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雖然覺得皇上情緒不對勁,但是職業(yè)素養(yǎng)良好的太醫(yī)跟皇上犟上了,他用他的項上人頭保證,這藥丸真的是避子丸,不是什么豐胸丸。 紀(jì)衡把太醫(yī)轟了出去。 他坐在龍椅上,渾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氣,只好靠在椅背上。他的心口冰涼,疼得要命,簡直像是把心臟生生剜去,放在冰天雪地里凍上一夜。他撫著胸口,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想,他們的感情,大概只是假象。是他的一廂情愿,自欺欺人。 那許多以前回憶都是甜絲絲的畫面,現(xiàn)在看來竟有些嘲諷。 怎么會這樣,怎么能這樣?田七她……怎么可以這樣待他? 紀(jì)衡不甘心,他真是太不甘心了。他從未對哪個女人這樣認(rèn)真過,恨不得把胸口撕開把心掏給對方看,結(jié)果人家表面上深情款款,內(nèi)心也許只當(dāng)這是個笑話。 不行,不管怎么樣,他要找田七問清楚。紀(jì)衡沉著一張臉,起身去了田七房間。 田七正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讀鄭少封給她寫的信。鄭少封這次依然用了非常多的篇幅專門嘲諷倪世俊。 他這次也提到了倪世俊的來路:父親曾經(jīng)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不過八年前突然死了?;噬蠎z惜他自小失恃,等他長大了,就把他放在了楚將軍那里好好地歷練。 田七看到這里就覺得事情解釋不通?;噬咸靥氐亟淮才?,這可算是難得的殊榮了,倪世俊他爹只是個正六品的五城兵馬司指揮,這種官職放在遍地高官的京城真是不夠看的。而且那人都死了好幾年了,對于這類因公殉職的低級官員子女,或是賞賜錢財或是破例蔭官,總之這些事體根本不用皇上過問,只需他最后點個頭。就算皇上要開一開天恩,親自關(guān)心,但那該是早早了結(jié)的事情,又為何事隔八年,皇上還惦記著人家兒子的前程、專門給安排到了楚將軍身邊?這分明就是把倪世俊當(dāng)自己兒子養(yǎng)嘛。 想不通啊想不通。田七又看了一眼信紙上倪世俊他爹的名字,記在心里。她對這個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田七剛把信收好,就發(fā)現(xiàn)皇上來了。皇上以前來她房間時都是偷偷摸摸的,做賊一樣,但是這次動靜很大,“呼”地一下把門推開,挾著外面的涼風(fēng)就闖進來了。 “誰又惹你生氣了?”田七站起來,沖他笑了笑。 紀(jì)衡沒理她。他跑到她的床前,從枕頭下翻出了那個小瓶子。 田七一愣。 紀(jì)衡把小瓶子舉到田七面前,冷冷地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田七抿了抿嘴,沒說話。 紀(jì)衡突然就笑了,笑意有些悲涼,“騙朕很好玩兒是吧?把朕當(dāng)傻子耍,一定特別有意思,對不對?” “不是……”田七搖了搖頭,移開眼睛。她不敢直視他的目光,看了心里刺疼。 “那你說,這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br> 紀(jì)衡突然把手中的東西重重往地上一擲,小瓷瓶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瓷渣飛濺,黃豆粒大小的小藥丸滾了一地。 田七看著那一地的小藥丸,心里突然特別的難受。 “為什么不想給朕生孩子,”紀(jì)衡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是因為朕沒有給你應(yīng)有的名分對不對?你放心,朕正在想辦法,會很快讓你進入后宮的?!?/br> 田七卻突然反問道,“你憑什么讓我給你生孩子?” 紀(jì)衡被她問得一愣,緊接著又惱火無比,“就憑我是你男人?!?/br> “我不會進入你的后宮,我也不會給你生孩子。”田七說道。 這話讓紀(jì)衡的怒火達(dá)到頂點。她果然是不在乎我的,她不愛我!紀(jì)衡這樣想著,既惱恨,又失望,又傷心,又不甘,又有些……驚慌。他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過田七扔到床上,緊接著自己也壓過來。他瘋狂地親吻著她,不顧一切地剝她的衣服。他心想,你不想生,我偏要讓你生。 田七在他的粗暴對待中驚懼不已,她激烈地掙扎,痛哭道,“你滾!你滾?。?!”因為太過緊張,聲音有些尖利。 紀(jì)衡在這樣的哭喊中停了下來。他坐起來,看著床上衣衫不整、抱著胳膊瑟瑟抖動的她,突然就覺得有些無力。 真是的,好沒意思。 他整了整衣服,冷冷地看著田七,說道,“需不需要朕提醒你,你不愿意給朕生,有的是人愿意?!?/br> 田七的臉埋在枕頭上,聲音帶著nongnong的哭腔,“那你去找別人生啊,你愛找誰找誰。” “說的也是。朕后宮佳麗成群,實在也沒必要與一個太監(jiān)在這里糾纏,你說是不是?”紀(jì)衡說著,起身下了床,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 田七依然埋著臉,聲音從枕頭縫里漏出來,“皇上圣明?!?/br> 紀(jì)衡氣得肝兒疼,“你……!” 田七催他,“你倒是去啊!” 紀(jì)衡怒而拂袖,轉(zhuǎn)身離去。 田七聽到關(guān)門聲,這才把臉轉(zhuǎn)過來,她被憋得臉蛋通紅,這會兒大口喘著氣。 要不就這樣撂開手吧,她心想。她的身份太過卑微,實在不配擁有更好的。他是個帝王,他的女人注定不止一個,她只能算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甚至從名義上來看,她連這“其中之一”都算不上。 飛蛾為什么撲火?因為它向往火。既然這樣,死在火的懷抱里,也沒什么遺憾。事到如今,她還真不敢強求什么了。她知道他會去找別的女人,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只不過她沒想到,它來得這么快。 田七躺在床上,望著床帳上垂下來的流蘇。她以為她這樣想,心中就會平靜一些,不那么難受。可是她現(xiàn)在心里頭不是平靜,而是空,像是落下什么東西,怎么找也找不回來,隱隱有一種失落和焦躁,卻又被她刻意壓制著。 她翻了個身,面向床里。她把被子擁在懷里,身體縮成一團,纖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室內(nèi)漸漸響起細(xì)細(xì)的悲泣聲。 *** 紀(jì)衡回到書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怎么待著怎么難受。他的臉拉得老長,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著,步伐有些亂。 田七不想給他生孩子。她還讓他去找別人。然后,他還把田七給弄哭了…… 這些事兒一件比一件令人沮喪。紀(jì)衡的心情簡直像是被洪水凌虐過的莊稼地,爛爛糟糟的,讓人看一眼難受十天。 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發(fā)泄,就這么在心里憋著,憋著,憋著…… 晚膳的點到了,盛安懷走進來,詢問皇上現(xiàn)在是否擺膳。 “擺什么膳?牌子還沒翻呢!”紀(jì)衡怒吼道。 盛安懷嚇得連忙退出去安排。他心想,皇上您竟然還能記起翻牌子這種事兒…… 傻子也能看出來皇上這會兒龍顏大怒了,而且怒得不一般。盛安懷很不厚道,自己不想被皇上的怒火波及,于是他找了吳柱兒端著牌子。吳柱兒剛一進門就跪下來,雙手舉著托盤膝行到皇上面前,怯怯的跟個小媳婦兒似的,“皇上,請翻牌子?!?/br> 紀(jì)衡卻背著手沒動。他看了一眼盛安懷,“去把田七給朕找來?!?/br> 田七被叫來了,兩眼紅紅的,還沒消腫。這副形狀讓紀(jì)衡頗不自在,他把視線垂下來,看著吳柱兒高舉過頭頂?shù)耐斜P,對田七說道,“朕決定聽你之言,從今兒開始召幸。你來幫朕翻個牌子吧?!?/br> 田公公已經(jīng)得勢到這種地步了,都幫皇上翻牌子了!吳柱兒心中感嘆著,瞬間又多了一個人生偶像。 田七愣愣地看著紀(jì)衡,她心想,你這是何苦。 紀(jì)衡被她的目光刺得心中疼痛,卻是又催了她一句,“快點。” 太狠了,太狠了,怎么會有這么狠的人。田七胸口悶痛,低頭看著那兩排綠頭牌。她心想,既然他逼到這個份兒上,既然事情無法改變,那我還做什么抗?fàn)幠?。我為什么不順勢而為、給自己博一些好處呢? 這樣想著,她果然伸出了手。手指剛碰到?jīng)鰸櫟陌子衽谱?,她的眼淚就下來了,嘩啦啦的止不住。 紀(jì)衡看著她的滿面淚痕,他捏緊了拳頭,極力阻止自己上前抱住她。他固執(zhí)地逼迫著她,他不知道他是在跟她較勁,還是在跟自己較勁。 田七的手指在兩溜牌子上來回移動了幾下,最終把寫著順妃名字的牌子扣過去。 “皇上您可滿意?”她抬頭看著他。 紀(jì)衡不敢和她對視。他怕自己忍不住。他吩咐盛安懷道,“傳旨,朕現(xiàn)在就去含光殿,晚膳在那邊用。” 盛安懷領(lǐng)命出去安排了,順便把吳柱兒也帶出去了。盛安懷現(xiàn)在很后悔,他以為皇上是玩兒膩了太監(jiān)想嘗嘗女人滋味,卻沒想到事情這樣曲折,早知道他是打死也不會讓吳柱兒出現(xiàn)的。 紀(jì)衡背著手,目不斜視地抬腳向外走。 一步。兩步。三步。 他的心情漸漸有些煩躁。 田七突然從他背后抱住他。她緊緊地環(huán)著他的腰,哭道,“別去!” 他果然停下來,任由她抱著。她沒有察覺到的是,他整個人的身體突然放松下來。 田七淚如雨下,這會兒嗓子都有些啞了,她不管不顧道,“你哪兒也別去!” 這是全世界最動聽的話。 紀(jì)衡只覺擰成一團的五臟六腑終于各歸各位安安分分起來,不再使他疼痛難忍。他抬手扣住她的雙手,臉上終于漾起一些笑容。 他柔聲答道,“好?!?/br> 85 紀(jì)衡轉(zhuǎn)過身抱著田七,安慰她道,“我哪兒也不去。” “對不起?!碧锲叩臏I水是徹底開了閘了,嫌哭相不好看,她不愿抬頭,眼淚鼻涕全蹭到紀(jì)衡的明黃色常服上。 紀(jì)衡的心軟得一塌糊涂,他撫著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那是氣你呢,不會去找別人的……” “……我喜歡你,真的,”田七試著解釋,“我也想有個我們的孩子,可是我不敢?!?/br> 紀(jì)衡想要的也不過是“喜歡”兩個字。他滿腹柔腸,輕輕嘆了口氣道,“是我不好,不該逼迫你。等我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你再給我多多地生孩子好不好?” 田七點了點頭。她想,她這樣放不下他,大概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出宮了。她無法控制地想要獨占他,盡管由理智計算出來的這種事情的幾率很小,但是她已經(jīng)不受理智約束。她就是要霸占他。 于是田七胡亂擦了擦眼淚,用一種溫順的、狀似十分通情達(dá)理的口吻,提出了她略顯過分的要求,“那你以后不要沾惹別的女人了好不好?” 他的小變態(tài)又為他吃飛醋了。這個意識讓紀(jì)衡心口一陣guntang,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頸窩,附在她耳邊低笑道,“不如你每天把我榨得干干的,我再也不能去找別的女人,你說好不好?” 倆人之間的話題就這么被紀(jì)衡帶向了少兒不宜的方向。 田七臉上升起一陣燥熱,她顧左右而言他,“你該用晚膳了?!?/br> 紀(jì)衡兩手垂下來,握著她的手,低頭看著她,眸子里浮著清清淺淺的帶著熱度的笑意。他現(xiàn)在一肚子的柔情蜜意幾乎要化成春水,這哪是吃飯的時候。 田七掙了掙,沒掙開。她看著他胸前被她糟蹋得不像樣子的衣襟,“衣服都弄臟了,換一換吧?!?/br> 她的意思是讓他找點旁的事情做,好使他忘記這個茬兒。哪知道他卻點頭道,“果真臟了。”說著,就開始脫衣服。 田七有些無語。她剛想再勸,卻陡然身體一下騰空起來,他被她打橫抱著,走向書案。 紀(jì)衡其實早就想在那個地方跟田七溫存了。 田七很不自在,“別、別在這里呀……” “你想去哪里?”紀(jì)衡笑,“不說好了哪兒也不去嗎?” “……”她總算發(fā)現(xiàn)了,他于耍流氓這種事情上,真真是天賦異稟,骨骼清奇。 *** 紀(jì)衡光顧著與田七在書房里做某種不純潔的勾當(dāng)了,忘了他之前下過的一個旨意:他要去含光殿…… 順妃這邊已經(jīng)擺開了準(zhǔn)備迎駕。飯菜都是御膳房按照皇上的口味做的,直接搬到了含光殿。順妃坐在鏡前,精心打扮了好一會兒。因為要陪皇上用膳,她沒有化濃妝,只仔仔細(xì)細(xì)地施了些粉黛,把臉蛋弄得看起來十分可口。頭發(fā)梳起來又改了一遍,首飾換了兩三次之后,她這才定下心來等著。 可是左等右等,順妃也沒等來皇上,倒是把盛安懷等來了。 盛安懷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皇上他今天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