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小凡(1)林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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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小凡(1)林家莊 2021年3月12日 作者:overdoes 字?jǐn)?shù):9299 我叫林小凡,今年23歲。大學(xué)剛畢業(yè)。跟很多大學(xué)畢業(yè)生一樣,找不到工 作夾著尾巴回到老家。 我的老家是洛陽。洛陽的鄉(xiāng)下,一個叫做十里鋪兒的小村兒落。 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村兒里小學(xué)唯一的教師得了肺癆,病的已經(jīng)非常嚴(yán)重, 我作為村里走出來唯一的大學(xué)生,村長愿意一月掏出一千塊的巨資來請我去代課。 所以我回來了。 在外面活的不如一條狗的我,在老家得到了極大的尊嚴(yán)。 在偏遠(yuǎn)的山村,大學(xué)生,還是一個極其厲害的存在,村民們在看到我父親的 時候,都會為他豎起大拇指,說:「老林家祖墳冒了青煙,竟然出了個大學(xué)生, 以后你就走出了大山咯?!?/br>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父親都會憨厚的笑一笑,抹去他臉上的汗水。 當(dāng)然,伴隨著這巨大榮譽,我還承擔(dān)了一個農(nóng)村23歲小伙最尷尬的問題,那 就是媒人積極的幫忙張羅相親。 為了不讓他們cao心,我也去一次次的應(yīng)付相親。 其實在大學(xué),說白了就是一個區(qū)分性與理性的地方,雖然是山村出來的,可 是我的相貌并不算丑,甚至可以說英俊。也談過一個女朋友,我沒錢,她也不是 非常的富裕,可是就算這樣,我們還在在一起了三年,我盡我所能的打零工,來 做一個男朋友該做的。大三那年,我們分手。 那一天,我在我們學(xué)校的后山喝了一瓶2塊錢的二鍋頭。醒來之后,不再悲 傷,繼續(xù)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關(guān)于相貌這一點,我繼承了我母親。 一個不知道故鄉(xiāng)在哪里的美貌女人。 她有癡呆癥。 在幾十年前,我父親進(jìn)城,用了三百塊錢把她買了回來。 我父親說,他那一天花了兩元錢給母親買了一身衣服,回來的時候母親的美 貌,讓村里的人哈喇子都流到了地上。 可惜,她是個傻子。 如果不是傻子,我父親也買不起。 后來有了我,母親的癡傻一直都是那樣,可是她的傻,并不是像街頭的瘋子 一樣,她非常安靜。 不說話,不動。只是安靜的坐著。 我就在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下長大,可是我并不想文藝的說,我有孤僻的性格, 因為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有完整的童年。 我父親非常的勤勞,他盡一個農(nóng)民的極限,利用手中的農(nóng)具,養(yǎng)活一個家。 我沒有什么怪他的地方。 沒錢,這是命。 我爺爺,是一個退伍的老軍人,他不識字,沒有農(nóng)民典型的精明,反倒是實 誠的可怕。有人說他是G,有人說他是C,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 是哪個黨,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拿槍打日本鬼子,鬼子打跑之后,他就回到了 家。 我奶奶,是一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老太太。嘮叨,刀子嘴,喜歡跟一群老太太議論 張家長李家短。 這就是我的家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因為我回來教書的緣故,我們家在村兒里得到了極大的尊重,因為村長 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對人說,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一個月工資都是五六千,小凡能 回來,是顧及香火情,是飲水思源! 我在學(xué)校的工作也異常簡單,在一間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教室里,我?guī)?/br> 了四十三個學(xué)生。 我相信我的學(xué)生們以后走到社會上肯定會很厲害。 別人說他語文不好的時候,他可以爭辯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 別人說他數(shù)學(xué)不好的時候,他可以爭辯數(shù)學(xué)是體育老師教的。 別人說他體育不好的時候,他可以爭辯體育是數(shù)學(xué)老師教的。 因為不管什么課,都只有我一個老師。 但是起碼,我是村兒里的公務(wù)員。 遠(yuǎn)離了城市的喧囂。在這個寧靜的山村兒,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與物質(zhì) 無關(guān)。 也就是那一天,我在我那一間相對來說還比較好的辦公室里改作業(yè),孩子們 敲開了我的門兒,他們告訴我,有人找我。 因為這個小山村兒并不大,就算是孩子,都能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我就問: 「誰找我?」 「不認(rèn)識,但是看起來跟你爸爸很像?!挂粋€小男孩兒道。 我不明就里,放下筆,走出了辦公室。幾步之外,看到了一個背著黑包的男 人,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我真的有點愣神。 這個人,真的如同孩子們口中所說,很像我爸爸,不能說是像,簡直是太像 了。 「您是誰?」我看著這個提著黑包,穿著一身很是時尚的人道。 「我來找林老么,他是我的父親?!鼓莻€人說道。 我的大腦,在瞬間斷片兒了。 林老么,是我爺爺?shù)拿帧?/br> 說實話,在那一刻,我有點哭笑不得。我爺爺在打完仗回來之后,就沒出過 這個山頭。也是在回來之后娶了我奶奶。 那是一個大字兒都不識一個。滿口黃牙抽旱煙袋的老頭兒。私生子這個當(dāng)下 并不罕見的詞兒如果套到他的身上。那就是矛盾體。 更何況說,整個村子,誰不知道我爺爺是一個一輩子的妻管嚴(yán)? 可是事實上卻是,這個跟我父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現(xiàn)在找上了門兒。 單憑那張臉,我就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讓學(xué)生們提前放學(xué),鎖好了門兒,沒怎么跟這個人說話,帶他回我的家, 我有點惡作劇心態(tài),不知道奶奶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那個說話都不利索的爺爺 要怎么交代。 一路上,這個人差點引起sao亂。就因為他那張臉,跟我父親一模一樣的臉。 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我父親,他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嚇得臉都白了,本 來擔(dān)著的一挑大糞都潑到了地上。 父親無視了惡臭,指著那張臉哆嗦著問我道:「小凡!這是誰?」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就朝我父親伸出了手,道:「我是林老么的兒子。 我知道您,我應(yīng)該叫你哥?!?/br> 父親嚇的不敢接聲,火燒屁股一樣的跑回了家。 他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村子本身就不大,我們很快就回到了家,大門口,就看到了掐著腰揪著我爺 爺耳朵的奶奶。山里人地里刨食兒,奶奶本來就被風(fēng)水日曬的皮膚黝黑。此刻那 張盛怒的臉像極了佛家的怒目金剛。 「這是誰!今天你給我說清楚!」奶奶使勁兒揪著爺爺?shù)亩?,瞪著我身?/br> 的這個人叫道。 爺爺本來疼的扭曲的臉,在看到我身后的那個人的時候,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你是哪個???!」?fàn)敔斠矝_他叫道。 「死老頭子,你還給我裝!」奶奶眼淚都?xì)獾某鰜砹?,一腳踹在了我爺爺?shù)?/br> 屁股上。我老爹,則在一旁咧著嘴笑。 「我真的不認(rèn)識他嘛!騙你一句,我天打五雷轟!」?fàn)敔敯l(fā)誓道。 「不是你的種,能跟我的娃長得這么像?」奶奶咆哮著。 此時,村民們都圍了過來可能熱鬧,我雖然也有心看一下,可是這畢竟是家 事兒,家丑不可外揚。 我就上前拉開了我奶奶,道:「家丑不可外揚,咱們回家說?!?/br> 「不回家!孫兒了,你爺爺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奶奶我還有臉?今天要 是不說出個小老鼠上燈臺,我饒不了他!」奶奶不依不撓。 父親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把奶奶拉回了屋里。 房間里,奶奶氣鼓鼓坐在床沿兒,爺爺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我給 來的人倒了一杯茶。野山菊,清涼敗火。 「你到底是哪個嘛,老子哪里認(rèn)識到你?」?fàn)敔斘目粗鴣淼倪@個人。 「你還給我裝!」奶奶脫了鞋子就朝他丟了過來。 看著爺爺委屈的樣子,我忽然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態(tài)。因為我感覺,事情不對 勁兒。爺爺這么老實巴交的人。 他不會演戲。 絕對不會,就算是在欺騙老婆這個可以讓男人瞬間變成謊言高手的這件事兒 上,爺爺也不可能撒謊撒的我都看不出來。 動作表情那么自然而然,如果真的偽裝,那么我認(rèn)為爺爺可以去拿一個奧斯 卡影帝。 「我是真的不認(rèn)識他嘛!」挨了一鞋子的爺爺都快急哭了。 「你也坐下來說清楚吧。」我看事情不對,搬了一個馬凳,讓今天來的這個 人坐了下來。 就這個動作,都讓一直疼我的奶奶瞪了我一眼?!源椎呐耍拇_可怕。 「別的我不知道,我媽告訴我,林老么是我的父親,所以我來找他?!鼓莻€ 人看著我爺爺,似笑非笑的道。 「你胡說個錘子!說,是誰讓你來害老子清白的!?」聽到這句話的爺爺瞬 間暴起。 卻被我奶奶拉住了耳朵,奶奶深呼吸了幾口,似乎是在壓抑憤怒,對爺爺吼 道:「你給我蹲著,不準(zhǔn)說話!」 她走了過來,圍著這個人看了一圈,問道:「你老娘叫什么名字?!」 「宋知音?!顾f道。 「jiba的宋知音,老子哪里認(rèn)識的了她??!」?fàn)敔旕R上又站了起來,卻被奶 奶一個眼神兒給瞪了下來。 「你是哪里人?」奶奶像是一個偵探一樣的問道。 「山東聊城。」他說道。 「老子啥時候去過山東聊城?!」?fàn)敔斶@一次徹底的暴起了,站起來拉著我 奶奶道:「老婆子,你知道,結(jié)婚后我啥時候出門兒超過一天?怎么可能去山東 聊城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奶奶此刻也是半信半疑的起來,對小伙兒道:「你可能認(rèn)錯人了,雖然說 你和我兒子確實長得像,可是時間對不上?!?/br> 「對的,爺爺這叫有不在場的證明,這位,您可能真的找錯人了?!刮乙矊?/br> 他道。因為看爺爺此刻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憐了,不準(zhǔn)備繼續(xù)看笑話下去。 「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山東聊城,那晚上,您還把您從日本鬼子那里搞來的 一把手槍,送給了我母親,哦不,是落在了她那里?!惯@個人盯著爺爺笑瞇瞇的 道。 爺爺?shù)哪樕兓玫姆浅4螅坪跏窃谒妓鳌?/br> 奶奶一看到這個,就要脫另一只鞋子。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爺爺忽然大聲的叫了一句:「是你!??!」 爺爺?shù)哪樕谀且凰查g由黃轉(zhuǎn)紅,再由紅轉(zhuǎn)白!兩只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奶奶在這時候,脫下了另外一只鞋子,砸在了爺爺?shù)哪X殼上。 我都認(rèn)為爺爺該砸,因為他那句是你,就表明了,他認(rèn)賬了。 可是我卻沒笑出來,因為我看到爺爺翻了一個白眼兒,直挺挺的躺到了地上, 口吐白沫。 爺爺死了。就這么死了。 他什么都沒有交代,只是說了一句是你??墒?,就這一句,證明了來的這個 人的身份。 這在這個小山村兒里,絕對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成了每家每戶都在議論的 事情。 國民黨林老么,竟然在山東聊城有一個小妾,還有個兒子,現(xiàn)在找上門兒了! 老太太吃醋,一鞋子把林老么給抽死了! 棺材是父親和這個來的人一起做的,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他二叔。父親是一個好人, 也老實,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家里夠窮了,窮到極致,就不怕有人來爭家產(chǎn)了。就算有,父親的性格,也 不是那種人。 因為我爺爺死的,怎么說呢,非常的不和諧,加上此時正當(dāng)酷暑,遺體兩天 就已經(jīng)發(fā)臭。所以并沒有遵照在老家停靈三天的規(guī)矩來,在第二天早上,棺材坐 好之后就出殯發(fā)喪。 最新網(wǎng)址 b2021.ㄈòМ 送葬的途中,那個欺負(fù)了爺爺一輩子的奶奶,哭出兩行血淚,幾度昏厥,甚 至拿頭去撞棺材。 同樣沒有文化的她,嘴里就只會說一句話:「老頭子,我對不起你?!?/br> 都哭了,或許說人群中兩個沒有哭的人,一個是我滿身縞素安靜的跟在送葬 隊伍的母親,另外一個就是我這個新來的二叔。街坊鄰居有人罵他,可是我卻沒 有,因為好歹我是一個大學(xué)生。 有些事兒不難明白,剛見面就死去的老爹,能哭才不正常。 因為整個村子都是姓林,所以爺爺按照規(guī)矩,葬進(jìn)了祖墳,爺爺?shù)呐莆?,?/br> 放進(jìn)了祠堂。 奶奶整個人,都已經(jīng)虛脫掉,從爺爺去世到現(xiàn)在,都不吃不喝,哭的嗓子都 啞掉了。鄉(xiāng)村小學(xué)有鄉(xiāng)村小學(xué)的好處,村長知道了我們家的事兒,干脆給小學(xué)放 了半個月的假,要我先處理好家事,其他的都好說。 甚至還提前支付給我一個月的工資。 我沒有拒絕他,因為我的家,的確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糟。 按理來說,我奶奶那樣的脾氣,就算是我爺爺過世了,他也不可能接受我這 個外來的叔叔。 可是,她這次竟然默認(rèn)了?;蛟S說,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管這些。 所以說,我家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你可以說很亂。剛?cè)ナ懒艘粋€老人,找過來 一個私生子。我奶奶又病倒了。 可是,一切又在混亂之中井然有序。 因為我這個叔叔基本上不說話,他穿著與這個山村兒格格不入的衣服,卻在 我爺爺下葬的第二天就跟著我老爹去地里干農(nóng)活。 說一句非常誅心的話,這個人看起來,很有錢,這是單憑氣度上來看。 如果我是他,我不會待在這個小山村。 這里有什么值得我待下去的?——假如我有錢的話。 我一個人留在家里照顧奶奶,我讓她振作起來,爺爺?shù)乃?,并不是他造成的?/br> 不用內(nèi)疚,我在用這句話勸慰我奶奶的時候,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爺爺?shù)乃罆r個偶然,可是造成這個偶然的,是奶奶,還是二叔?很明顯是因 為后者,可是我對于這個神秘的二叔,為什么沒有一點恨意? 甚至對與這個忽然闖入我家的這個人,我滿是興趣。在城市中見慣了世態(tài)炎 涼的我,想不通,穿著氣質(zhì)都頗為不俗的二叔,為什么會來我們家 ,并且有常駐 的打算。 最后我理解為,爺爺年紀(jì)大了,老年人的過世,在農(nóng)村,都可以理解為喜喪。 「小凡,你放心,奶奶沒事兒,就是跟你爺爺一輩子了,欺負(fù)了他一輩子, 一猛的沒人欺負(fù)了,不太習(xí)慣而已。你爺爺老實巴交了一生,到死了不老實一次, 還給奶奶來了這么一出,我還沒打他呢,他就死了?!鼓棠搪錅I道。 「你放心,奶奶不會有事兒,去給奶奶端飯來,還沒見著孫媳婦兒,我是不 會死的?!?/br> 事情朝著它本最不應(yīng)該發(fā)展的方向發(fā)展,對于一戶山里人家來說,多一個人 只不過是做飯的時候多加一碗水,吃飯的時候多一雙筷子這么簡單。 奶奶真的堅強振作了起來,而二叔則跟著父親去做農(nóng)活,兩個正當(dāng)壯年的人, 家里以前的地已經(jīng)不能使他們滿足,我聽到父親說,過幾天就去山上開荒。 我家?guī)状鷨蝹?,到父親這里,忽然多出一個兄弟,我看的出來,父親是高興 的。而奶奶對于我這個二叔,態(tài)度非常的糾結(jié)無奈。 很討厭他,卻會每次都多做他的飯。 她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我這么想道。 二叔是一個極為寡言的人,來我家之后,他看到我會微笑,而從來沒跟我說 過一句話。吃飯得時候,就是安靜的吃飯,吃完飯,就回到自己的小屋。 「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城里犯事兒了,所以逃到這里來避難的?!刮覇柛赣H道。 「吃你的飯,廢話真多,他是你二叔?!垢赣H笑罵道。 我不再多說,我家里,真的沒有什么值得別人去惦記的,但是我還是留意著 二叔,因為我總感覺,他這個人,似乎有什么心事。 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忽然融入到一個世界,讓人很不習(xí)慣。 不過總歸來說,家里安定了下來。 時間過的很快,轉(zhuǎn)眼間,到了爺爺?shù)念^七,我跟村長打過招呼,家里的事兒 已經(jīng)搞得差不多了。等忙完頭七,學(xué)生們就可以開課了。 農(nóng)村對于頭七看的很重,但是所謂的重不過是去給逝去的人燒紙錢祭拜而已。 等從祖墳回來,父親對我道:「小凡,去帶你二叔,去三爺爺家里。入族譜?!?/br> 三爺爺是我們村兒里的族長,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個人。 我點了點頭,帶著二叔,去祠堂,三爺爺膝下無兒無女,平時就住在祠堂里。 「二叔,您以前住在哪里?我是誰哪個城市?」在路上,我找借口跟他說道。 「居無定所,四處飄蕩。」他對我笑道。 「那我有沒有二嬸兒?」我笑著問道。 「沒有?!顾氐?。 「那二奶奶呢,她還好嗎?」我問了一句。 二叔的腳步有短暫的停頓。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她已經(jīng)去世很多很多年 了。」 我搞了一個尷尬,不好意思再說話。一路無言,到了祠堂之后,我找三爺爺 說明了來意。我家的事兒幾乎已經(jīng)算是家喻戶曉,三爺爺笑著對二叔道:「這才 對,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都是我們林家的人。」 我看到二叔在聽到三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暴起了一道精光,一閃即 逝。那一道光,令我恐懼。 或許那是傳說中的殺意。 二叔是個有故事得人,也就是在今天,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林八千。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名字。 我回去備了備課,這份工作雖然是我當(dāng)下暫時逃避的無奈選擇,但是我還是 希望去做好它。這里的孩子們,他們理應(yīng)享有同樣學(xué)習(xí)的權(quán)利,我不能讓他們因 為貧窮,就一輩子無法走出大山。而我能做的,就是盡心去教授他們。 這一夜,是無話的,我們家,有四間土房,父親和母親一間,爺爺奶奶一間, 我單獨一間,而剩下一個本來儲藏雜物的,現(xiàn)在由二叔住著。 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十點多,這里是山村,沒有閉塞到不通電。但是起碼這里 的人,都為了節(jié)省電費而很早睡覺。實際上,連電視都只有村長家有的這個山村 兒,晚上除了睡覺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活動。 我吹滅了煤油燈,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冷醒的,時值酷暑,可是山里的氣候,一到晚上就特別 的涼爽。估摸著時間,外面天才蒙蒙亮,我伸出手,想拉一下薄薄的毛巾被,再 來一個回籠覺。 可是,我伸出的手,卻摸到了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手。 困意在那一瞬間煙消云散。 我有一只手機,是上大學(xué)的時候,室友淘汰下來的諾基亞手機,為了方便聯(lián) 系我,就送給了我,它承載了我太多太多的回憶,就是它,在大學(xué)四年里,我和 女友發(fā)了數(shù)不清數(shù)量的信息,是我們溝通的橋梁,所以,盡管回到山村之后 ,這 里沒有信號,我還是一直給它充電。想起某人的時候,就看一下,上面殘留的短 信。 信息滿了可以刪除,可是回憶呢? 我就在此時,手忙腳亂的摸出了手機。摁亮了手機的光,幾乎是全身顫抖的 用光亮朝我剛才摸到手的方向遞了過去。 結(jié)果我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略顯浮腫帶著鐵青色的臉。 他是我爺爺,他身上穿著一身,下葬的時候穿的上面繡滿了青綠色花朵的壽 衣。 我一個轱轆翻下床,大腦已經(jīng)被嚇的暫時短路,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去做什 么。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出去。 我打開了房間門,出了房間,看到院子里的景致,那一刻,我放聲大哭,對, 不嫌丟臉,我被自己的爺爺嚇哭了。 老人們的睡眠本來就淺,我的哭聲驚動了我的奶奶,她穿著一個背心兒從房 間里走了出來,拿著一把破扇子,問我道:「小凡,你怎么了?」 在她看到我哭的稀里嘩啦的時候,她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道:「這么大孩子 了怎么還哭鼻子?做噩夢了?」 噩夢? 我被奶奶的一句話點醒。 或許說不是點醒,而是我在一瞬間,并不確定剛才的一切是不是我所看到的 東西是不是真的,或許,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境? 我止住哭聲,因為剛哭過,搞的我現(xiàn)在說話都有點困難,所以沒有立即向奶 奶解釋我之所以會這樣的原因。 再有,就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感覺,在你恐懼的時候,身邊只要有個人,就可 以安定下來。 我緊握著拳頭,打開了房間的門。我再奢求,剛才的那一切,都是一場夢, 是因為我太過緊張,所以才有的夢境。 我拉開了燈,看到了我的床上的那個人影,他依舊在,我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還在。 這時候,父親跟二叔也聽到了動靜,走了出來,他們?nèi)齻€人站在我的房間門 口,跟我一樣的不知所措。 而奶奶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哭了。跟我不同的是,他不是被嚇哭,而是看到 爺爺?shù)谋瘋?,一下子就撲倒在了爺爺?shù)倪z體上。 「死老頭子,你是不舍得家么?」奶奶哭道。 ——大清早的,我們家里的三口人,在堂屋端坐著。 「我昨晚做夢夢到老頭子說不舍得我們,想孫子了要回來看看,原來這是真 的?!鼓棠踢€在碎碎念。 「媽!爸走了,要入土為安?!垢赣H抽著爺爺留下來的旱煙袋道。 而我,只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爺爺?shù)倪z體,怎么會在昨天晚上,來到了 我的床上。 「你們昨晚聽到了什么動靜沒有?」我問道。 「沒有,風(fēng)平浪靜的。」父親說道。 「那你怎么看爺爺?shù)倪z體回來這件事兒?」我問他道。 「嘖嘖。」父親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小凡,你別害怕,是你爺爺想你了,所以回來看看你,自己的親爺爺,他 還會害你不成?」奶奶道。 我沒有跟奶奶爭。這是她對爺爺?shù)母星楹拖肽?,我不能破壞了這份兒美好。 可是,我好歹是一個大學(xué)生,是一個接受過教育的人,我并不是一個堅定的 無神論者,但是如果說爺爺給我托一個夢,我還可以理解,但是尸體在我不知不 覺的時候,跑到了我的床上,這我不信。 「小凡,你知道頭七回魂夜吧,大家都說,故去的人,在頭七的時候,會回 家探望自己的親人。你爺爺他?!垢赣H皺著眉頭說道。 他的話沒有說完,我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爺爺不僅是回魂兒,身體都回來了。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兒不能傳出去,小凡該娶媳婦兒了,這么邪性的事兒 傳出去,誰還敢嫁到我們家里來?」父親抽著煙道。 奶奶沒有反對,而二叔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我一直注意著他,他的表情從看到爺爺?shù)哪且豢唐?,就沒有變化過,一直都 是波瀾不驚。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表情。——我在心里默念道。 我也沒有反對父親的提議,不是為了娶媳婦兒,只是不想這事兒傳出去,我 家再次成全村兒議論的焦點。 所以我們商量的計劃是,在今天晚上,我跟二叔還有父親三個人,去偷偷的 把爺爺再次下葬。 計劃是不錯,可是我們忽略了一個重點,一個最重要的重點。 就在我安頓好家里,把爺爺?shù)倪z體小心的收藏好準(zhǔn)備去學(xué)校的時候,我打開 了門,發(fā)現(xiàn)我家的門外,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三爺爺,還有一個,就是村長林三水。 「小凡,你爸爸跟奶奶呢?」林三水問我道。 「在家里?!刮也恢罏槭裁?,會有這么多人圍在我家門口。 「跟你說個事兒,就別讓你家里人知道了,你爺爺?shù)膲灒蝗伺倭??!沽秩?/br> 水對我說道。 那一刻,我有點眩暈,我想要隱瞞這個真相,卻忽略了,爺爺既然能從祖墳 到我的床上,就必須要先破墳。 山里人都非常的勤奮,有村民起了個大早,想著趁著涼爽去地里除草,路過 墳地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我爺爺墓地的情況,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回來。 「小凡啊,學(xué)生們可以先不上課,耽誤兩天就耽誤兩天,真是想不通哪個挨 千刀的做出生孩子沒屁眼兒的事兒來,對了,你爺爺?shù)睦衔荩▽撞牡姆Q呼)里, 有什么值錢的?」林三水再一次問我。 我口干舌燥的回答道:「沒有?!?/br> 是真的沒有,山里人,供一個大學(xué)生異常的困難。我爺爺渾身上下最值錢的, 可能就是他那桿銅質(zhì)的煙槍,也沒有隨著他下葬,而是留給了我父親。 「說起來也怪異,我聽說山外盜墓賊多的很,也有進(jìn)咱們山里挖墳的,可是 咱們這窮地方,還有人來?而且小凡啊,你爺爺他的遺體,沒了?!沽秩馈?/br> 后面的村民,已經(jīng)開始議論了。這讓我很不舒服,爺爺是已經(jīng)故去的人,我 不想讓他再一次成為別人的談資。 我請村長林三水和三爺爺進(jìn)了院子,其他人沒有邀請,山里人多淳樸,他們 走的時候還交代我,如果有什么事兒的話,可以讓叔叔伯伯來幫忙。 我并不是排斥他們。有些東西,的確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guī)е彘L林三水和三爺爺?shù)搅宋壹姨梦荩o他們看放在床上的爺爺?shù)倪z體。 父親剛才在院子里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知道一切都瞞不住了,愁的一直在悶頭 抽著煙。 「怎么個情況?」林三水臉色有點不自然,純粹是嚇的。 「我醒來的時候,爺爺躺在我的旁邊。」我說道。 跟在這個送葬隊伍最后面的是我跟林三水。他遞給我一支帶過濾嘴的煙,我 一看,竟然是大中華。 他對我笑道:「上次去鄉(xiāng)長那里匯報工作,他給我的,沒舍得吸?!?/br> 我這才看到,他自己抽的,是那種五毛錢一包的茄寶,不帶過濾嘴,煙葉有 點甜甜的,爺爺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拿這個煙絲裝煙袋。 我點上煙,看著爺爺?shù)倪z體,還是感覺不可思議。 「小凡,這事兒你怎么看?」村長林三水問我道。 「不知道,我們老師沒教過這個。」我道。 「你是文化人,我就問你一句,你信不信鬼神?」他神秘兮兮的問我道。 「不怎么信?!刮覔u了搖頭。 「嘿,我也不信,我覺么著,這事兒啊,是有人要整你們家?!顾f道。 「這話怎么說?」我一聽,就來了興趣。 「如果真是三叔說的那樣兒,你爺爺回來看你,那死人頭七回魂兒,是要在 天亮之前回去的,不然就回不去了,這也是迷信的說法,可是為啥沒回呢?這不 對勁兒,呸,我說什么呢,老子可是預(yù)備黨員?!顾樞Φ馈?/br> 「叔,就咱倆,也別避諱啥了,您想到了什么,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