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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燭微微咬牙,猶豫片刻才道:“我從年少時便想過……” 二十年前蔽日崖一戰(zhàn)為天下大能竭盡所能都要掩蓋住,仿佛一樁丑聞一般,但是只有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明燭知道,那件事并不為人所恥,反而悲壯得令人落淚。 蔽日崖常年陰風陣陣,從數(shù)千萬丈的壓低刮來源源不斷帶著血腥氣的寒風,還會夾雜著陣陣野獸的咆哮。 巨大的六芒法陣在懸崖邊緣散發(fā)著血腥的光芒,明燭被明昭抱在懷里,渾身因為對血腥的厭惡而微弱發(fā)著抖。 他埋在明昭頸窩處,眼淚嚇得狂落不止,他顫聲道:“爹爹,他們……死了嗎?” 六個人盤腿坐在陣法邊緣閉著眸,血從他們身下緩慢蔓延至陣法中間,仿佛被什么吸收著散發(fā)出陣陣血霧,彌漫四周。 明昭一向吊兒郎當?shù)哪樕洗藭r嚴肅冷漠,他冷聲道:“快了。” 宿晏一身白衣,悲天憫人立在懸崖邊緣,只要往前走一步便會落入無間地獄,滿頭白發(fā)被狂風吹得拂起,她微微回頭,柔聲道:“阿昭,撐不住了?!?/br> 明昭微微咬牙,道:“我再去找?guī)讉€大乘期……” “來不及了?!彼揸堂澜^人寰的臉上露出悲色,她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面對著萬丈深淵,柔聲道:“落葉歸塵,星河替日,白云入蒼……” 她話還未完,深淵地猛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野獸咆哮聲,聲聲嘶吼。 明昭聽不懂那悲切又憤怒的嘶吼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燭和宿晏卻聽懂了。 “不歸!” “不替!” “不入!” 那仿佛是從地獄來的一聲聲答復,震徹人耳畔。 明燭捂著耳朵,眼淚簌簌落下。 “我要你們死!” 宿晏被最后一聲怒吼驚得從懸崖邊倒退兩步,滿目悲戚。 她再次回頭,眸中盈著淚光:“阿昭?!?/br> 明昭將明燭放下,大步朝著宿晏走去,一把將那柔弱的女子抱在懷里,他輕輕在宿晏眉心落下一吻,柔聲道:“我陪你一起死?!?/br> 宿晏淚水落下,卻是柔聲笑開了,她道:“那燭兒和浮華怎么辦?” 明昭道:“我將紅蓮留給他們?!?/br> 法陣中的人一個個倒下,明昭走上前將最后兩個人抓住,在他們渾身靈氣被那法陣悉數(shù)吸收完之前猛地一掌將他們從陣法中打出去,他和宿晏代替了那兩個位置。 歸寧奄奄一息,緩慢抬起頭,朝著前方奮力看去。 “阿晏……” 宿晏在血光中沖他笑,柔聲道:“燭兒和浮華便托付與你了。” 第69章 真相大白 明燭在一陣野獸咆哮怒吼中醒來,恍惚間看見不遠處陣法中有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往前走,等到看清楚面前人時,愣在了原地。 “娘親???” 宿晏渾身是血,躺在明昭懷里,臉龐蒼白,已經失去了所有聲息。 明燭一下跪在地上,伸手去抓宿晏冰冷的手,喃喃道:“娘親?爹爹,娘親怎么了?她又生病了嗎?” 明昭眼圈赤紅,他只覺得在陣法啟動的電光火石之間,宿晏突然咬破手指強行讓他魂魄離體,而那具皮囊瞬間化為灰燼,封住蔽日崖結界剩余的力量使靈力灌體,硬生生讓明昭成為了鬼修。 他呆呆地抱著宿晏,嘶聲道:“滾開?!?/br> 明燭愕然看他,卻被宛如發(fā)了瘋的明昭一掌揮開,小小的身體直直撞在一旁的巨石上,翻滾著倒在地上。 明燭一口血噴了出來,昏死過去。 明昭死死抱著懷中人冰冷的尸體,宛如發(fā)了狂一般,渾身陰寒的戾氣席卷著他,將這相擁的兩人死死包圍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宿晏……” 那個如同瘋子一樣的男人一聲聲喚著懷中人的名字,整整喚了半日從無半分停歇,最后他越來越絕望,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在夜幕降臨時消失至無聲。 明燭再次醒來時,是被身上的劇痛給疼醒的,他滿身都是冷汗,艱難抬起頭便看到自家爹爹宛如惡鬼般將他的手腕踩在腳底,將一把冰冷卻華美的長劍一寸寸往他手背上插。 他猛地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想要掙扎卻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明燭感受著自己空虛被廢的靈脈,接著被人宛如凌遲一般硬生生將熾熱如同滾火的陌生靈脈寸寸釘入他的骨骼血脈,只在左手背上留下一抹紅蓮印記。 之后他昏睡了七天,明浮華哭著來找他,說明昭再給了她一個東西后便直接入了入魔。 那時候的明浮華還是個孩子,根本分不清楚魔修和鬼修的區(qū)別,只覺得自家爹爹雙目赤紅,身上的氣勢全無修道者的氣息,才將他錯認成了魔修。 而后,他們被歸寧真人接到了日照山,而浮華也得到了明燭被廢去的寒冰靈脈。 二十年后,當夜未央再次提起此事時,思維已經成熟許多的明燭這才想起來當年那個夜晚的種種不對來。 明昭為什么要殺宿晏? 可能他并沒有殺人,反而是想要和宿晏一起赴死,但是卻因為其他原因被阻截了下來,一條黃泉路橫貫在二人面前,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男人求死不能。 而為何那個巨大的法陣完成后,蔽日崖便恢復了風平浪靜,連從深淵底傳來的咆哮聲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