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
短短半年時間,季銘就用實際行動向許皓月證明,她對他“浪子回頭”的美好期盼只是一廂情愿。 接到新嫂子方韻的求助電話時,許皓月心里恨不得把季銘千刀萬剮。 方韻已經(jīng)懷孕三個月了,每次產(chǎn)檢都是由保姆陪著去醫(yī)院。前幾天她落了點紅,醫(yī)生說有小產(chǎn)跡象,建議她住院觀察。 這種時候,是最需要丈夫陪在身邊的,可她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見過季銘了。 許皓月這才知道,季銘婚后整夜流連聲.色場所,連方韻的電話都不接,直接玩人間蒸發(fā)。 陪方韻辦好住院手續(xù)后,許皓月請了個護工全天候陪同,又跟著保姆去季家取了些換洗的衣物,就匆匆返回醫(yī)院。 等她打點好一切后,已經(jīng)是凌晨了。 從醫(yī)院出來,許皓月心里憋悶得難受,一邊是心疼方韻嫁了個渣男,一邊又心懷愧疚,畢竟這渣男是自己的親哥。 她怒氣沖沖地攔了輛的士,報了一家夜場的地址。 司機透過后視鏡瞥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畢竟,那家夜場,是出了名的…… 不正經(jīng)。 許皓月沒搭理他,雙臂抱在懷里,惡狠狠地瞪著窗外。 街道上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就像夜店的霓虹,繚亂晃眼得讓人心煩。 出租車還未停穩(wěn),許皓月就掃碼付了款,氣勢洶洶地推門下車,沖進了這家名為“秋水長天”的夜場。 店名挺文藝,但里面干的盡是些蠅營狗茍的事。 季銘有這家店一半的股份,算半個老板,平時不管經(jīng)營,只需利用自己的人脈拉客。在他的帶動下,不少二代公子哥都成了這里的???。 一樓是正常的夜店,巨大的音浪沖擊著耳膜,舞池里紅男綠女,群魔亂舞。 許皓月捂著耳朵,徑直上了二樓。 這一層隔音效果奇好,大廳比醫(yī)院還安靜。 大廳向四面延伸出幾條長長的甬道,兩側分隔著大大小小的包廂。 許皓月找到前臺服務生,一張臉冷若冰霜,點名要見季銘。 服務生見過她幾次,知道她跟季銘的關系,但也不敢擅作主張把她帶進去,只好賠著笑臉解釋說:“許小姐,季總正在會客,可能不太方便。要不您先給他打個電話?” 許皓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電話要是能打得通,還用她親自跑這一趟嗎? “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個包廂吧?打座機,現(xiàn)在就打。”許皓月?lián)P了揚下巴,指著服務臺上的座機,用命令的語氣道,“快點!我看著你打?!?/br> “許小姐,您別為難我……” 許皓月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惡行惡狀地催促道:“快點打!你不打我就不走!” “許小姐……” 兩人僵持不下,動靜鬧得有些大,大廳里有幾位客人忍不住側目。 許皓月這一秒還在發(fā)火,下一秒,驀地感受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側臉上。 世界突然暫停。 那道目光像蜜蜂蜇在后頸上,向她體內(nèi)注入了一種奇異的酥麻感。 一瞬間,鋪天蓋地,席卷全身。 她的呼吸窒住了,大腦被麻痹了,連心臟都不跳了。 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片肌膚、每一個毛孔,都被牢牢擒住,動彈不得。 “許小姐,季總交代過了……” 服務生還在喋喋不休的解釋,良久,許皓月才漸漸回魂。 她呆滯地轉(zhuǎn)過頭,慢慢抬眸,迎上那道目光。 是他。 許皓月怎么也想不到,與陸成舟的重逢,是在這樣難堪的情景下。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他這表情是什么意思?是不記得她了嗎?…… 諸多疑問紛至沓來,充斥著許皓月的大腦,漸漸地,一個最迫切的問題呼之欲出: 這真的是他嗎? 晦暗不清的光線下,那男人的長相與身材跟陸成舟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眉眼,如此深刻幽暗,相似得讓許皓月心驚。 默默對視片刻,那男人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看向身邊一個精瘦的男人。 他一只手斜插著兜,另一只手垂在身側,指間夾著根煙,不時舉到唇邊,星火明明滅滅,青煙裊裊,他的臉部輪廓變得朦朧。 兩個男人不知聊了些什么,低笑了幾聲,一前一后走進了甬道深處。 許皓月用力盯著那個男人,眼睛一眨不眨,酸脹得幾乎流淚。 漸漸地,她恢復了一絲理智,想明白了一些事。 首先,陸成舟不抽煙。這是他的職業(yè)禁.忌,以前沒抽過,以后也不會抽。 其次,那男人的氣質(zhì)跟陸成舟迥然不同。 陸成舟是沉穩(wěn)內(nèi)斂的,站姿板正,舉止從容不迫。而那個人,耷拉著肩斜站著,整個人懶懶散散的,看上去有幾分玩世不恭的痞氣。 再次…… 這是許皓月認為最有說服力的一點—— 如果那人真的是陸成舟,怎么可能對她視而不見? 理智想得再清楚,可沖動勁兒上來了,誰也攔不住。 許皓月盯著那個背影消失的地方,雙腿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甬道盡頭,包廂門口站著一位服務生,伸手攔住了她。 “小姐,您是不是走錯包廂了?” 侍應的語氣畢恭畢敬,但阻攔的態(tài)度很堅決。 許皓月腦子有些亂,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理由,便隨口扯了謊:“剛剛進去的那兩人,是我朋友……” 侍應一眼便識破了她拙劣的演技:“那麻煩您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出來接您?!?/br> 許皓月在原地僵了半晌,實在沒轍,只得悻悻離開。 回到大廳,正好聽到前臺服務生正在打電話:“218號包廂點了一組公主,叫姑娘們趕緊準備!” 許皓月心念一動。 218號,正是那兩個男人進去的包廂。 甬道最外面的一間小包廂里沒有人,許皓月悄悄溜了進去,把門拉開一道小縫,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沒過多久,一群打扮清涼的姑娘就排著隊拐進了甬道。 許皓月找準時機,趁前面帶隊的服務生不注意時,一把攥住隊伍最后面的姑娘的手,將她拖進小包廂,飛快地反鎖了門。 包廂內(nèi)漆黑一片。 姑娘后背緊貼著大門,顫顫巍巍地問:“你、你想干嘛……” 許皓月“噓”了她一聲,從包里取出錢包,抽出所有的現(xiàn)金,塞進她手里。 “這錢給你。我們把衣服換一下?!?/br> 姑娘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錢,有些難以置信:“這樣就行?這錢真的都給我?” “對?!痹S皓月一邊脫衣服,一邊叮囑她,“你在這兒待著別動。要是我一個小時后還沒回來,你就——” “報警”倆字到了嘴邊,突覺不妥,就換成了:“你就去找季總,說他meimei在218號包廂等他。” 包廂里光線昏暗,煙霧繚繞,四五個男人歪坐在沙發(fā)上,姑娘們站成一排,像櫥窗里的展品供人挑選。 坐在沙發(fā)中間的是個臉色陰鷙的中年男人。他挑眼掃過一排白晃晃的大腿,不滿地嘖了一聲,“就這些?” 服務生訕笑道:“這些都是新人,剛從學校畢業(yè)的,還不太會打扮,所以……” 一番話說得這個男人舒心了許多:“新人好啊,嫩得能掐出水來。來來來,”他伸手向前點了兩下,“你們兩個過來,一人坐一邊?!?/br> 兩個姑娘臉上露出一絲欣喜,緊挨著中年男人坐下。 其他幾個男人正在挑選時,包廂門被推開了,許皓月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站定后,她捂著胸口緩了緩氣,向沙發(fā)上的男人鞠了一躬,柔柔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第一次穿高跟鞋,還不適應,不小心崴腳了?!?/br> 她的裙子領口開得很低,鞠躬時,里面的春光一覽無余。 起身說話時,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眼睫撲閃著,眼底有一絲局促無措,像只誤入獵人陷阱的小鹿。 雖然沒有人接話,但氣氛明顯開始sao動。沙發(fā)上幾個男人都用直勾勾地盯著她,眼里的蠢蠢欲動毫不掩飾。 除了沙發(fā)角落里那個男人。 他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幽暗光線下,許皓月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大哥,這個好!我就要這個了?!?/br> 他身邊那個精瘦的男人興奮地搓了搓手,盯著許皓月,兩眼放著精光。 中年男人微抬下巴,示意許皓月過去。 許皓月僵在原地,直到中年男人蹙起眉,目露不悅,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過去,坐在精瘦男人和那個酷似陸成舟的男人中間。 接著,一個穿緊身吊帶裙的女人被大哥指定,安排在了“陸成舟”的另一側。 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她終于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這個神秘的男人。 額頭、眉眼、鼻梁、雙唇、下巴……每一處細節(jié),都與她記憶中那張臉龐如出一轍。 除非是雙胞胎,否則怎么可能這么像? 她看得出神,視線遲遲不肯挪開,直到男人懶洋洋掀起眼皮,眼神輕佻地打量著她,勾唇一笑:“看夠了嗎?” 許皓月慌忙收回視線。 腰上突然爬來一只手。許皓月一轉(zhuǎn)頭,一張嬉笑著的臉湊了過來,噘著嘴正要親她。 許皓月整個人猛地彈了起來。 精瘦男人手臂用力收緊,另一只手摁住她肩上,將她牢牢鎖在懷里。 “meimei這是第一次吧?”男人的熱氣撲在她的耳側,“別怕,哥哥會好好疼你的?!?/br> 許皓月嚇得臉色煞白,雙手擋在胸口,掙扎著將他的身體推開。 一開始,男人還以為她是欲拒還迎,可漸漸地,她的反抗愈來愈激烈,周圍人都像看戲一樣等著看他的笑話。 男人頓時氣急敗壞,一巴掌狠狠呼到她的臉上,破口大罵道:“媽的,出來賣還裝什么清純?又當又立的,老子沒這個耐心陪你玩!” “浩子?!苯锹淅锏娜私K于幽幽開口,語氣里滿是戲謔,“對人家小姑娘溫柔點嘛,說不定人家真的是第一次陪.客呢?” 這個叫浩子的男人終于松開許皓月,抬起一腳將她踹到地上,仍不解氣,又惡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海哥,這妞我不伺候了。” 角落里的男人輕聲哼笑,拍了拍身邊女人的背,命令道:“去,哄哄浩子?!?/br> 女人嗔他一眼,扭扭捏捏地站了起來,坐進了浩子懷里。 許皓月正要起身,胳膊突然被一只大手擒住,一股力道將她粗暴地提起。 她踉蹌著站穩(wěn),仰頭看著這個叫海哥的男人。 他的身上有很重的煙草味,這是多年的煙齡才能熏出的味道。 他的臉色很冰冷,垂眸看她的時候,眼神里滿滿的嫌惡,像在看什么惡心的東西。 他肩胛處有道疤,從衣領里露出紋身的一角。 …… 種種證據(jù)都表明,他不是陸成舟。 許皓月眼里的光徹底熄滅了。 與此同時,她心里某處,卻得到了一絲安慰。 幸好,眼前這個流氓混混不是陸成舟。 他還在那座山里,在青山綠水間堅守,風雨無阻,歲月不摧。 那才是她認識的陸成舟,是她深愛的、用一生牢記著的陸成舟。 “海哥,這妞讓給你吧,咱倆換換?!焙谱游卣f。 海哥淡淡地嗯了一聲,拽起許皓月的胳膊往洗手間里拖。 “海哥!”沙發(fā)上有人喊住他,調(diào)笑道,“干嘛避著我們?。吭趺?,害羞了?” 浩子也起哄道:“是啊,讓我們見識見識海哥調(diào).教女人的本事?!?/br> 海哥舔了下唇,笑意嘲弄,“我怕你們看了自卑?!?/br> 幾個男人紛紛發(fā)出一聲“切”,以表不屑。 海哥臉上笑意更濃了,一只手牢牢扣住許皓月,另一只手慢悠悠抽出皮帶,像鞭子一樣纏在手上。 “我調(diào).教女人的手段,你們怕是欣賞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