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洛太后眼中最后那絲希冀也消失無蹤了, 她定定望著洛停云,眼中的神色變幻莫測:“你應(yīng)該知道龍骨對天道皇朝來說意味著什么,別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獨獨只有龍骨不可以?!?/br> “可侄兒偏偏別的什么都不要,獨獨只要龍骨?!甭逋T崎L長嘆了口氣,一臉無奈。 “你當(dāng)真一點情面都不打算留?” “不是侄兒不講情面,只是有些東西其實早就該物歸原主了,侄兒如今,不過是撥亂反正罷了。”抬頭望向天圣帝所在的方向,眼神陡然間變得冷厲,“如果姑姑不給,那侄兒就只好親自動手去拿了?!?/br> 眼看著洛停云腳下一蹬,飛身就要撲向天圣帝,洛太后慌忙一聲大喝:“來人,護駕!”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分別從大殿的兩側(cè)飛身而來,比人影先至的還有一道長鞭,一柄飛劍。 趙姒揮手擋下了長鞭,那柄飛劍卻是直直地朝著洛停云射了過去。為了躲避飛劍,洛停云的身形一頓,趁著他停頓的機會,天圣帝一個閃身,躲到了馳援而來的一黑一白兩道人影身后。 “歸元宗鄧長老!上清派劉長老!”看清擋在天圣帝面前的二人是誰,洛停云眉頭一蹙,神色倏忽間變得凝重起來。 “洛停云怎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兩位很強?”趁著雙方對峙的機會,趙姒悄悄湊到榮華耳畔小聲問道。 榮華壓低了聲音給她解釋:“他們兩個是修真界數(shù)得上號的高手,修為應(yīng)該都只差洛停云一線,單打獨斗未必是洛停云的對手,但兩個一起上。不好說?!?/br> 洛停云顯然并無把握以一敵二,并沒有貿(mào)然動手,反而笑問道:“你們二老不好好留在宗門清修,跑到天道皇朝來干什么?”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坦誠道:“我們兩個飛升無望,總得趁著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動,給家里的孩子留下點什么。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希望停云公子不要讓我們?yōu)殡y?!?/br> 看來當(dāng)初容華打上門來的這一幕著實把洛太后母子嚇得不輕,竟讓他們不惜請動如此等級的大能做保鏢,只是不知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洛停云眉頭微蹙,神色卻依舊堅定:“很抱歉,龍骨我非取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得罪了!”二人向洛停云拱手為禮,而后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同時向洛停云發(fā)動了攻勢。 看來連他們自己也知道以他們的實力唯有二人合力,才能對付得了洛停云。 二老一黑一白,一人火系,一人水系,兩道帶著靈力的勁氣撲面而來,猶如冰火兩重天,洛停云不打算硬抗,一個縱身躍出二人的合擊。 水火之力交融,水汽頃刻間沸騰,大殿內(nèi)頓時彌漫起一股白霧,眼前的景物頓時變得模糊起來,朦朦朧朧,有些看不真切。 霧氣籠罩之下,洛停云與二老間的戰(zhàn)斗場面變得時隱時現(xiàn),只能偶爾看到施法的光芒,聽到東西被打壞的乒乓聲。 大殿內(nèi)的眾人紛紛趁著這股霧氣的掩護開始四散奔逃,趙姒一行的目的只是龍骨,無關(guān)緊要的人跑了也就跑了,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直到連天圣帝也試圖鬼鬼祟祟溜出大殿,她才一躍而起,一個飛身擋在了他的前面。 “其他人都可以走,只有你不行!”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極了站在教室門口抓逃課學(xué)生的教導(dǎo)主任,面若寒霜,生人勿近。 天圣帝被她嚇得一哆嗦,待到抬頭,看清她的臉后,卻忍不住皺眉露出了努力回憶的神色:“你……你是?” 趙姒陰惻惻一笑:“你的龍椅坐起來很舒服。” “果然是你!”天圣帝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那驚恐的模樣,讓趙姒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特別恐怖。 趙姒上下打量他一眼后,果斷決定先一掌把人拍暈,以方便一會兒的處理。 可惜秘境里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變成了大逃殺現(xiàn)場,不然倒是可以直接把他扔進秘境里帶走?,F(xiàn)在么,以他的修為,如果直接扔進去,別說龍骨了,說不定連灰都沒辦法剩下。 然而,她剛剛揚起手,正準(zhǔn)備往天圣帝腦門上拍,不遠處的濃霧中忽然射出一道長鞭,殺氣騰騰朝她襲來,她只能閃身躲避,不過一騰一轉(zhuǎn)間,天圣帝竟已失去了蹤影。 覺得霧氣惱人,她索性掐起烈焰焚天訣在大殿內(nèi)放了一把火,大火炙烤下,霧氣果然迅速消散,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洛停云不知何時竟已被鐵鏈捆住,正躺在地上,猶如毛毛蟲般不停扭來扭去。 “洛停云!” “哈哈哈哈……失誤,失誤!” 洛停云苦笑著試圖辯解,可惜趙姒不信,反而眼神玩味,冷笑著質(zhì)問他:“如果榮華沒有從無塵宮的地底下爬出來,你還會失誤嗎?” 聽到她這話,洛停云慌忙連連搖頭:“我沒放水,真的。是真的打不過,這鐵鏈太邪門了,它不僅會自己綁人,而且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他說完,果然運起靈力開始死命掙扎,可惜,那鐵鏈巋然不動。以他的修為,這世上能捆住他的東西屈指可數(shù)。 “該死,是妖器!”趙姒只能想到這種可能。既然是妖器,那就只有妖器能解,她立刻拔出鎮(zhèn)邪,朝榮華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 “榮華,用鎮(zhèn)邪!如果洛停云放水拖你后腿,你就連他一起劈了!” 扔出鎮(zhèn)邪,她直接掐訣往地上狠狠一拍,逼出一排土刺,擋住了試圖阻止榮華的黑衣老者,而后,殺氣騰騰朝剛剛救走了天圣帝的白衣老者撲去。 “想跑,沒那么容易!這龍骨,我今天非拿到不可!” 白衣老者一個轉(zhuǎn)身,無數(shù)水箭立刻如萬箭齊發(fā),撲面而來,趙姒懶得躲避,索性祭出反彈之盾。 “嗖嗖嗖嗖——” “啊啊啊啊——” 水箭被盡數(shù)反彈,饒是白衣老者反應(yīng)迅速,飛快停下了法訣,失去了水箭形態(tài)的無數(shù)水珠依然將他跟天圣帝淋成了落湯雞。 白衣老者總算還能維持起碼的鎮(zhèn)定,親眼見到法術(shù)反彈,天圣帝卻已被嚇得失聲尖叫,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發(fā)現(xiàn)打到身上的不是水箭而只是普通的水珠后,竟然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 “哈哈哈哈……”看到天圣帝那狼狽的樣子,趙姒毫不猶豫開了嘲諷模式,“就你那熊樣,哪有半點君臨天下的樣子,龍骨留在你身上也是浪費,不如干脆點給我吧。我保證不傷你性命?!?/br> 然而,天圣帝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聞言,立刻往白衣老者身后躲了躲。 就在趙姒眸光一冷,試圖再戰(zhàn)之時,身后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仡^一看,竟發(fā)現(xiàn)是一群官兵押著剛剛逃跑的眾人回來了。 她正疑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聽空氣中響起了一個清朗的男聲:“姒jiejie,你不是要取我父皇的龍骨嗎?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聲音分明陌生得很,喊她的語調(diào)卻親昵無比。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看到的卻依然是一張陌生的臉,只是眼角眉梢讓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整個天道皇朝,會站在她這邊的唯有容染一人,然而,此刻她卻有些不確定。八年的時光,對一個小孩子來說,變化實在太大了,她根本不敢認(rèn)。 還是身后天圣帝的一聲驚呼打消了她的疑慮:“容染,你竟然謀反!” “謀反又如何?”一身戎裝的少年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父皇何必驚訝,你既然已經(jīng)打算廢太子,應(yīng)該早已想到了這種可能。今天這樣的大好機會,我不好好抓住,以后做夢都會后悔的!” 聽到少年的話,天圣帝氣得渾身顫抖:“你罔顧人倫,重傷手足,朕廢掉你合情合理!” 容染微微一笑,針鋒相對:“你寵信jian佞,縱子行兇,孤?lián)軄y反正也同樣合情合理!” 說到這里,他下意識地掃了趙姒一眼,補充道:“至于重傷手足,孤只是路見不平,打斷了意圖當(dāng)街強搶民女的畜牲的雙腿。手足,笑話!孤可不認(rèn)那種畜牲當(dāng)手足。” “你你你……”天圣帝已經(jīng)氣得說不出話來。 可惜,容染根本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一個,徑自望向了一黑一白兩位老者:“二位長老答應(yīng)坐鎮(zhèn)皇宮之前,曾有言在先,不插手我天道皇朝內(nèi)部事務(wù)。不知還算不算數(shù)?” “自然算數(shù)!” 容染聞言滿意地一笑:“既然如此,二位可以先行退下了,此刻不過是我這個不孝子跟年老昏聵的老父親之間的一點家務(wù)事?!?/br> 二位老者面面相覷,最終卻將目光落在了依舊殺氣騰騰的趙姒身上:“可是這位……” 容染自信一笑,從容解釋道:“這位是太子妃,我未過門的妻子。兒媳婦跟公公打架,算不算我天道皇朝的家務(wù)事?” 二位老者面露驚異,待到看清趙姒腰間掛著的代表著天道皇朝太子妃身份的玉佩后,終于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 “既然只是家務(wù)事,那么老朽二人先行告退了?!倍苏f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徒留天圣帝留在原地,如喪考妣:“不不不!鄧長老,劉長老,你們不能丟下朕不管啊!” 見兩位長老已經(jīng)指望不上,他又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向以忠心著稱的飛魚衛(wèi)身上:“飛魚衛(wèi),護駕!護駕!” 可惜,任憑他如何呼喊,以為總會第一時間跳出來護駕的飛魚衛(wèi)此刻卻不見蹤影。直到他喊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快啞了。容染才仿佛看夠了戲般,輕笑道:“出來吧,盧指揮?!?/br> 隨著他話音落下,先前天圣帝無論怎樣呼喊都死活不現(xiàn)身的飛魚衛(wèi)竟然在瞬間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只是卻是站在容染那一邊,齊刷刷地將刀鋒對準(zhǔn)了天圣帝。 目睹此情此景,天圣帝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顫抖:“龍驤衛(wèi)那幫死腦筋倒戈也就算了,盧指揮,竟然連你們飛魚衛(wèi)也……” 盧指揮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容染:“父皇大概不知道,三弟曾經(jīng)糟蹋過的一個姑娘是盧指揮的親女,因為一些意外,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本以為終于可以一家團聚,找上門去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被你的好兒子折磨死了。種什么因,得什么果,父皇又何必驚訝?” 他說完,抬頭望向不遠處因為腿腳不便沒能即使逃跑,此刻正躲在帷幔后頭瑟瑟發(fā)抖的少年,對著身后一身飛魚衛(wèi)指揮使打扮的中年男子做了個手勢:“盧指揮,仇人就在你眼前,有仇報仇吧!” 盧指揮得令,劍眉一豎,提刀便向少年劈去。 天圣帝愛子心切,見狀竟然不顧一切飛身去救。 可惜,就憑他那全靠龍骨吸收百姓信仰之力強行提升的修為,又哪里是盧指揮的對手,不過一個回合便被盧指揮踹翻在了地上。 沒了他這塊絆腳石,盧指揮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那少年跟前,毫不猶豫一刀將其劈成了兩半。 “不——”鮮血飛濺,天圣帝竟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趁他病要他命,趙姒索性朝洛停云招了招手:“洛停云,你過來!動手,挖龍骨!” “又是我?” 趙姒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我不想弄臟手。除了你,還能有誰?再說了,那可是你親表弟,你難道就不怕讓我們來動手,一不小心把人給弄死了?” 洛停云聽到這里,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任憑洛停云在一旁給天圣帝動手術(shù),趙姒這邊則興致勃勃跳到容染面前跟他敘起了舊:“你怎么認(rèn)出我的?” 看到少年將目光落到她腰間露出一角的龍鳳呈祥玉佩上,趙姒頓時恍然大悟。這該死的玉佩為了撮合未婚夫妻雙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遇上主人,竟然還會偷偷撩衣擺給它自己制造登場的機會。 容染咧嘴一笑:“哪怕沒有玉佩我也能認(rèn)出你,你跟八年前其實并沒有多少變化。” 說沒多少變化那是假的,不過說到變化,遠沒有眼前的少年來得大。曾經(jīng)的他還需要仰視趙姒,如今的他卻已經(jīng)足足比趙姒高出一個頭,以至于趙姒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他的頭。 “你長大了。”不能摸頭,感慨一下還是可以的。 明明長得比較像榮華,但身上的氣質(zhì)卻讓趙姒莫名想到當(dāng)初那個故意跑到天道皇朝找茬的自己,那股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心來老子也無所謂的瘋狂勁,跟曾經(jīng)的她簡直如出一轍。 看著眼前的少年,趙姒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曾經(jīng)的自己竟然這么帥。 “好看嗎?” “豈止好看,簡直帥呆了!” 趙姒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榮華此刻正一臉幽怨地瞪著她。 見她回頭,竟然還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既然他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夫,那你不如別退婚了吧,索性留下來給他當(dāng)太子妃?!?/br> 趙姒還沒來得及說話,容染已經(jīng)搶先一步跳到了榮華面前,對著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滿臉都是驚異,一邊看還一邊問趙姒:“為什么會有兩個你?” 趙姒捂臉:“這是榮華?!?/br> “皇叔?!” “對?!?/br> “哈哈哈哈哈……” 容染先是目瞪口呆,隨即哈哈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笑起來更像了,趙姒簡直越看眼前的少年越像自己。想到自家那個同樣性子像極了自己的攬月,她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瘋批真的是會傳染的嗎? 她正努力反省自己是不是帶壞了小孩子,耳畔又響起了榮華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你還看,看不夠了是吧?” 看到他那氣得臉都鼓起來的模樣,趙姒嘴角一勾,饒有興味地捏了捏他的臉頰:“原來我吃醋的樣子這么傻?!?/br> 她正捏得起勁,旁邊又伸過來一只手,也跟著捏了捏:“這到底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