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云間有座城》 作者:語笑闌珊 文案: 青靄仙府,立于云巔,正氣浩然,以拯救蒼生為己任。 有一天,蒼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仙尊慈祥一招手:“乖徒兒,明日去長策學(xué)府報到,倘若有人問起,就說你剛滿十六?!?/br> 風(fēng)繾雪聞言扭頭就走,但未遂。 因為本門在裝嫩方面確實人才匱乏,大師兄長得三千血債起步,二師兄氣質(zhì)威武,感覺不該尋仙問道,該去山里和熊搏斗。 于是容貌排第一的風(fēng)繾雪只好被迫重新上學(xué)。 臨行前,仙尊再三叮囑:“務(wù)必要將謝刃帶入正途?!?/br> 謝刃其人,天資一騎絕塵,性格暴戾古怪,別的弟子都在練習(xí)聚氣,他卻懶散當(dāng)桌一掌,拍出萬丈灼灼紅蓮。 轉(zhuǎn)學(xué)第一天就被燒光所有家當(dāng)?shù)娘L(fēng)繾雪:好大一把火,焚斷你和我。 帶不動,毀滅吧。 …… 許多年后,三界流傳的愛情故事是這樣寫的:聽說瓊玉上仙在見到帝君的第一眼就春心大動,并當(dāng)場含淚為他寫詩。 謝刃x風(fēng)繾雪,前面的是攻。 ——————— 輕松he,多謝支持,=3=。 內(nèi)容標(biāo)簽:情有獨鐘 仙俠修真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謝刃,風(fēng)繾(qian)雪┃配角:┃其它: 一句話簡介:盡量以德服人 立意:為夢想勇往直前。 ========== 第1章 天將暮,雪亂舞。 酷寒北風(fēng)低低盤旋,卷得城門口半塊破匾越發(fā)搖搖欲墜,“砰砰”砸著斑駁石墻,一聲又一聲,與不遠(yuǎn)處的凄厲鴉鳴纏在一起,落在旅人耳中,便如被一只冰冷的爪子攥住了心,駭?shù)霉穷^縫都涼了。 “走,快走!” 客商們彼此催促著,揮動馬鞭想在天黑前離開。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使勁捆好貨物,剛欲加快步伐,余光卻突然掃到遠(yuǎn)處一片奇異光影,她忍不住踮腳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三支熊熊燃燒著的利箭,正夾裹千鈞力道,似烽火流星極速掠過昏暗天穹! “轟”! 巨響之后,銀白箭矢深深沒入城墻。 大地震顫。 · 少年的手指動了動,猛地從夢里驚醒。 刺眼陽光讓他緩了片刻,方才看清四周景象。 一間清靜雅室,一處蒼翠小院,室內(nèi)桌上焚香,室外缸里養(yǎng)魚。 少年無趣地“嗤”了一聲,繼續(xù)將書本反扣在臉上,打算續(xù)一續(xù)大雪彎弓射孤城的夢境,卻被人丟來一粒棗糖。 “謝刃,別睡了?!贝巴庥腥诵χ兴?,“我們要去后山獵鳴蛇,就差你一個了,快些?!?/br> 鳴蛇,狀如蛇而生四翼,曾攪得整片伊河水域民不聊生,聽起來像是個正經(jīng)的兇妖。謝刃卻對獵這玩意沒有半分興趣,又瞇著眼躺了好一陣,方才拎起佩劍出門。 正午時分,外頭正熱鬧。不僅道路兩旁擠滿各色小攤,連清玉橋上也站了許多人,其實大家也沒什么要緊事,總不過是走著走著,遇到熟人,于是停下寒暄兩句,再遇到熟人,再寒暄兩句,路就漸漸被堵起來了。 長策城,就是這么一座盛世康樂,秩序井然,彬彬有禮的城。 白衣少年們說說笑笑,結(jié)伴仗劍穿過長街,春風(fēng)恰好帶起滿天花雨,衣擺團團云霞飄粉雪,遠(yuǎn)遠(yuǎn)看去,當(dāng)真如長軸畫卷,落筆處盡是風(fēng)流與風(fēng)雅。 “喂,阿煥,謝刃呢?”其中一名少年追上來問。 “我叫了,他不來?!绷硪幻倌陮⒆炖锏臈椞且У谩翱┲ā表懀皠e管了,咱們先去后山?!?/br> 城外有山名“巍”,高千丈,險萬分,除了仙門中人,尋常百姓是斷然上不去的——也壓根就不想上去,誰要閑得沒事去看滿山野花爛草?光是山腳下纏縛的那些符文鎖鏈,就夠瘆得慌了。 ——八成還藏著吃人的老妖怪。 民間都這么說。 而此時此刻,山深處還真有一只猙獰怪物,薄膜雙翼被三道符紙反擰在身后,嘴中呲出尖銳毒牙,這便是少年口中的“鳴蛇”,厲害是真厲害,不過妖獸不提當(dāng)年勇,自從它在百余年前遭兩大仙府聯(lián)手制服后,便被永鎮(zhèn)此處,徹底淪為了供八方學(xué)府子弟觀摩的“教具”。 也難怪謝刃在聽到“獵鳴蛇”時,連動都懶得動,降服這么一個玩意,確實沒什么意思。 守在山中的老者嫌鳴蛇聒噪,便用拐杖敲了一下:“伏好!” 大蛇扭動脖頸,懨懨趴了回去。 “竹先生?!卑滓律倌昙娂娪鶆︼w入谷中。 “謝刃呢?”老者目光搜尋一圈。 “回先生,阿刃在后頭,就快來了?!币幻倌旯Ь椿卮稹?/br> 他名叫璃煥,出身高貴,素來勤勉,模樣又生得白凈俊俏,極討人喜歡。所以此時此刻,就算竹業(yè)虛明知這句“阿刃在后頭”九成九是鬼扯,也未多加斥責(zé),只讓眾弟子又背誦了一遍擒拿妖獸時的要領(lǐng),便揮手撤下兩道鎮(zhèn)守符文。 鳴蛇在“陪學(xué)”這件事上,早已駕輕就熟,頭也不回向外飛去。 “墨馳,你帶人往東側(cè)圍堵,其余人隨我到西側(cè)!”璃煥抽出佩劍,率同窗風(fēng)風(fēng)火火追了上去。 巍山多高樹,鳴蛇拖著長長的尾巴盤旋其中,御劍不精的弟子,稍有不慎便會被粗枝掃落在地。平日里只撤一道符紙,少年們尚能合力將其圍剿,今日兩道鎮(zhèn)壓符紙皆被撤去,大家明顯力不從心,最后穿過密林時,也只剩下璃煥與墨馳二人,還能緊緊跟隨其后。 “這邊!”璃煥大聲道。 墨馳沖他點點頭,正欲一同出擊,鳴蛇卻反常騰空而起,在空中卷出一道氣流旋渦。兩名少年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尾翼橫掃擊中,雙雙朝著懸崖方向狼狽滾去! 竹業(yè)虛臉色大變,飛掠將他二人護在懷中。 一張破碎黃紙自半空緩緩飄下,符文已淡到幾乎消失。掙開最后一道束縛的鳴蛇終于不必再裝虛弱,振翅飛往群山深處,眼看就要逃出生天,腦后卻冷不丁遭了一記重?fù)?,眼前瞬間漫開噴涌血霧。 帶著倒刺的毒鞭抽裂疾風(fēng),深深咬入厚甲鱗片,謝刃反手拽住鳴蛇,將那龐然大物硬生生拖回懸崖,再貫雷霆之力甩向地面,當(dāng)場砸了個山巒亂崩,百鳥驚飛。妖獸吃痛翻滾,整片密林都被攪得烏煙瘴氣,古樹奇花折毀無數(shù),璃煥與墨馳躲過一場尖銳石雨,驚魂未定地望向眼前斷木殘林,腦海中不約而同冒出兩個字:完了! 而竹業(yè)虛卻慶幸不已,連聲道:“幸好,幸好只是——” 還沒等他“只是”出結(jié)果,灼灼紅焰便已自謝刃掌心漫出,似洪水頃刻吞沒整條蛇身,黑煙彌漫在整片山野間,還混了一點烤rou味兒。 竹業(yè)虛:“……” 謝刃這才合劍回鞘,吹盡掌心余溫。 竹業(yè)虛眼前發(fā)黑,看著幾乎要被烈火包圍的愛徒,半天沒說出話。少年雪白衣袖上沾滿妖血,雖然看在學(xué)府規(guī)矩上,盡量裝了一下“做錯事后的心虛”,卻藏不住眼底漫不經(jīng)心,額前幾縷碎發(fā)凌亂,眼睛垂著,薄唇向下撇起,一手佩劍,一手執(zhí)鞭——居然還是自己鎖在塔中的八棱軟鞭,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偷偷順出來的? 璃煥試圖引水搶救一下竹先生養(yǎng)在深潭中的紅錦魚,結(jié)果水來了,魚也差不多能吃了。 “你死定了?!彼榭樟锏阶锟?zhǔn)赘埃瑥难揽p里往外擠字,“這下怕是要在思過院跪到明年?!?/br> 謝刃壓根沒當(dāng)回事:“跪就跪?!?/br> 璃煥聽罷,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你跪在那里倒省事了,吃的不還得我去偷?” 長策學(xué)府規(guī)矩森嚴(yán),思過院更是每天只供一頓餐食,還盡些糙米黃面清水煮菜葉,璃煥每回給他送飯都送得提心吊膽,好好一個翩翩世家貴公子,硬是練出了一身翻墻鉆洞的賊本事,還經(jīng)常被狗攆得上躥下跳,簡直聞?wù)呗錅I。 謝刃拍拍他的肩膀:“先滅火?!?/br> 璃煥警告:“再這么鬧下去,當(dāng)心竹先生告到青靄仙府。” 謝刃從他袋中摸走一粒糖:“青靄仙府,你說那個白胡子幾千丈的仙尊?他才懶得管我?!?/br> “鬼扯,哪有人胡子幾千丈?!绷ㄖ攸c跑偏,“喂你慢點,等等我!” 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直把圓鼓鼓的蒼翠峰頂燒成了禿子。竹業(yè)虛也跟著腦袋冒煙,連罰都顧不上先罰,挑燈熬夜寫出一封密函,派弟子立即送往青靄仙府。 青靄仙府,立于云端,凜凜雄壯不可犯,以拯救蒼生為己任。 府內(nèi)的青云仙尊的胡子并沒有幾千丈長,只有短短一撮,他驚訝地看著信使從背上卸下一個金色大布袋,滿心感慨,又很期待:“你說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你師父怎么想起給我送禮了?我這也沒準(zhǔn)備什么好回……哦,不是來送禮的啊。” “仙尊,謝師弟在長策學(xué)府待了這些年,家?guī)熞呀?jīng)快賠空了家底,所有闖過的禍都記在這里。”信使哭訴,“要只是尋常頑劣,倒不打緊,但師弟靈脈內(nèi)的毒焰最近越發(fā)囂張,還不愿思過,整日里橫行縱火,倘若將來真的成魔……請仙尊務(wù)必相助!” 青云仙尊掐指一算,錯愕萬分,那少年今年頂多十七歲,這就要翻出風(fēng)浪了? 而在仙府另一角,白玉涼亭里,正坐著一名身穿月色紗袍的青年,細(xì)白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傧遥麄€人看起來既冷漠又無聊,像一個精雕細(xì)琢的漂亮木偶,連表情也懶得有一個。 “師弟?!睆倪h(yuǎn)處匆匆過來一個人,聲如洪鐘,“師父找你?!?/br> “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青年警惕抬眼,“他又喝醉了?” “長策城里的事。”來人坐在對面,“像是與燭照劍魄有關(guān)?!?/br> 青年也掐指一算,和青云仙尊同款錯愕:“這才過去幾年?” 燭照神劍,在上古時期曾斬殺妖邪無數(shù),待天下大定后,便被封于太倉山中,再不曾現(xiàn)世,直到現(xiàn)在仍好好埋著,期間并不是沒有人去挖,但誰挖誰死,漸漸也就沒誰再敢去了。 只是劍雖消停,被妖血養(yǎng)出來的劍魄卻不消停,一縷精魂飄飄游走于天地間,不僅仙府想要,修習(xí)邪術(shù)者更想要,但多方勢力追逐許久,也未能將其成功擒獲,后來更是離奇消失,再出現(xiàn)時,劍魄已然鉆進杏花城謝府小公子的靈脈,將自己徹底融在了對方血里——也不知是累了,還是瘋了。 此事只有兩大仙府知情,可知情亦無計可施,只能絞盡腦汁說服謝府的主人,將年幼的謝刃送往長策學(xué)府,至少能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顧,免得生出禍端。 青年疑惑:“師父不是吹噓他在謝公子的靈脈內(nèi)布了上乘咒術(shù),至少可壓制劍魄百余年嗎?” 師兄?jǐn)偸郑骸笆至藛h,所以師父目前正在竭力彌補過錯,讓你下山?!?/br> 下山偽裝成十六歲的清純少年,去接近謝刃,關(guān)心他,管教他,令其千萬不要步入歧途。 青年道:“這不叫‘師父目前正在竭力彌補過錯’,叫‘師父把他惹出的爛攤子丟給了我’?!?/br> 師兄說:“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