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能說，因為mama說了，那不是他的爸爸，他也沒有爸爸。

    “韓耀靈！”身旁的小洛伸手拽了怔怔失神的耀靈一下，“上次那個高高的叔叔又來找你啦！”

    耀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唐亦天不知怎么又來了幼兒園，此時正挺拔地站在窗外。目光與耀靈交匯時，他溫柔地一笑，沖耀靈揮了揮手。

    是爸爸！耀靈一驚，可又趕緊把剛伸出去的小手縮了回來，上次他來醫(yī)院，mama生了好大的氣呢！耀靈是乖孩子，不想惹mama生氣！

    他不敢喝唐亦天招手，可其他小朋友都揮起了小手打招呼。上次這個高高的叔叔來幼兒園，給他們買了好多好吃的呢！花花推了一下傻站在那里的耀靈，“耀靈，你怎么不說叔叔好啊，真不懂禮貌！”

    “我……”耀靈一時語塞，小胖用胳膊揶揄了他一下，“你快說叔叔好，高個子叔叔就會給我們買好吃的了！上次的蛋糕，真好吃……”

    被小朋友們催得沒辦法，耀靈只好伸出小手，沖他揮了揮。還好這里是幼兒園，mama不在。嗯……如果mama不知道的話，自己可不可以偷偷和他玩的呢？

    雖然他害怕mama生氣，但是他真的很喜歡這個爸爸。

    ****

    午后兩點(diǎn)一過，唐亦天就離開了，因為怕撞見韓念。他不想和她當(dāng)著孩子的面爭吵，也不愿意與她爭吵。在憤怒的時候，用失去理智的話語傷害對方，即使日后可以諒解，傷痛卻難以愈合。

    唐亦天不愿意那樣傷害她，他知道，韓念已經(jīng)很累了。

    走的時候他問耀靈，“明天要玩什么嗎？”

    “你明天還會來嗎？”耀靈仰著小腦袋看他，像是看著他世界里最高大最有力量的人一樣。

    唐亦天蹲□子湊近他，“你想我來，我就來?！?/br>
    耀靈猶豫了一下，怯怯地豎起小拇指，“那你和我拉勾勾，不能被mama知道，不然mama會好難過，還會哭……”

    唐亦天雖然心酸，卻也無奈地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好，我答應(yīng)你?！?/br>
    耀靈羞澀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和曾經(jīng)的韓念一模一樣，像是蜜糖可以甜進(jìn)人的心里一樣。“可以讀故事書給我聽嗎？我沒有聽過爸……叔叔念的故事書?！?/br>
    “好?！碧埔嗵毂еH了一口，“那我明天買故事書來?！?/br>
    ****

    周五那天早上，耀靈一邊捧著三明治啃著，一邊問韓念，“mama，我今天可以把樂高積木帶去幼兒園嗎？”

    “為什么啊？”韓念問道，“幼兒園沒玩具嗎？”

    “小朋友們想玩啊……”耀靈仰頭看著mama，“他們都說沒玩過大吊車。”他不是撒謊的壞孩子，確實是昨天小胖說起大吊車的嘛，然后爸爸才讓他帶去幼兒園的。

    “今天是活動課，大家都要帶玩具去的。”他說著眨巴著大眼睛哀求mama，“可以嗎？”

    “好，那你和小朋友們好好玩。”韓念催了他一聲，“快把早飯吃了?！?/br>
    “嗯嗯……”耀靈啊嗚幾大口就把三明治塞進(jìn)了小小的嘴巴里，利索地一抹嘴，就蹦蹦跳跳地去抱那盒樂高。他個子小，勁也不夠大，小手舉得高高的，盒子還是滑落在地上。韓念笑著替他拎了起來，“mama替你拿，你自己背小書包吧?！?/br>
    考慮到周六和周日耀靈在家吃中飯，把孩子送去幼兒園之后，韓念就去超市買菜了。剛從超市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家，韓念就接到一通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她以前的好友甘愿，盛世二當(dāng)家顧雙城的妻子，聽說韓念回來了，想約她見一面。

    雖然韓念離開三年多再回來，一開始確實是奔著唐亦天而來的，可實際上她并不多想見以前的故友。并非她狠心不念舊情，而是滄海桑田之后，再見故人，徒增感傷。

    甘愿理解韓念的心情，也聽得出韓念話語里的猶豫，性格軟軟的她立刻就要縮回去了，“那你不愿意的話……”

    話沒說完，手機(jī)就被她身旁的林蓁搶了過去，豪邁地說道，“韓念，我們不談過去的事！還有顧雙城、顧一鳴和唐亦天！那幾個破男人和咱們倆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還是好朋友啊！”

    沒給韓念拒絕的機(jī)會，她利索地下決定，“帶著你家孩子?。「试敢矌е覂鹤幽?！兩個孩子一起玩，我們?nèi)齻€喝茶聊天！”

    隔著電話，韓念都能想象出林蓁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還是和當(dāng)初給自己做伴娘時一模一樣，便笑著答應(yīng)了，“那我一會早點(diǎn)去接耀靈，我們兩點(diǎn)半見吧?！?/br>
    ****

    小橡樹幼兒園今天下午的活動課熱鬧非凡，草莓班、桃子班和蘋果班的小朋友都圍在一起，看著高個子叔叔給他們拼一個好復(fù)雜好厲害的大吊車。

    小胖羨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耀靈，這個叔叔好厲害??！”

    耀靈得意極了，小尾巴都翹上了天，悄悄地對著小胖說，“其實他是我爸爸！”

    那樣自豪的話語，再怎么小聲，唐亦天還是聽得真真切切，這是耀靈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是他的爸爸。

    韓念從走進(jìn)教師辦公室起就覺得周圍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她走過去同班主任打招呼要提前接耀靈下課，年輕的女老師就笑了起來，“你何必親自來，叫孩子爸爸接走就是了。”

    “孩子爸爸？”韓念蹙眉不解。

    女老師笑了起來，“就是耀靈爸爸啊，每天下午都來咱們幼兒園，園長批準(zhǔn)的。給孩子們買吃的，給他們講故事，今天還陪他們玩玩具。老師們都說沒見過像耀靈爸爸那么有耐心的好男人，耀靈mama，你可真幸福啊！”

    ****

    韓念站在教室的后門，透過最后一扇窗戶往里看。那么高的一個大男人，坐著一張又矮又小的卡通凳子，在一群小孩子中間，像個大孩子一樣拼著樂高玩具。孩子們在旁邊給他加油、幫忙，那些沾著餅干屑、巧克力醬的小手就抓在他筆挺又整潔的米色風(fēng)衣上，留下一個個黑乎乎、油拉拉的手指印。

    他不氣也不惱，沖著眼前的耀靈那樣溫柔地笑著。好像只要耀靈開心，怎么樣都可以。

    曾經(jīng)他也是這樣寵著自己，只要她開心，怎么樣都行。如今……他也沒有不寵自己，只是能讓她開心的那件事，他做不到罷了。

    她的手握上門把，卻又松開放下，退后了好幾步然后走下了樓梯。韓念撥通了電話，“甘愿啊，我今天突然有點(diǎn)事，我們明天下午見吧。嗯嗯，好的，我會帶著孩子的?！?/br>
    會轉(zhuǎn)彎、能吊起東西的大吊車在孩子們的驚呼聲中完成了。唐亦天抬手看表，已經(jīng)兩點(diǎn)二十了，三點(diǎn)還有個會議，他得趕回公司。

    走出教室下了樓，就看見等待他已久的韓念迎上他走過來。

    看見她，唐亦天并不吃驚，客氣地謝了一句，“謝謝你剛才沒直接沖進(jìn)教室……”

    “我不想嚇到孩子。”韓念回道，“不是為了給你面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