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這件事，想必也只有人會講求罷了。至少如果在天師處看來，莘儀蘭這些年殺死了這么多的生靈，只要尚未傷及人命，恐怕還是一點罪惡都沒有呢。

    但是，規(guī)則又不是人來評判的。人來評判善惡，但是善惡的區(qū)分根本就沒有什么確定的規(guī)則。

    而又是在天地之間，人自然有人的規(guī)則，物自然有物的規(guī)則，但是人之規(guī)則從不把物考慮在內(nèi)，又怎知實際上的天地之間只有一個規(guī)則，并沒有貴賤相分。

    灰色的霧氣當(dāng)中，莘儀蘭想要的已經(jīng)達成了。

    她心愛的陪伴之物凝聚成為攜帶著惡念和戾氣的鬼物，寄生在她的軀體當(dāng)中。同時封泉知道，混沌的裂隙也落在了莘儀蘭的身上，安靜地潛伏、窺視著。

    而在封泉看來，也并非是莘儀蘭終于得償所愿，有了自己的寵物一直陪伴著自己，而是莘儀蘭被寄鬼掌控了身體。

    她愛上了掌握其它生物的生命的感覺，在寄鬼寄居在她的身體內(nèi)之后，這樣的力量讓她沉迷。

    力量，力量才是超越一切、凌駕一切的。

    她的力量站在其他卑微物種的頂端，所以理所當(dāng)然擁有隨意支配和掌控它們生命的權(quán)力。

    在寄鬼寄居到莘儀蘭的身體之后，她也在自發(fā)中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她意識到想要徹底打開規(guī)則的缺口需要無數(shù)生命的獻祭，于是在之后的時間里，都沉迷于手握生命的崇高感覺。

    不顧一切地追求殺戮的快感，用靈魂來為規(guī)則進行獻祭。

    就在莘儀蘭的靈魂即將耗竭的時候，封泉的玉牌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當(dāng)中。

    封泉知道莘儀蘭的打算。玉牌當(dāng)中的力量來自于靈界，又能夠存養(yǎng)靈魂，對于莘儀蘭來說，這是一個對她來說十分有用的工具。她不斷地殺死那些生靈，靈魂被吸取到了玉牌之內(nèi)，最后被剔除力量，只剩了最精粹的一抹魂火。

    這是一個生命最根本的力量之源。

    就是這一小團火苗。小小的，跳躍著燃燒的。

    所有生靈盡皆相同的。

    第154章

    因為玉牌的這種作用,莘儀蘭設(shè)計殺死了原本的封泉,得到了玉牌。所有的帶著不解和迷茫而失去生命的動物軀體被燃燒殆盡，剩下飄悠悠一抹魂火飛到這枚玉牌之中。

    所有的場景都隱沒不見了，封泉抬頭看一眼那一抹灰色的霧,抬起手指，隔空朝著它輕輕點了一下。

    淡藍色的波紋輕輕蕩漾開，有殘存著的火光影子，突然遍布了整個玉牌空間的上方。

    明明滅滅，像是被燃放了的飛到很高空的孔明燈。

    但是封泉又不知道它們是否仍然有什么祈愿。

    他靜靜看了那些火苗的痕跡半晌,終究還是輕輕嘆了口氣，手指掐了一個往生訣,輕輕念道：

    “……眾生苦渡，皆于往生。”

    這些全都是被獻祭殘留的魂火的氣息，甚至連靈魂碎片都不是,封泉也知曉自己這樣其實并沒有任何作用的。但是隨即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在他話落之后，那些魂火的虛影竟然動起來了。

    輕緩地飄動游弋著，隨后漸漸隱沒到白色的云層。

    封泉一揮手,徹底斬斷了那一抹灰色霧氣和這個玉牌的聯(lián)系。整個玉牌的空間變得潔白無暇，封泉回頭看了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出了玉牌。

    外面尹從正游刃有余地同莘儀蘭纏斗。封泉甫一出現(xiàn)在外面,尹從便目光關(guān)切地朝他看過來。

    封泉問道：“還沒完？”

    尹從回答說：“等你呢?！?/br>
    封泉得意，“還是男朋友懂我?！?/br>
    尹從借著躲避的動作，和封泉轉(zhuǎn)換了位置。封泉自動代替了尹從,而后抬眼看向莘儀蘭。

    封泉在玉牌空間內(nèi)扯斷了那只寄鬼與玉牌的最后聯(lián)系之后，外面的那只寄鬼便消散了。因為這只寄鬼并非人的魂魄，而只是一只小小的倉鼠。原本它不會窺視人，不會虎視眈眈注視著人心里的陰暗面，不會主動寄居扎根到人心的污泥中，也成不了寄鬼的。

    是莘儀蘭對于混沌裂隙的獻祭造成了這一切，在獻祭所借由的玉牌失去它的效用之后，寄鬼也就自然不存在了。

    封泉心里還有一點尚且沒有消散的憤怒。

    莘儀蘭一意孤行讓倉鼠“復(fù)活”了，成為那么一股為虎作倀的兇戾力量，真的是為了那一條逝去的小生命著想嗎？

    人類總是自私的。

    想要什么，會真心希望得到。不管是生命還是其他，都是俯視而高高在上的。

    有很多人寵愛動物，愛護其它生命，這并非因為他們真的能夠認(rèn)為無智慧的生命也被劃分在自己的規(guī)則之內(nèi)，而是人類給自己加冕上的仁慈的王冠。

    不過其實不管怎么，封泉都沒有什么權(quán)利插手，所能做的只是……讓莘儀蘭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罷了。

    而這時候，因為寄鬼的消散，莘儀蘭已經(jīng)有些入魔了的預(yù)兆。

    在莘儀蘭得到玉牌之前對于混沌裂隙的獻祭，全都是莘儀蘭用消耗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的?，F(xiàn)在她表面上還是生人，實際上卻和行尸走rou差不多。仇恨、執(zhí)念、惡念、欲’念等全都充斥于軀殼，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魔怔了。

    同封泉周旋并且糾纏的莘儀蘭看起來完全沒有了神志，只憑著渾身兇惡的氣息朝著封泉發(fā)出進攻。封泉已經(jīng)在玉牌空間里面弄清楚了莘儀蘭的事，現(xiàn)在也根本用不著對莘儀蘭手下留情。他突然站定，靈力瞬間籠罩了莘儀蘭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