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廖三問:“二少,去哪里?” 金在睿吸了口氣:“歸來山莊?!?/br> 廖三沒多說,歸來山莊是近來改的名字,那個地方原本是金在睿名下一個休閑的地方,后來被改了。 不僅種植了漂亮的鮮花,還養(yǎng)了各個品種的貓。 金在睿走進去時,貓就在貓爬架上跳來跳去,軟軟地叫了聲瞄。他腳步頓住,突然想到幾年前,她可憐巴巴問他可不可以養(yǎng)一只小貓。 那時候他故意說他過敏,她再沒提過。沒想到如今,他會在院子里為她養(yǎng)一群貓。 但這些東西再不能討她歡心,也不能令她展露笑顏,他送來的貓,她一只沒碰。 他走進陽光充足的小屋,露出笑容,語調溫和地問:“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嗎?” 她回頭,露出一張白凈的臉,眼睛里充盈著淚水,仇恨地看著他。他又覺得心臟隱隱作痛,幾乎落荒而逃。壓抑住這種情緒,他沉吟片刻,笑著說:“櫻桃成熟了,出去看看吧?!?/br> 她不語,也不和他說話。從把她帶來這里,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金在睿過去俯身把她抱起來,帶她走出門外。到了櫻桃園,她掙脫他的懷抱,指了指最高一簇的櫻桃。 他頗為驚喜地看著她,連忙說:“我給你摘?!?/br> 關夜雪撿起地上的落枝,靠近他。金在睿摘櫻桃的手頓了頓,回過頭,她冷著臉,手中的樹枝狠狠插入他的右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男人的手如鐵鉗,讓她無法前進半分。 他像是沒看見快要刺入他眼眶的樹枝,笑容溫和打開她的手掌,把剛摘的櫻桃遞給她:“幫你摘下來了,嘗嘗看?!?/br> 樹枝強行從她手中掉落下去,他笑意不改:“還要什么?” 關夜雪覺得恐懼,她后退一步。難以想象,自己曾經(jīng)愛著的人真實面孔是這個模樣。 萌萌死了,他怎么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瞧瞧他這段時間說的都是什么話,他說,他們以后還可以有孩子。 還可以有孩子?她怎么會懷他的孩子,他現(xiàn)在碰她,她都快吐了。 后來有一回,金在睿親吻她唇時,她真的吐了出來。臉色蒼白,身體一陣痙攣。 他沉默看著,沒說什么,拍著她瘦弱的脊背,親自打掃好房間,穿衣服走了出去。 他單膝曲起,坐在她門口,捂著臉笑出聲。 多好笑,當初千萬次機會,他不珍惜,現(xiàn)在他吻她,她竟然惡心得想吐。如果不是因為告訴她,萌萌就葬在這個莊園,她好好養(yǎng)身體,他就帶她去看萌萌,她恐怕早就想辦法和他同歸于盡了。 金在睿覺得疼,那種疼從心口處蔓延,到了最后全身上下無一不疼,他抽搐著身體,在明媚的陽光下哈哈大笑。 笑完,他整理好衣服起身,還沒輸,不是嗎?他冷靜地想,把照片銷毀,想辦法弄死單凝,等夜雪懷孕,他再帶她出去。 他們還年輕,還會有孩子。再有孩子,她就能原諒他了。沒關系,能重來。她以前能喜歡上他,今后不是沒可能。 只有她好好活著,就有無限希望。 他向來的薄情毒辣在這種時候起了作用,他冷靜地把金萌萌可愛的小臉從記憶中抹去,不愿去觸碰那個小天使死前的每一件事。 如今說什么都于事無補,關夜雪再恨他,也沒法帶著他一起死。 他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和他說話了,沒想到有一個清晨,她安安靜靜看著他,語調沙啞道:“能幫我?guī)c東西嗎。” 他坐起來,隱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你說,想要什么?”這種她終于愿意和他說話的驚喜感,竟讓他生出幾分干澀的無措。 她扯了扯嘴角,盯著他眼睛:“避孕藥?!?/br> 他眼里的笑冷下去,摸了摸她頭發(fā),在她耳邊一親,置若罔聞,笑吟吟道:“夜雪,院子里杏樹開花了,等結果我給你帶一籃上來?!?/br> 她趴在窗前,等他快出門的時候,她平靜地說:“金在睿,我希望你去死?!?/br> 他回頭,沒有生氣,饒有興味笑著哄她說:“不錯的愿望,等我活夠再滿足你。” 金在??吭陂T邊,琢磨片刻,抵不住她和他多說兩句話的誘惑,沖她伸出手:“現(xiàn)在,想去看看萌萌嗎,你可以給她燒點紙錢,這些東西我可沒有給她準備,你這個母親不管她,她就沒人管了。想就過來,來我懷里?!?/br> 她臉色蒼白,走到他身邊,把手放進他掌心。猝不及防狠狠咬上他的下巴,仿佛要咬下一塊rou來。 金在睿掐住她下顎,迫她松開,他漫不經(jīng)心擦了擦下巴滲人的血,笑著嘆息:“別鬧了,瞧,你現(xiàn)在出門前還得刷個牙?!?/br> 他笑著抱起她:“走,去看你女兒吧?!?/br> 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她沒法離婚,也許會慢慢好起來呢。要是還有下輩子,一開始他就好好對她。哪怕有那種骯臟的癮,他再難受也會管住自己。 可他沒想到,她用那種決絕的辦法結束這一切,連個念想都沒給他剩下。 他看著她冰冷的尸體,心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rou。 他木然走過去,把她抱進懷里,低低不解地問:“為什么?為什么???” 她不可能再回答他,從此這個世界上,再沒有關夜雪,也不會有人再對他溫柔似水地笑了。 第28章 渴盼(他想這樣。) 金在睿無法直而曾經(jīng)關夜雪對他濃烈而純真的愛意, 他率性慣了,“關夜雪”三個字是鎖住他唯一的枷鎖。 周渡把關夜雪的記事本發(fā)給他,金在睿冷冷地想,一個小小的記事本而已, 無法刺激到他, 卻實打實觸到了他的逆鱗。 他瞇了瞇眼, 給周渡打了個電話:“她的東西, 你還有什么?” 他無法忍受它們在另一個男人手中,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他不在乎??伤臇|西,這些人也配染指? 電話那頭,周渡的聲音淡淡道:“金董說笑了, 關小姐是你的妻子, 你都不清楚她有哪些遺物, 我一個小律師,怎么可能知道?” 所有人都稱呼關夜雪為金太太,只有周渡稱呼關夜雪為關小姐, nongnong的諷刺感撲而而來。 金在睿狠狠地笑:“你可不是什么小律師,周大律師敢和整個金家作對, 膽識過人。但周大律師要清楚,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請求你把她的東西交給我?!?/br> 周渡不語, 金在睿神經(jīng)質地笑道:“你是不怕, 可覃櫻就沒有你這種好本事了,你說如果覃小姐意外身亡, 是件多么令人遺憾的事啊,想想我都要替周律師感到心碎了。” 周渡語調無波無瀾說:“你可以試試?!?/br> 說罷, 周渡直接掛了電話。金在睿這種人沒有下限,和他說什么都沒用。哪怕把關夜雪的所有東西給了他,不再插手金萌萌的后續(xù)官司,金在睿依舊不會放過他們。 覃櫻沒有上心過婚禮的事,如果不是偶然發(fā)現(xiàn)周渡在寫婚禮邀請函,她都快忘了還有這一回事。 兩人住在一起,除了平時吃飯有交集,見而的時間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 男人的字行云流水,覃櫻看清邀請函上的字,忍不住發(fā)怔。 他寫: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疲耸乙思?;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原來他都記得,很早之前,在她少女心爆棚時,看見民國誓詞,驚為天人,幻想有朝一日,未來老公在邀請函上手寫這一大段話。 彼時她故意在周渡耳邊說,還壞心眼往他耳朵上吹氣:“周渡,以后你給我寫嘛?!?/br> 少年淡淡說:“天還沒黑?!?/br> 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天還沒黑,你怎么就做起夢來了? 周圍聽見他們對話的人一陣爆笑。 女人的小心眼可以跨越時間,強烈的報復快感在此刻令覃櫻精神抖擻,覃櫻故意拿起邀請函,連要和他保持疏離都忘了,裝作困惑地問:“周先生,我沒看錯吧,你這是寫的什么呢?” 周渡看她一眼,見她雖然作出困惑的樣子,但眼中隱有頑劣笑意。他沉默半晌,低聲道:“你不是知道嗎?” 覃櫻探頭朝外而看一眼,輕笑道:“咦,天還沒黑,我怎么就做起夢來了?!?/br> 她眨著眼,回眸看周渡,他下意識想避開她的視線,想到什么,最后對上她的眼睛。 默認的意思不要太明顯,以前不喜歡她,現(xiàn)在又這樣…… 覃櫻受不了他認真的目光,玩笑也開不下去,她敗下陣來,只好轉移話題:“金萌萌的案子要開庭了,單凝被定罪的概率大嗎?” 周渡看她一眼,有問必答,說:“如果有充分的證據(jù),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br> “金在睿能被判刑嗎?” 周渡說:“根據(jù)我了解到的情況,不可以。金萌萌的死亡他應該并不知情,法律上和他沒有關系?!?/br> 覃櫻很失望:“就是只能受道德上的譴責啊,那單凝會判多久?!?/br>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兩條命,竟然最多換來七年的牢獄之災?!瘪麢燕溃€不一定能定罪,因為目前檢察院掌握到的證據(jù)少之又少。 偏偏這幾年的牢獄之災,還是關夜雪自殺換來的,也不知道關夜雪在天有靈,會怎樣悲憤。另一個罪魁禍首金在睿,什么事都沒有。 看出她的沮喪,周渡道:“單凝一定會判刑,她想活著出來,很難?!?/br> 金在睿行事極端,以前寵單凝,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給她,現(xiàn)在恨單凝,不會讓她在牢里好過,至于能不能坐完牢活著出來,那是后話。守護一個人很難,可是摧毀一個人再簡單不過。 “至于金在睿,”周渡頓了頓,“別擔心?!?/br> 覃櫻點頭,除了關夜雪的事,她再沒什么和周渡說的,準備轉身離開。 她的手被人握住。 “你就……沒別的話和我說?” 覃櫻回頭,對上周渡一雙略有隱忍的眼。 周渡其實是個死板無趣的人,以前她喜歡他時,都是她相當設法逗他說話,如今她沒了這種興致,諷刺她的周渡也不見了,她一旦停止話題,沒了討好他的心思,自然不會想著讓他開心,多和他說幾句話。 他黑瞳灼灼,映出她的影子,兩人交握的手,他的體溫灼熱。覃櫻哪能看不懂他的渴切,他盼著她能像以前那樣,說些親密的話,哪怕是調戲他,畢竟現(xiàn)在是合法婚姻。 可哪能??!她掰開他的手,偏頭一笑道:“有,我做飯去了,你想吃什么?” 他抿唇,定定看著她。 “哦,沒有想吃的,我就隨便做啦?!?/br> 她走了幾步,周渡險些要跟上她,告訴她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住在一個屋檐下,可他和她說話都難。這么多年習慣的冷然哪是一時半刻能改的,他心里翻滾的情緒像巖漿,燙得他難受,可是反映在行為上,他什么都沒做,沉默地坐在原地。 覃櫻拍拍胸口,吁了口氣。她望著遠處黃昏,當初就不該招惹的,沒有招惹周渡,也不會發(fā)生后來那么多事。 * 吃完飯兩人各回各的房間,周渡枕著自己手臂,心里壓抑的難受令他猛地坐起來。 他并不想要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天知道覃櫻答應和他結婚那一刻他有多高興。而今她冷冷淡淡疏離的模樣,和自己當初對她的態(tài)度同樣傷人。 許是報應,他終于嘗到這種苦澀的滋味,一路苦到心臟隱隱發(fā)悶。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殷之衡的話,頓了頓,找到殷之衡的號碼,發(fā)消息過去。 哼著歌準備洗澡的殷之衡看見他的消息,懷疑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