臉…… 想起求死真仙曾說過靈魂一樣,相貌一樣,這也就意味著,不僅她是琳瑯公主,榮華他竟然恰好也是姒恒。 從夢中醒來,看到榮華的臉,趙姒簡直欣喜若狂:“哈哈哈……原來是你,原來姒恒就是你!難怪我連看到他的字都覺得親切!” “你在說什么?”趙姒的話在榮華聽來實在太過無厘頭,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她額頭的溫度。 “榮華,你聽著!”趙姒依然沉浸在那種命中注定的宿命感中,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對,洛停云才是意外!” 她一把揮開他的手,望著他的眼睛,目光灼灼:“我是琳瑯公主,你是魏主姒恒!我們兩個命中注定了會在一起!” 榮華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再度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確定無礙后,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沒有說胡話,我是認真的!” 榮華苦笑,伸手指了指墻上依然掛著的姒恒畫像:“你說我是他?” 目光落到畫像之上,想起自從她把姒恒的畫像掛到無塵宮內(nèi)之后,榮華每天給畫像上三炷香的情景,趙姒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手殘黨誤人?。?/br> 這幅畫的確是琳瑯公主親筆,因為畫得不像,當(dāng)初她原本是準(zhǔn)備處理掉的,結(jié)果姒恒竟然沒舍得,偷偷保存了起來。 于是,搞笑得鬧出了自己給自己上香的烏龍…… 趙姒固執(zhí)地不肯把畫摘下來,榮華就固執(zhí)地每天給姒恒上三炷香…… 她直到如今才回過味來,榮華之所以如此固執(zhí)地每天給畫像上香,恐怕不是真的尊敬先人,而是看她對姒恒另眼相待,吃醋了。用上香這個儀式努力說服自己別跟一個死人計較。 想到這里,趙姒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哭笑不得地解釋:“真正的姒恒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那幅畫不像是因為我手殘,根本不會畫畫。原來我不僅字丑,畫比字更丑。你這么好看,卻把你畫成了那樣……” 回想起當(dāng)初自己嘲笑琳瑯公主字丑的情景,趙姒頓時有些無地自容,哪怕如今多活了一世,她的字依然沒什么長進。 趙姒目光灼灼,一臉激動,榮華卻眉頭緊蹙,面沉如水。他定定望著趙姒看了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苦笑道:“沒關(guān)系,你不用編故事來讓我安心。既然我曾答應(yīng)過你,永遠不會把你交給他,就絕對不會食言?!?/br> 趙姒一愣,慌忙解釋:“我沒有編故事,是真的!所以我才能拔出鎮(zhèn)邪,所以我才能自由出入琳瑯公主當(dāng)初造的密室,因為我就是她!”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地眼看一眼。琳瑯公主的身體就存放在地眼之上,靠著地眼不停噴涌的極寒煞氣保持了數(shù)萬年不腐,她長著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從始至終,給這個世界帶來災(zāi)難的人都是我!我一個人!” …… 趙姒努力試圖說服榮華,可惜,當(dāng)初連她自己都不信的事,榮華這個骨子里比她還保守的人又怎么可能輕易相信如此離譜的說法? 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定定望著她看了半晌,最后竟一把摟住她毫不客氣地將她塞進了被子里。 “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真的,你就是姒恒,姒恒就是你,曾經(jīng)的我們也曾相愛相殺,也曾并肩作戰(zhàn),也曾在這張床上一起睡過?!?/br> 榮華本來都準(zhǔn)備閉上眼睛睡覺了,聞言猛地睜開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光芒閃動:“睡?哪種睡法?” 意識到他想到了什么,趙姒一張臉霎時漲得通紅:“你……” 她尷尬地眨了眨眼,卻還是沒能把腦海中的問題問出口。 “我會了?!睒s華卻仿佛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大腦,“忘了嗎?當(dāng)初你教過我的。怎么,當(dāng)初調(diào)戲我調(diào)戲得那么開心,現(xiàn)在,你不會是怕了吧?”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你說的!” 榮華嘴角一勾,一陣掌風(fēng)吹熄了燭火。 窗外月明星稀,夜色如水。 此時已是登基大典前夜。 當(dāng)初出發(fā)去秘境之前,趙姒便已跟榮華說好了要稱帝。太上谷其實早已開始了各項準(zhǔn)備,只等她拿到魏國的傳國玉璽,便能名正言順詔告天下。 雖然她一失蹤就是八年,但當(dāng)初的那些準(zhǔn)備并沒有白費,榮華一聲令下,整個太上谷便動了起來。沒過多久,修真界的各大門派便不約而同收到了太上谷少谷主即將稱帝的消息。 如果說之前太上谷谷主為了一個失蹤的徒弟放棄一切事務(wù),在東海一守就是八年,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一段奇聞的話,那么現(xiàn)在,太上谷少谷主趙姒意欲稱帝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懷疑,如今的太上谷谷主榮華是不是瘋了? 太上谷原本就是修真界的無冕之王,稱帝不過是多了一個名分,大家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稱帝的竟不是谷主,而是少谷主。 榮華為這個徒弟苦守東海八年,如今又要親手扶她登上皇帝的寶座。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太上谷的少谷主莫不是會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法,所以才能將修真界第一高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哈哈哈……大家都在猜我是不是會什么妖法?還說我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間?”看到仙網(wǎng)上那些關(guān)于稱帝的討論,趙姒哭笑不得。 這形容,怎么一點都不像在形容一位即將登基的皇帝,反而更像是在形容一位禍國妖妃? 因為實力的關(guān)系嗎?德不配位果然難以服眾嗎?也不知如果大家知道如今的她修為已是半步飛升,會是什么反應(yīng)? 見趙姒表情古怪,榮華挑了挑眉:“你不高興?” “不不不!挺高興的!不管我是不是德不配位,有個男人心甘情愿把這世上最尊貴的位置雙手奉上給我,你說我高不高興?”前世與今生重疊,想起夢里面姒恒心甘情愿認輸?shù)那榫?,趙姒神情竟有些恍惚。 眼前的他僅僅只是面對一些冷嘲熱諷,夢里的他卻是眾叛親離,千夫所指。身為魏國滅亡的罪魁禍?zhǔn)祝踔吝B死后入皇陵的資格都沒有。 連對魏國歷代先祖畢恭畢敬的清玄,提起他的時候也是咬牙切齒的,在看過趙姒之前給他的那些筆記后,甚至毫不避諱地罵他為國賊。 明明之前并不覺得有什么,只覺得琳瑯公主與魏國國主這對cp好磕,那種不顧一切相互成全的愛情簡直絕美?,F(xiàn)在知道姒恒就是榮華后,再回想起姒恒的種種遭遇,趙姒卻只覺得心疼,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她忍了又忍,望著眼前男人那跟夢中一般無二的溫柔眉眼,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你哭了……”看到她流淚,榮華嚇了一跳,慌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還嘴硬說高興?你放心,到時誰要是敢不服,我替你打服他!” “好??!到時就全靠你了!”原本準(zhǔn)備在登基大典上一展修為的趙姒,惡趣味地決定把自己好命傍上了大佬的菟絲花人設(shè)進行到底。 第119章 119和諧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得到了榮華的保證, 袞服冕旒一身盛裝的趙姒從容踏上了登基大典的紅毯。 面對太上谷的邀請,哪怕所有人都覺得稱帝這事怎么看怎么覺得荒謬,各大門派的高層依然很給面子地全員到齊了?,F(xiàn)場氣氛莊嚴(yán)肅穆, 祭天,奏樂一切程序完全按照魏國的傳統(tǒng)來走, 乍一眼看去,的確像模像樣。 不知是不是被氣氛所感染, 當(dāng)趙姒真正走向紅毯的那一刻,前來觀禮的眾人不約而同凝神靜氣, 神情肅穆。 萬眾矚目之下,原本打定了主意要把登基大典當(dāng)紅毯走的趙姒此刻狀況卻不太妙。 在原世界把走紅毯當(dāng)成家常便飯的她自然不可能怯場, 出問題的是她的身體。 她腿軟, 走路的時候好疼…… 原來成年人的睡法那么刺激, 想到昨夜的情景, 她忍不住臉一紅。 她是瘋了才在登基大典前夜,去招惹一個在東海之上苦等了她八年的男人。 衣服好沉, 冕旒也好沉。 重壓之下, 身體的疼痛越發(fā)清晰,每走一步疼痛便如電流般躥上她的脊椎,羞憤交加之下,她在心中把榮華罵了個狗血淋頭。 夢里面那張數(shù)萬年前她就該坐上的龍椅就在眼前, 然而此刻,長長的紅毯竟讓她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她覺得哪怕有華麗的袞服遮掩,她走路的姿勢也必定十分不雅,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釋放所有修為干脆飛到龍椅之上,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影。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 眾人只見一襲白衣,飄飄如仙的白衣仙尊一把摟住正站在紅毯上踟躕不前的女帝的腰,一個騰躍,將袞服冕旒一身盛裝的女帝抱到了龍椅之上。 將人抱上龍椅的那一刻,榮華甚至還故意湊到趙姒耳畔,低低道了聲抱歉,嘴角卻分明帶著抹促狹的笑。 趙姒真慶幸眼前有冕旒的遮擋,龍椅又高高在上,不然,她此刻的臉色必定已經(jīng)不能看了。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除了那些不會走路的奶娃娃之外,有史以來第一個在登基大典上被人抱上龍椅的皇帝。 她正咬牙切齒地想著一會兒等大典結(jié)束要怎樣報仇,面前那個永遠脊背挺直,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恭恭敬敬一拜。 “吾皇萬歲萬萬歲!”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此刻恭敬,虔誠,仿佛正在膜拜一尊神明。 趙姒做夢都沒想到他竟會對自己行如此大禮,只覺一股電流迅速躥遍全身,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愣在了當(dāng)場。眼前所有的景象潮水般退去,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恭恭敬敬跪著的男人。 修真界的定海神針,凡人心中的保護神,眾望所歸的正道魁首,竟然在她面前跪下了,還口稱萬歲? 他依舊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然而此刻,卻以最虔誠的姿態(tài),跪伏在她的面前。 她一直都是以玩笑般的心態(tài)喊著要稱帝,也是以玩笑般的心態(tài)一路走到這里,與其說是熱衷權(quán)勢,不如說是為了好玩。從小在現(xiàn)代社會長大的她實在沒辦法對皇權(quán)生起多少敬畏,她甚至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一會兒要宣布廢除跪拜禮。 榮華這一拜,終于讓她意識到,原來在稱帝這件事上,他竟然比她還要認真。 他竟然真的把她當(dāng)成了皇帝!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一時之間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