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jié)
“賤人!” 一天有如此不爽的開始,接下來也好不到哪里去,這一整天,冷暖脾氣都不怎么順當,一股子無名火四處竄,波及無數(shù)。 已經(jīng)懷孕5個月的柴青掐著腰,揉摸著已經(jīng)顯懷的肚子來到拆遷辦的時候,正看見冷暖嚴厲的訓斥著阿南和一幫小的,柴青瞇眼兒笑著,“我還是走吧,小孩子見不得血腥的?!?/br> 嘴上說著走,人卻很閑適的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兒坐下了,好整以暇的一臉看戲的表情。 柴青一坐那兒,冷暖也掐著腰,順著氣兒,不罵了。 “都出去吧,以后干什么事兒都長點兒腦袋!”被罵的狗血噴頭的阿南一干人趕緊魚貫而出。 柴青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玻璃瓶兒自備的水擰開,喝了一口,笑著道,“怎么了啊,脾氣這么大?跟吃了槍藥似的呢?” “沒事兒。”冷暖咕噥著,余怒未消。 其實真沒多大事兒,她自己也知道她今兒就是心情不好,從早上那一出戲之后,她就是爽不起來。 “有什么事兒你就打個電話得了唄,你都這樣了還折騰什么?” 她那肚子按理應該進入保護期了,真不知道她一天天這么折騰個什么勁兒。 柴青淡淡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縫,“多運動運動好生么~我正好過來看看工地,尋思順便看看你就直接告訴你了?!?/br> “什么事兒啊?”冷暖問。 “過幾天省委要組個考察團來視察工業(yè)園區(qū),這陣子你把人都撤干凈了,也先別去找喬萬三了,要是這段時間鬧出點兒什么事兒來,你和我,都收不了場?!?/br> “竟特么整這形式主義……”冷暖不爽,處處挑茬兒,見柴青一直瞅著她笑,也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兒過激了,這才問到,“什么時候啊?” “3天以后來,就考察兩天,如你所說,也就是走走形式?!?/br> …… 這一天,冷暖的火氣一直很大,直到晚上回到家,歸齊那一如既往一桌的三菜一湯,讓她滿腹的火氣像是洩氣的皮球,全然無蹤。 “老婆,洗洗手,吃飯吧?!?/br> 這個男人的一個微笑就讓冷暖浮躁一天的心安了下來。 恍然間,她覺得自己今兒一天莫名的火氣有點無聊。 就是,何必呢? 這兒才是她的生活,她的家。 翌日,周六,歸齊和冷暖一早就約好了,今兒是譚四的探監(jiān)日。 秋風很是殘酷,無情的吹掉了這個城市的一切綠色,徒留一地金黃,雖然耀眼,卻更顯荒涼。 老實說,就算她爸進去的事已經(jīng)被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的很多人接受了,但這些很多人真的不包括她。 每每到了監(jiān)獄這個地方,看見那幾尺高墻,總是提醒著她,是她親手把他送到里面的事實。 市三監(jiān)位于市北郊,因為前幾年的監(jiān)獄整改,三監(jiān)成了市里重點改造的地兒,所以不管從硬件兒條件上,還是軟件的人事管理上,這里遠沒有一般人想的那么黑暗。 當然,除卻沒有自由。 在干警審查了冷暖和歸齊的一系列證件之后,在過了金屬門安檢后,帶了她們到會見室。 按照三監(jiān)的規(guī)矩,一般的會見,要采取隔離會見,就是一個回字型兒的房間,探視者和服刑人員要隔著一塊鋼化玻璃。 但由于譚四的罪行很輕,歸齊又提前跟上面打好了招呼,所以她們的會面總是人性的很多。 面對面,出了譚四身后必須跟著的一個干警。 這間屋子,冷暖來過不只一次了,四面高墻,只留一扇窗,一進來,只覺壓抑,外面風景再好,也跟這里無關(guān)。 毫無疑問,她不喜歡這里,也沒有人會喜歡這里。 等了有一會兒,干警帶著譚四進來了,只見進來的時候那個年輕干警還伸手請讓了他一下,由此可見,他在這里過的依然很有派。 可有派又怎么樣,他始終是穿著那個帶有編號的囚衣,剔著并不適合他的過短的寸頭。 在譚四進來的時候,再看見來人只有她們兩個的時候,深沉的眸子是斂過一抹失望的,不過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可冷暖和歸齊偏偏都眼尖的抓到了,她們都知道他的失望是因為沒有練姐,但真的,關(guān)于練姐,她們?nèi)紵o能為力。 譚四首規(guī)矩的坐在冷暖和歸齊的對面兒,只見他手里那兩個核桃,早已被他轉(zhuǎn)的油亮。 那個核桃是譚四進來之后,唯一主動要求要的東西,而且他堅持不要古物,只要生的。 記得那時候,冷暖傷還沒怎么好,她跟歸齊去堅果市場,找了很久,找到兩個賣相最好的,給他找人捎了進來。 而現(xiàn)在再見那兩個核桃,卻早已面目全非。 那樣的光澤和深沉的色澤,絕不是一朝一夕轉(zhuǎn)出來的。 “爸?!崩渑χ鴨局粋€月只能見兩次,她不想讓自己的臉上看上去那么不高興。 “怎么總是不長rou的樣兒,小齊,你不是說把我寶貝女兒照顧的很好么?”譚四轉(zhuǎn)向歸齊,笑著嗔著。 推推眼睛兒,歸齊笑了笑,“爸,你要這么說,我可真冤枉,你不知道她一天要吃多少東西,我這陪吃的都長了5斤了,她硬是不長rou,真沒招兒啊,我有時候都尋思,這索性是養(yǎng)個人,這要是養(yǎng)頭豬,我不得賠死啊?!?/br> “去一邊兒去!”冷暖手握拳頭砸了損著她的歸齊一下,轉(zhuǎn)而跟譚四嗔道,“你瞧瞧他啊,爸,一天天的越來越?jīng)]樣兒,我有時候就尋思,這男的誰啊~” “后悔了?呵,晚了?!睔w齊抓著冷暖的手,攥的緊緊的。 看著譚四瞅著她們兩口子那欣慰滿足的樣兒,冷暖心里多少寬慰了很多。 她知道她跟歸齊結(jié)婚,最高興的那個人就是譚四。 看見她倆感情不錯,最高興的那個人也是譚四。 “你倆都不小了,都有點兒正事兒,要個孩子吧?!弊T四一開口,冷暖和歸齊都怔住了。 果不其然,真讓歸齊說中了—— 譚四真的會提這個話題。 她該怎么回答呢?冷暖不知道。 歸齊搶先一步緩解了冷暖的尷尬。 “這陣兒我倆都忙的無暇分身,過一陣兒年底再說吧?!?/br> 忙? 似是品嚼這這個字,譚四沉默好久,在跟獄警兒借了火后點了一根兒煙后,意有所指的跟歸齊說。 “小齊,你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常在河邊走,總會濕了鞋,你覺得呢?” 端了端眼鏡兒,歸齊沒有說話。 譚四在說什么,他自然懂,他希望的是什么,他更懂。 可那碼頭一攤子是他十年來一步一吃虧爬出來的奮斗成果,在現(xiàn)在儼然頗具規(guī)模之后,他真的舍得放手么? “爸,我答應你,我會考慮?!?/br> 譚四沉淀了眸色里一閃而過的一抹愧色,又道,“嗯,小齊,爸知道你是個有心的孩子,爸還想再勸你一句,很多東西如果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找了沒用,畢竟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有了家庭,你還有未來?!?/br> “你們能當我存在么?”一旁聽得完全一頭霧水的冷暖終是插了話。 什么河邊走,濕鞋,什么過去,未來,他倆故意說的隱晦,她簡直一句都聽不明白。 就算譚四是冷暖的血緣父親,但歸齊和譚四十多年的父子關(guān)系顯然要比才相認不到一年的冷暖了解的更多。 關(guān)于他們再說什么,冷暖也沒有再問。 因為她知道,如果他們這么說話是為了不讓別人知道的話,這個別人也只有她。 就算再親的人,也總是保有秘密的。 今兒的探監(jiān),像每一次一樣,爺仨兒總是互相噓寒問暖一大堆,直至耗盡最后一秒探監(jiān)的時間。 而不同于每一次回來的歸齊安慰情緒不算好的冷暖,今兒從三監(jiān)回來,歸齊一路都是默默無語的開著車,從他在每個轉(zhuǎn)彎處不符合常理的漂移,冷暖看得出來。 他像是在掙扎著什么。 她猜,他的掙扎一定是跟她爸的話有關(guān)系。 他究竟在掙扎什么呢? 當歸齊陷入沉默的一瞬,冷暖驀然發(fā)現(xiàn),她好像從來就不了解他。 “你怎么了?”冷暖還是問了。 “沒事?!憋@然歸齊是在敷衍。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么告訴我的,歸齊,你好像不太擅長撒謊?!崩渑瘋?cè)過身子,有點擔心。 “呵呵,別擔心,看見你,我真的什么事兒都沒有了。”歸齊捏捏冷暖柔嫩嫩的臉,終于不再繃著臉,笑了。 是啊,歸齊,你還猶豫什么,這個女人的體溫是熱的。 干爹說的對,你現(xiàn)在有了家庭,有了未來。 這些東西你總要拿什么去換的。 看著冷暖,歸齊目不轉(zhuǎn)睛。 似乎只有那么一秒,他輕易就做了一個對他來說萬分重大的取舍。 許久,歸齊釋懷的笑了,他只對冷暖說。 “老婆,我也許要出趟差,估計得走一段日子?!?/br> 她只需要享受結(jié)果,而過程,是他的事兒。 …… 就這樣,在冷暖一頭霧水的情況下,歸齊次日就收拾包袱去了隔壁市,冷暖也問了他幾次去做什么,但他總是笑笑說回來再告訴她。 她又還能問什么呢? 在冷暖和歸齊結(jié)婚了這么久以來,歸齊第一次出這么長時間的差,這對冷暖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在于冷暖到了晚上終于不用再糾結(jié)于兩個人的關(guān)系,自在了許多。 而對于這個壞事來說,明顯要比好事多得多。 諸如,d9,四通,這些原本歸齊替她照看的場子,現(xiàn)在都要她自己一手接過來,每天三個地方的徘徊,冷暖都恨不得自己長個三頭六臂。 再諸如,歸齊走后,她終于意識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多么閑適的生活了。 自從歸齊走后,冷暖的三餐又開始亂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