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幽州行(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不做豪門妻、小青蛇追夫守則、我夫君是朵白蓮花、全球逃生[無限流]、他們都想把我關(guān)小黑屋 (快穿np骨科)、領(lǐng)主變國王、九重神格、不念,不忘(高干)、飯票、那個哨兵他又帥又A
幽州的治所在范陽,姬央以為他們一行會先到范陽,結(jié)果沈度領(lǐng)著人馬一路沿著太行山脈北上代郡,從廣寧郡出塞,再折而向東。 如此一來路可就沒有官道那般平坦,一路翻山越嶺,又兼且連日大雪,每日能行五、六十里路就算謝天謝地了,偏生沈度催促趕路,總不能誤了回信陽過年。 虧得前面幾天姬央還有馬車可以乘坐,將她腿上的傷徹底養(yǎng)好脫疤了,雖然新rou顏色還有些不同,但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 但是行到山前馬車就走不通了,有些羊腸小道,便是騎馬走過去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最要命的是翠花完全不會騎馬。馬匹本就是貴重東西,百姓家里即使養(yǎng)馬也舍不得用來人騎的,最后都是要上繳官府的。 是以翠花平日里根本就沒有機(jī)會碰過馬匹,更不提騎馬了。 姬央對于帶不帶翠花是無可無不可的,侍女嘛畢竟哪里都可以找。而且翠花對她來說相對而言還只是個陌生人,便是平日伺候,有許多事情姬央也是不讓她近身的,包括沐浴在內(nèi),最多就是讓她幫著穿穿衣裳和梳梳頭發(fā)。 至于梳頭發(fā),翠花只會一種,那就是編辮子,所以姬央現(xiàn)在每天都只能編著辮子,好在辮子也有辮子的好處,不容易散亂,趕起路倒也方便。是以姬央也不跟翠花計較,不過她總覺得梳兩根辮子有點兒村姑的嫌疑,因為沈度第一次見她梳著辮子的時候居然笑了。 那是一種嘲笑,姬央覺得。 翠花也知道姬央對自己并不喜歡,但即使這樣這位少夫人一點兒也不難伺候,跟翠花從別的小伙伴那里聽來的主子的行徑完全是兩回事。 至少這位少夫人從來不會打罵她,脾氣也是極好的,更不提每日看著她都覺得是一種享受,重要的月錢還給得那般高,這幾日翠花再也沒有擔(dān)心過自己飯量太大,主人不愿意養(yǎng)的問題。所以翠花絕不愿意失掉這份不用賣身為奴的工。 翠花家里雖然困難,卻還算良民,若是賣身為奴,淪為下等賤民,那生死便再不由自己,主人家打殺了她,官府也不會管。她爹死前千叮嚀萬囑咐且不可自甘下賤,可惜如今家里米都揭不開鍋了,她又吃得多,她兄嫂早有賣她的打算,若非她幸運地遇上了沈度,早就被賣了。 當(dāng)翠花“咚”地一聲跪在姬央跟前時著實嚇了她一跳。 姬央道:“你這是做什么?是銀錢給得不夠么?”姬央雖然身為公主,但能用的現(xiàn)銀實在不多,甚至比不上一般的貴女,但她的好東西的確不少,隨便從頭發(fā)上取了一支珠花下來給翠花,也足夠她們家里人幾年的用度了。 翠花搖頭道:“少夫人,我不要銀錢,求你讓我跟著你吧,我什么苦都能吃,我不會騎馬,但是我走路很快的,我就走路跟在你們后面行不行?少夫人,求求你了……” 姬央可沒有沈度那般鐵石心腸,她見翠花哭得傷心,頭都磕青了,只能點頭應(yīng)允,但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翠花甩著兩條腿跟在馬后面跑。 沈度回房時不見姬央,出門詢問侍衛(wèi)才知主仆兩人騎馬出去了。沈度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黑壓壓的雪欲摧城,他眉頭微微一蹙,心里只當(dāng)姬央又任性了。 雖然如此,沈度還是騎了馬出門去找姬央。 雪地里姬央披著雪狐毛的大氅正替翠花牽著馬,沈度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你這是在做什么?”沈度朝姬央看去。 翠花被沈度那冰涼涼的眼神一掃,連滾帶爬地下了馬。 讓少夫人姬央替她牽馬絕不是翠花的本意,她其實是攝于姬央的“yin威”。 姬央當(dāng)師傅當(dāng)上了癮,又想著明日便要啟程不能耽誤沈度,自然是怎么容易教好徒弟怎么來,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替翠花牽馬,翠花搖頭拒絕,她就拿眼睛瞪她,翠花只能顫巍巍地上了馬。 姬央抬頭一看沈度來了,愛嬌地往他身邊蹭去,很自覺地將雙手塞入了他的掌心里取暖,“我在教翠花騎馬?!?/br> 沈度想都不用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倒是心軟?!?/br> 這絕非褒獎,心軟的人總是容易給別人造成包袱。沈度有些后悔沒替姬央先處置翠花的事情了。 “一個晚上哪里教得會?萬一摔下馬來,斷胳膊斷腿也有可能。過了這幾日我再替你另尋一個侍女便是?!鄙蚨纫贿呎f一邊用拇指摩挲姬央被凍得通紅而冰涼的手。 姬央感覺自己的手指終于又能彎曲了,“不用了,你再找一個還不是這樣的呀。而且我還得從頭教?!奔а氲?,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她自己好些都不了解呢,只有玉髓兒她們幾個才能完全弄清楚。翠花能在幾日里就上手,也算有心。 姬央既然做出了決定,沈度沒有反對,小事情上還是得照顧公主的面子,因此只道:“你手凍成這樣還怎么教?回去吧,我另叫人教她。” 姬央笑靨如花地應(yīng)了一聲,外面著實是太冷了。何況姬央確實沒教過人騎馬,沈度的那些個侍衛(wèi)想必更有經(jīng)驗。 一回到客棧,姬央就被沈度教訓(xùn)了,“有你這樣去給侍女牽馬的嗎?”若是換成玉髓兒,看在她們多年的情分上沈度還能理解,但是剛才姬央給翠花牽馬著實讓她不悅。 “你母后沒教過你怎么御下么?”沈度沒等姬央回答便又諷刺道。 “不是你說的不讓我欺負(fù)她嗎?你又說她家很難很難,我看她哭得那么傷心,只好妥協(xié)啊?!奔а氡硎竞芪?。說到底,她的心軟只因太過在乎沈度的看法。 沈度無奈地哼笑一聲,他也察覺到了姬央的這個弱點。 “我是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沈度反問,他真不知道蘇后是怎么樣女兒的。沈度思索良久,只能用一塌糊涂來形容姬央。 說歸說,沈度還不是一樣地替她善后?姬央心里可是門兒清的,是以一臉樂滋滋地聽沈度數(shù)落她。 沈度看著被罵都喜滋滋的姬央,忽然有種領(lǐng)悟,指望小公主能聽進(jìn)去還不如指望母豬會爬樹,索性不再浪費唇舌。 次日雪晴出發(fā)時,翠花騎馬已經(jīng)有個基本的樣子了,也虧得山路崎嶇不能快行,是以翠花還算能撐得住。 至于姬央并未獨乘一馬,沈度嘴里說著不管她,但上山時卻將她抱上了自己的馬背,兩人同乘一騎。 劉詢在后面看著沈度的背影,心里不由納悶,前些日子本已說要將安樂公主送回信陽,卻不知怎么又臨時改了主意,如今再看這黏糊勁兒,劉詢有些擔(dān)心女色害人,但一時又覺得沈度不是那樣的人,是以躊躇著不知該不該找機(jī)會向主公略略提一提。 姬央可不知道那么多人都不希望她受寵,現(xiàn)下她正兀自覺得天底下再沒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真是事事都那么順心如意。 老天似乎也很作美,前幾日連日風(fēng)雪,這幾日卻是雪霽天晴,翻山時雖有小波折,但還算順利。 出了居庸關(guān)折而向東北是鮮卑宇文部的地盤,近兩年算是沈家和宇文部的“蜜月期”,雙方互不侵犯,宇文部是被沈度給打怕了,同時宇文部的穆提一年前死了,他的三個兒子誰也不服誰,將宇文部一分為三,短時間也無力南犯。 趁著這個間隙沈度在燕山山脈東北的草原上新建了馬場,一旦沈家的鐵騎兵成型,就再也不用懼怕北虜了。 這一次沈度在冬日也執(zhí)意出關(guān)正是為了那馬場,此次北行他還帶了四處搜求的十名馬醫(yī),以及有伯樂之稱的韓老。 一行人過了居庸之后,所有人的神經(jīng)又重新繃緊了起來,沈度命侍衛(wèi)安營扎寨,又派探子前行,雖然宇文部現(xiàn)今無力南犯,但若在塞上彼此相遇總還是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的。 劉詢是很盡忠之人,要不然也不會被沈度請為軍師了。他躊躇之后還是選擇了直面沈度,“主公怎么突然改主意攜了安樂公主同行?” 沈度看向劉詢默不作聲。 劉詢有些忐忑,這種問題最是容易冒犯上位者,哪怕他是一片好心,卻也容易叫沈度惱羞成怒。 不過沈度的神色倒是很平靜,他見劉詢的眼神略有退縮后才緩緩開口道:“我本以為先生前些日子就會問的?!?/br> 劉詢不由有些羞愧,微微低頭道:“是屬下妄猜主公心思了。” “無妨。先生今后如有任何疑慮都不用再隱瞞,我絕不會因言而廢人?!鄙蚨瘸聊毯罄^續(xù)道:“人無完人,總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鳳琢正是需要先生這樣的人從旁提醒?!?/br> 這番話說得劉詢更是無地自容了,他沒有盡到謀士和諫臣之責(zé),反而有些媚主之疑,自然慚愧,不由拱手道:“是屬下糊涂了?!敝鞴热徽f得出這樣的話,自然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劉詢走后,沈度本該回姬央的帳篷,但一時想起劉詢的話,他這位謀士不會無的放矢,自然有他覺得憂慮的地方,沈度也自覺對姬央太過寵厚了些,是以已經(jīng)行到姬央的帳篷前又突然轉(zhuǎn)身。 可轉(zhuǎn)念一想,如此故作,豈非正是合了劉詢的擔(dān)憂,也說明他并非心上無塵。 竟然為了姬央如此猶疑,這叫沈度為之已經(jīng),最后還是掀開簾子進(jìn)了帳篷,但滿面寒霜,不語而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