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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興城問:“那后來那孩子就沒再回來嗎?” “死了!”老板痛心疾首,“尸體是段琴開開心心地接回來、親手送去、鄉(xiāng)親親眼看著火化的,骨灰也叫段琴親手撒到山上?!?/br> 封泉心想,原來是因為這樣,那個叫方桐的鬼魂才能夠去到南行山、長一觀里。 眾人聽著老板的敘述都覺得從脊骨里竄上一股涼氣。 什么樣的母親,才會“開開心心地”接回自己兒子的尸體、并且親手將之火化? 難道就只是因為迷信? 封泉這時候狀若不經(jīng)意地問:“段琴女士就只有一個孩子嗎?” 老板點頭,“是啊,方桐是獨子?!迥昵袄戏饺サ臅r候,段琴還懷過一胎,但老方一去,被傷過度,孩子也沒了,這幾年她一直就和小方母子倆?!?/br> 封泉點頭,心忖:既然如此,那么跟在段琴旁邊的那個小女孩又是什么人? 又或者……她是人嗎? * 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許久,段琴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獨自用完了晚飯,收拾好碗筷,去到門外。 她獨自站在仲夏滾熱的風中,一直到溫度逐漸降下去、完全的黑遮蔽了眼前,耳邊變得沒有任何嘈嚷,所有人都回家了。 她這才進去門里。 里面沒有開燈,黑黢黢一片。她卻已經(jīng)走過好多遍。去到廚房拿出剛剛蒸好還冒著熱氣的一碗蒸蛋,小心翼翼地捧著,扶著樓梯上了二樓,來到臥室。 臥室很簡潔,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櫥和一個小床頭柜。偌大整個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原本不需要什么繁復的東西。 她雙眼在黑暗中,透過窗外昏黃的路燈已經(jīng)適應了這點光亮。她靜靜地走進房間,轉(zhuǎn)手關(guān)上屋門。 身后倏地出現(xiàn)一個矮小的人影,在黑暗之外的是一角粉紅色的裙擺。 人影“咯咯咯”地笑起來,銀鈴似的回蕩著,可惜段琴渾然不覺。 她表情慈祥,端著這個小孩子用的小碗走到床頭柜前,緩緩蹲下。然后打開了柜子。 在微弱的從窗外透進來的路燈的光的映照之下,里面赫然是一個成人膝蓋高的玻璃罐。玻璃罐里是青黑的混濁的水,中央懸浮著暗紅色臃腫的rou塊,被遮擋著看不完全。 但段琴的目光卻猛然迸發(fā)出熱切的光彩。 穿著粉紅色小裙子的女孩倏地來到段琴身后,面目半隱在黑暗中,低頭靜靜看著蹲著的段琴的背影。 段琴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罐搬了出來。 “又給甜甜買了一件粉色的小裙子,mama喜歡這個顏色,你一定也要喜歡哦?!?/br> 她從枕頭下拿起一件裙子放進一個陶瓷盆中,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這件漂亮的粉色裙子。 火光照映著段琴微微豐腴的臉,影子映在墻上,張牙舞爪。 不一會兒火光熄滅了,她便動作輕柔地擰開玻璃罐的蓋子,抱起沉重的玻璃罐,腳步艱難地走向洗手間。一面走,她語氣慈愛: “不要緊,mama不累啊。” “mama要給你打掃一下臥室了了,啊,乖?!?/br> “甜甜真乖,不沉,mama不累?!?/br> 一個空了的福爾馬林液包裝桶被從洗手間扔出來。 出來時玻璃罐里已經(jīng)換上了新的透明液體,里面浸泡腐爛發(fā)霉的東西已經(jīng)不在,露出的是蜷縮著的五官模糊的胎兒靜靜懸浮著,四肢小小地,兩個眼泡顯得異常的大,仿佛在看著玻璃罐外的誰。 回到床邊,段琴把玻璃罐小心放好,拿過放在地上的蒸蛋,一勺一勺地“喂”進罐子里。她動作耐心,面上帶著溫柔慈祥的笑,聲音低緩: “到了睡前故事時刻啦。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其貌不揚、長著藍色胡子的人。藍胡子娶了好幾任妻子,最終都下落不明。 這一天,藍胡子又看中了一位少女,于是少女成為了他的妻子,并且讓少女住進了他的城堡中。 一日,藍胡子出門,少女因為好奇而取出了藍胡子藏起來的鑰匙。她打開了藍胡子勒令不能打開、不能進入的門。 在門開的那一刻,少女驚呆了。門的后面掛著的是鮮血淋漓的藍胡子前幾任妻子的肢體和頭顱。 少女驚慌地關(guān)上門。但是回來的藍胡子發(fā)現(xiàn)少女進去過那扇門,他因此惱羞成怒,拿起刀就要殺死少女。 幸好少女的哥哥及時趕到,殺死了藍胡子,并成功解救下了少女。” 段琴把身旁的一本格林童話合上,溫柔地用手撫摸著玻璃罐表面: “故事聽完了,該睡覺了呀?!?/br> 她溫柔地在冰涼的玻璃上親了一口,像是隔著一層玻璃在親吻里面的胎兒。 “晚安吻。” 里面暗紅色的的胎兒在凝視著她。 周邊福爾馬林液里漂浮著新鮮的蒸蛋在迅速失去熱騰騰的溫度。 做完這一切之后,段琴將這個玻璃罐放到緊挨著床的床頭柜之上,隨即自己也躺在床上。 “要睡覺了喲。”她看著玻璃罐,眼里迸發(fā)出深沉的愛意。 穿著粉紅小裙子的女孩站在段琴的窗前,和床頭柜上的玻璃罐里的死胎一起,靜靜注視著她的臉。 第10章 故事 封泉沒想到將近半夜了竟然遇見了二胖。 老板給幾人講鬼故事講得起勁,將近十一點才意猶不盡地住了嘴。蘭湘剛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就被故事內(nèi)容嚇得一個激靈。就在這時候,燈突然滅了,同時旅館門突然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