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風(fēng)繾雪輕靈一閃,雖躲開了觸手,但腰間掛著的草螞蚱卻被卷走!眼見烈焰紅唇的“愛子”在風(fēng)中飄搖,風(fēng)繾雪目光陡然兇戾,拔劍便攻了上去!一時之間,只見千重落花似夏日急雨,噼里啪啦地砸向八何羅,直在那粗糙的厚皮上打出一個又一個深坑,“嘎巴”聲中,像是連骨骼都斷了。 謝刃:“……” 風(fēng)繾雪搶回謝大勝,甩袖冷哼一聲,用隨身攜帶的靈泉洗干凈粘液,還用潤手的脂膏涂了涂,這才道:“帶上八何羅,走吧?!?/br> 璃煥與墨馳都看呆了,一是呆風(fēng)繾雪毫無征兆地突然兇悍,二是呆他對那草螞蚱的拳拳愛意,難道風(fēng)氏子弟的品味都這般劍走偏鋒嗎? 謝刃揮手示意兩人快點去收八何羅,自己小跑幾步追上去:“多謝你方才出手救我,哎,兒子先給我吧,我給你重新編結(jié)實些,免得又散開?!?/br> “我不出手,你也能躲過去。”風(fēng)繾雪示意他看前頭,“尋煞咒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東西。” 藍色光束似一道白日流星,颯颯劃過海面。四人趕忙御劍去追,這一追就是二十多里,最后停在了一處海島。 島上有個人。 還是熟人。 謝刃詫異:“何歸?你不在血鷲崖待著,跑這兒來干什么?” 第42章 墨馳的反應(yīng)倒快,二話不說,先掏出明鏡一照!幸好,何歸只是看起來古怪了些,倒沒有修不該修的道,至少在此時此刻,鏡中所映出的心仍舊是純凈的,并未被魔氣浸染,當(dāng)然了,也沒被九嬰附身。 墨馳收起照魂鏡:“何宗主見諒?!?/br> 何歸并未在意:“無妨,現(xiàn)在整個修真界人心惶惶,是得多注意些?!?/br> 謝刃又催問一回:“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何歸道:“我聽人說你要來白沙海找九嬰首級,正好血鷲崖最近沒什么事,便想著過來幫忙。” 這話說得鬼扯,現(xiàn)場基本沒一個人信。尤其是風(fēng)繾雪,他原本就對這位何宗主充滿戒備,現(xiàn)在又看他突兀地出現(xiàn)在荒海島礁,手里還要拎一根棍子,說是來偷偷刨頭的也很合理。 何歸將手中木棍丟給謝刃:“敲敲,這座島有一半是空的,下頭像是被石蓋封住的洞xue。我今晨一抵達白沙海,就被尋煞咒引到了這座小島,找了一大圈,沒發(fā)現(xiàn)有活物,只聽到在地下偶爾會傳來嗚咽,不知是妖聲還是風(fēng)聲。” “中空的島?”璃煥蹲下,掌心覆上地面一試,道,“下頭不僅有洞窟,還有許多正在亂躥的玩意,攪得氣流如卷風(fēng),煞氣也極重?!?/br> 何歸問:“阿刃,你怎么看?” 謝刃看了眼風(fēng)繾雪,見他正蹲在璃煥身邊,也在試地下的煞氣,像是暫時顧不上這邊,便趁機將何歸一把扯到偏僻處,低聲質(zhì)問:“老實交代,你到底跑來這兒干什么?還有啊,你家血骸潭下埋著的那顆頭怎么樣了,我前幾日收到了師父的傳書,說他要聯(lián)合其余門派,協(xié)助你填平血骸潭?” 何歸叫苦:“別提了,當(dāng)初血骸潭沸成巖漿,我實在沒辦法壓,才去找你師父,想著他是修真界排第一的大儒,博學(xué)廣識德高望重,哪怕再看不慣我,應(yīng)該也會愿意出手相助?!?/br> 謝刃道:“我?guī)煾复_實幫你了??!” “是,他要我將九嬰首級交出來,再將血骸潭填了?!焙螝w道,“我同你說過吧,血鷲崖的高階弟子修習(xí),必須去血骸潭底,借助那里極陰的煞氣突破關(guān)竅,百余年來一直如此,現(xiàn)在突然要填,我身為宗主,自然要替本門弟子另尋一條出路?!?/br> 謝刃猜出他的目的:“所以你想將白沙海的這顆頭偷偷弄回去,重新布置一個煞氣血潭,供弟子修習(xí)?” “是,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你是沒看到,現(xiàn)在血鷲崖擠滿了各路修士,個個舉著劍與符咒,都想分一杯羹,好將他們的名字也留在斬殺九嬰的功勛石上。其實也對,九嬰的首級雖然多,但找起來費時費力還費命,哪有浩浩蕩蕩數(shù)百人擠在一起,到我家撿現(xiàn)成穩(wěn)妥省心,我懶得與他們爭,也不愿解釋,倒不如重新找一顆頭省心?!?/br> “只要你能壓制住,不讓那玩意到處亂飛,我倒不介意你藏一個?!敝x刃勾住何歸的肩膀,“但不能是白沙海這個,因為這是我的地盤,你還是去別處打聽吧。” 何歸不滿:“你有病吧,我專程趕來白沙海,就是想請你幫忙,你倒好,不僅不幫,還趕我走?!?/br> “你才有病,外頭有五顆頭不去撿,非跑來這兒和我搶?!敝x刃一邊說,一邊往身后一瞥,結(jié)果就見風(fēng)繾雪單手拎著劍,正目若寒霜地站在不遠處,頓時虎軀一震,非常自覺地停止與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反手把人給扔了。 何宗主:“?” 風(fēng)繾雪轉(zhuǎn)身朝另一頭走去。 謝刃趕忙拔腿追上他:“我看你方才在忙,就隨便問了何歸幾句?!?/br> “他來做什么?” “和我們一樣,找九嬰的首級?!?/br> “為了讓弟子練功?” “是?!?/br> 風(fēng)繾雪眉頭微皺,還欲 說話,卻被謝刃捂住了嘴:“行行行,我知道,沒有哪個正經(jīng)門派是利用煞氣練功的,何歸也不是正經(jīng)人,可我這不也沒答應(yīng)幫忙嘛,咱們不理他,只各憑本事找頭,好不好?” 風(fēng)繾雪側(cè)頭躲過他:“明日正午,開石蓋,探島xue?!?/br> “好說,到時候我護著你。”謝刃扛起劍,笑嘻嘻陪在他身側(cè),“別不理我啦,咱們先去鎮(zhèn)子里找點東西吃?!?/br> 五人御劍向北疾行一個多時辰,才找到一處小鎮(zhèn),是真的小,總共就兩家飯館,一家客棧,連木樓梯都是搖搖晃晃的,只有四間客房。 何歸隨口道:“阿刃,還是像先前一樣,咱們住一間?正好我有話要同你說。” 謝刃立刻正色拒絕,鬼扯什么,我何時與你共宿一屋過?不行,不可以,你自己去隔壁睡。 一邊說,一邊扯著風(fēng)繾雪就上了樓。何歸簡直要看得目瞪口呆,但他所獲得的情報有限,所以暫時還沒有考慮到“重色輕友”這一層面,只問其余二人:“他真的沒病嗎?” “病倒是沒有,不過阿刃在與風(fēng)兄相處時,的確與對待旁人不同?!?/br> “是該不同,畢竟他又沒有欠旁人百萬玉幣。” “也對,何宗主,你倒不必介懷,等他什么時候還完債,大概就正常了。” “但他這輩子真的能還清嗎?” “……” 小客棧有些破,不過二師兄行李收拾得好,所以依舊能讓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師弟在蓬松的被窩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覺。謝刃在屏風(fēng)后沐浴,風(fēng)繾雪擦著半濕的頭發(fā),抬頭恰好能看到屏風(fēng)上投映的模糊影子——寬肩窄腰,鼻梁尤其高挺,抬手取布巾時,手指也細而修長。 擦干凈后,謝刃披著寢衣出來,站在床邊奇怪地問:“大熱天的,你捂著頭做什么?” 風(fēng)繾雪便將被子掀下來。 謝刃道:“果然,臉都熱紅了吧?!?/br> 風(fēng)繾雪“嗯”了一句。 謝刃靠在他身邊,也蹭到了一半柔軟的棉花窩,沒話找話聊:“你師兄經(jīng)常給你寫信,上頭都寫什么?” 風(fēng)繾雪道:“沒什么。” 謝刃寢衣穿得隨意,領(lǐng)口敞著,未擦干的水滴在身上留下濕痕。風(fēng)繾雪瞥了兩眼,不愿與這衣衫不整的人多說話,便將床頭的信丟過去:“自己看。” 信上也沒什么要緊內(nèi)容,沒提仙府,沒提任務(wù),甚至也沒提其余人,就是一些要吃飯穿衣睡覺的叮囑,并不會暴露身份。不過謝刃倒是看得分外認真,他盯著開頭看了一會兒,突然湊近身邊的人:“我以后也叫你阿雪,好不好?” 風(fēng)繾雪將下巴縮進被子,依舊面對著墻:“我比你年歲大?!?/br> 謝刃考慮的問題很實際:“可大雪又不好聽?!?/br> 風(fēng)繾雪嘴一抿:“睡覺!” “那就這么定啦?”謝刃將手伸過去,虛虛把人圈住,胳膊卻沒有搭住對方的腰,依舊保持了一點距離,只用手指抓著另一頭的被子,“你轉(zhuǎn)過來陪我說會兒話?!?/br> 風(fēng)繾雪伸手捂住耳朵。 謝刃便沒有再吵他。 過了一陣子,還是風(fēng)繾雪先忍不住問:“你這樣睡,不難受嗎?” 謝刃虛抬著胳膊,堅定地答:“不難受啊?!?/br> 風(fēng)繾雪道:“可是我想動一下?!?/br> 謝刃:“哦?!?/br> 他將手臂收回來,又不老實地去扯人家的頭發(fā),總之心里有多躁動,表現(xiàn)出來就有多討人嫌。風(fēng)繾雪依舊不肯轉(zhuǎn)過去,閉起眼睛做出睡覺的架勢,半晌后,感覺房中一暗,是謝刃熄了一半燈。 只剩床頭一支短短的蠟燭,豆光跳動著,燃盡時,恰是子時。 謝刃看了眼身邊熟睡的人,屏氣凝神掀開被子想下床,卻 被一把攥住手腕。 他毫無防備,又做賊心虛,險些連心跳都嚇沒。風(fēng)繾雪睜開眼睛,問他:“你要去哪?” 謝刃干咽了一下,驚魂未定地答,渴了,喝點水。 風(fēng)繾雪松開手:“去吧?!?/br> 茶壺就在桌上,謝刃老老實實飲下一杯,重新上床。 風(fēng)繾雪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了。 過了一陣,謝刃又想溜。 風(fēng)繾雪道:“給我也倒一杯?!?/br> 謝刃在黑暗中站定,心中叫苦,緩緩回頭。 風(fēng)繾雪撐著坐起來,墨發(fā)散開傾瀉,籠一身銀色月光,正在睡眼朦朧與他對視。 謝刃認命,看著人喝完水后,又重新躺回床上。 這回徹底老實了,也并沒有留下rou身,用神識化雀去找,因為萬一又被抓包,連喝水的借口都沒法尋。 第二天一大早,何歸就尋來算賬,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你讓我在房中等著,是等鬼嗎?” “小聲點!”謝刃捂住他的嘴,將人強行拖走,“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努力過了,但沒有成功?!?/br> 何歸道:“什么叫沒有成功,風(fēng)家的人難不成將你綁在床上?” 謝刃答:“他沒綁我,但我家教良好,你不懂?!?/br> 何歸沒好氣:“滾,我不如自己找,再不指望你。” 謝刃在街邊買早點:“我昨天就說了,白沙海這顆頭是我的,不然你去怒號城碰碰運氣?那兒是實打?qū)嵰呀?jīng)有動靜的,由鸞羽殿負責(zé),金家的人應(yīng)該玩不過你?!?/br> “算了,來都來了,我還是幫你一把吧?!焙螝w道,“攢點經(jīng)驗,也好去別處尋?!?/br> “也成?!敝x刃將饅頭丟給他,“你還有什么話要同我說?現(xiàn)在抓緊時間啊,過陣子阿雪醒了,我就得回去陪他吃早飯?!?/br> 何歸實在聽得牙疼:“你確定不用我先借你點錢?這當(dāng)牛做馬的實在窩囊?!?/br> “你懂什么?!敝x刃一嗤,“我將來可是要把渭河水位壓高的人!” 何歸嫌棄極了:“怎么壓,投河自盡嗎?” 謝刃:“?” 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