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你為什么不說話?” “我沒有不說話,我這不是得先想一想?!?/br> “想什么?” “想怎么夸你唄。”謝刃攬過他的肩膀,“旁人可能不喜歡,我卻喜歡得很,喜歡到恨不能天天聽你作詩,將來我們建一所大房子,專門弄一間房放你的詩,好不好?” 風(fēng)繾雪考慮了一下:“好?!?/br> 謝刃笑著揉揉他:“走,找梅先生去!” 第65章 落梅生一直帶著弟子隱在山莊附近,他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二人會不會與那些古怪的偶人起爭執(zhí),卻沒想到還不到一頓飯的工夫,謝刃就將烏留須拎了出來,往前一丟:“給!” 烏留須趴在地上,四肢只能輕微移動,折騰不出大動靜,只有慘叫聲痛苦至極。落梅生又驚又疑:“他在里頭受刑了?” “移魂移到一半,被我們打斷了。”謝刃道,“現(xiàn)在不僅骨頭生花,連靈脈也全被釘損,想要活命,只有靠梅先生親自動手,替他重新捏骨塑筋?!?/br> 烏留須滿口鮮血,哀求地看向落梅生:“主人……主人,饒命?!?/br> 他之所以會背叛飛仙居,全是受利益所驅(qū),本就是貪生怕死愛慕錢財之人,哪里甘愿就這么喪命,所以還沒等落梅生問,就已經(jīng)將所有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一般吐了個干凈。 當(dāng)初金蒼客委托飛仙居尋找南山神劍,烏留須身為第十三閣的弟子,自然也分得一些任務(wù),而就在他即將出發(fā)尋劍的前一天,另一個人卻暗中找上門,問他愿不愿意接私活。 烏留須道:“那人便是幻術(shù)大師,魏空念。” 魏空念許下的價錢不低,也是要買南山神劍。烏留須當(dāng)時琢磨著,南山神劍一共有四把,金蒼客只要一把,那倘若自己撞大運,碰巧找到其余三把,豈不是能大賺一筆?便滿口答應(yīng)下來。 “魏空念可有說明,他背后的人是誰?” “這……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烏留須道,“與我聯(lián)系的,一直是魏空念,我也不知道他收集南山神劍的目的。后來玄花霧襲擊了仙船,我還抱有僥幸心理,覺得或許與魏空念沒有關(guān)系。但后來,主人,整個飛仙居都開始查神劍的事,我才知道大事不妙,得快些跑?!?/br> 從飛仙居到大古翠嶺,這一路抓捕他的除了飛仙居,還有魏空念。 烏留須繼續(xù)道:“他先前未殺我,是因為我有飛仙居弟子的身份,方便隨時為他查探更多消息?,F(xiàn)在我既成了飛仙居的叛徒,對他來說,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br> “你倒是個明白人,可惜選錯了路?!敝x刃搖頭,又對落梅生道,“魏空念利用幻術(shù)逃脫,現(xiàn)在也不知躲去了何處,梅先生可否盡快將這件事傳書告知各大門派,讓他們提高戒備,聯(lián)合追捕?” “好。”落梅生道,“謝小公子放心,我馬上就差人去辦。至于這烏留須,我就先帶回飛仙居發(fā)落了,不知二位下一步要前往何處?” 風(fēng)繾雪問:“魏空念是金家的門客,消息傳出去后,各方勢必要前往鸞羽殿討個說法?,F(xiàn)在金泓父子正在怒號城尋找九嬰的首級,那金洲父子呢?” “金圣客作為鸞羽殿大殿主,近些年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閉關(guān),而金洲身為他的獨子,自然也要留在家中護(hù)法,這對父子并未加入討伐九嬰的隊伍?!?/br> “那我們也去春潭城吧,看看金家的動向?!憋L(fēng)繾雪道,“還有,請梅先生速速傳書前往怒號城,提醒金泓父子多加留意,實在不行,也可多找一些幫手,免得橫生枝節(jié)。” 聽他這么一說,落梅生還沒答話,謝刃先開始頭疼,也不知何歸的搶頭大業(yè)目前走到了哪一步。狐朋狗友可全是聽了自己的意見,才跑去怒號城埋伏的,而血鷲崖原有的那顆頭已經(jīng)被正道眾人取走了,留下一個枯巴巴的血骸潭“等新米下鍋”……嘖,也只能盼著何大宗主能有點本事,再有點運氣,順利干完這票,千萬別因為此事再來煩自己。 “阿刃,謝刃!”風(fēng)繾雪拍拍他的臉,“飛仙居的人都走了,你怎么還在發(fā)呆?” “哦!”謝刃回神,趕忙與他一道去追。 落梅生特意給兩人留了艘最好的機(jī)甲,風(fēng)繾雪靠在陽光下,將謝大勝與白牙都放了出來,想起新收的這位愛子還沒有名字,對了,什么性別來著……他拎起小獸后腿一看,哦,愛女。 “你再給他取個名?!?/br> 謝刃脫口而出:“這還不簡單,謝大利!” “跟我姓?!?/br> “……”跟你姓啊,跟你姓就要認(rèn)真對待一下了。謝刃挪到他身邊坐,充滿父愛地雙手捧起白牙山獸,本想著既然是閨女,就得起個文靜繾綣浪漫好聽的名字,結(jié)果愛女太彪悍,哈著氣兇神惡煞一呲牙,謝刃眉毛都皺起來了:“不是,這表情怎么跟猛張飛似的。” 風(fēng)繾雪拍板:“那就叫它風(fēng)小飛?!?/br> 謝大勝,風(fēng)小飛,兒女雙全。 謝刃道:“挺好?!?/br> 兩人在掌心各自托一個,有一下沒一下逗著玩,頭頂秋陽照得人挺舒服,沒過多久,白牙就呼呼睡著了,肚皮一起一伏,帶得謝刃也犯困。 風(fēng)繾雪取出一張薄毯,替他輕輕圍好之后,便起身去了另一艘機(jī)甲小船。 “上仙?!币娭挥酗L(fēng)繾雪一人前來,落梅生行禮,“找我有事?” “與九嬰無關(guān),私事?!?/br> “上仙請講?!?/br> 落梅生將他讓到上座,態(tài)度恭敬地準(zhǔn)備聽。 風(fēng)繾雪的話卻卡脖子,主要是黃衣偶人那句“干點別的”實在太語重心長,而后來謝刃的解釋,也很有幾分“不管你寫得多爛我也喜歡”的意思,所以他對自己的作詩水平難得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斟酌一番,方才很周全地開口:“我有一位朋友,上回也想去仙船游玩,但他沒有錢,窮得叮當(dāng)響,所以就寫了首詩?!?/br> 這樣就偽裝得很好了,沒有錢,窮得叮當(dāng)響嘛,肯定不會是瓊玉上仙本人。 落梅生細(xì)問:“不知這位朋友寫了什么詩?” 風(fēng)繾雪道:“好大一艘船。” 落梅生充滿疑惑:“……好大一艘船?” “算了?!憋L(fēng)繾雪站起來,“我回去看看阿刃?!?/br> “上仙!”落梅生叫住他,“我這人最愛詩,上回仙船雖說出了亂子,但詩并無錯,所以我還是將所有入選者的詩文都集結(jié)成冊,一直隨身帶著,上仙可要看看能否找到那位朋友的詩?” 風(fēng)繾雪伸手:“拿來?!?/br> 落梅生趕忙奉上。 詩集不厚,一共就八十首。 八十首中,就沒有一首能讓瓊玉上仙從頭到尾看明白的,句子都花里胡哨得很。 落梅生小心觀察著他的神色:“若詩集里沒有,那或許是我沒注意,看漏了,真是對不住?!?/br> 風(fēng)繾雪將詩集還回去:“沒事。” 他回到自己的機(jī)甲,“咚”一聲踩到甲板上,驚醒了正在睡覺的父與女。白牙前爪抓地,后背弓起,使勁伸了個懶腰后,便慢吞吞挪到另一頭繼續(xù)睡。謝刃也活動了一下筋骨,伸手:“拉我一把?!?/br> 風(fēng)繾雪將他的胳膊拍下去:“不許動,我問你一件事?!?/br> 謝刃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只能半瞇仰頭看著面前光芒萬丈的小神仙:“好,你說?!?/br> “不準(zhǔn)騙我?!?/br> “嗯?!?/br> “票是哪來的?” “什么票?” “登仙船的票?!?/br> “……” “說?!憋L(fēng)繾雪踢踢他的腳踝。 “票吧,就……哪兒來的,得看你剛才是不是跑去那邊問了。”謝刃伸手指著隔壁,勇于甩鍋,“你說落梅生什么眼光,我家阿雪那么好的詩,他居然直到最后一天也沒把票送來,我就奇了怪……啊,別掐我,我說我說,我說實話!” 風(fēng)繾雪蹲在他面前,稍微放輕了一些力氣:“嗯,你說?!?/br> “我買的?!?/br> “……” 謝刃小心握住他的手:“我那不是怕你不高興嗎,況且璃煥與墨馳都上船了,咱們總不能在下頭看著吧?!?/br> “我的詩真的不好?” “我覺得好,反正我愛看?!敝x刃順勢把人抱進(jìn)懷里,又用雙腿圍住,“至于旁人,管他們呢。他們不愛看,我倒高興了,我家阿雪的詩,憑什么白白送出去,將來都給我留著?!?/br> 風(fēng)繾雪在他肚子上錘了一拳。 謝刃嘻嘻笑,又在耳朵邊蹭蹭:“以后我陪你一起寫?!?/br> 風(fēng)繾雪賭氣:“不寫了!” 謝刃問:“真不寫啦?” “嗯?!?/br> 謝刃在他背后順毛,遺憾地說:“唉,那可真是文壇一大損失?!?/br> 風(fēng)繾雪被他逗得又氣又想笑,還有些惱羞成怒,于是側(cè)頭用力在對方脖頸處留下一圈牙印,隨后又雙手捧住他的臉頰,一點一點地往過親。 謝刃閉上眼睛,與他慢慢加深了這個吻。此時陽光正大片傾瀉在甲板上,謝刃靠坐在船舷下,單手摟著懷中人,而風(fēng)繾雪則是半伏在他身上,下巴稍微抬著,雪白衣衫層層鋪開似花。 落梅生剛出來就看到這一幕,險些被驚得閉氣,還以為自己又入了另一個顛倒幻境,結(jié)果并不是。他其實是想找風(fēng)繾雪再說一說詩文的事,但現(xiàn)在顯然不能說了,折返船艙時由于過分匆忙,還險些將他自己絆了一跤。 先前確實疑惑過,為何堂堂瓊玉上仙會隱姓埋名前往長策學(xué)府,如今看來,竟然是為了愛情! 落梅生見多識廣,對新事物的接受程度還是十分良好的。所以他很快就推出了,方才上仙所說“寫詩的朋友”,十有八九就是謝刃! 還在上學(xué)的少年郎君,身上沒多少錢,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謝小公子素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年J禍精形象,也相當(dāng)符合聽起來毫無文采的“好大一艘船”! 真相一定就是這樣了。 落梅生毫不質(zhì)疑地想著。 謝刃:真的冤。 ………… 機(jī)甲隊伍抵達(dá)春潭城時,關(guān)于“鸞羽殿的門客魏空念與南山三神劍”有關(guān)一事,已經(jīng)在修真界沸沸揚揚地傳開了。甚至連銀月城風(fēng)氏也派人前來協(xié)查,派的還是大公子風(fēng)初止,其余門派也不是傻子,一看如此陣仗,猜到鸞羽殿這回犯下的事定然不算小,于是連靈器都顧不上再買了,紛紛收拾包袱走人,免得到時候神仙打架,自己遭殃。 風(fēng)繾雪道:“這里變得冷清了許多?!?/br> “鸞羽殿雖說比不上風(fēng)氏,可也是盤踞多年的地頭蛇,沒幾家能惹得起?!敝x刃扛著劍,“聽說風(fēng)氏的人已經(jīng)將鸞羽殿圍住了,咱們也趕過去看看?!?/br> 風(fēng)繾雪轉(zhuǎn)頭問:“梅先生呢?” 落梅生看著兩人毫不避諱牽在一起的手,覺得自己好像跟得有些明晃晃,即便是為了正事,那也完全能換一條路走,何必湊在人家有情人后頭,便自覺先回了趟飛仙居。 “主人。”管家疾步迎上前,“您回來了。” 落梅生將披風(fēng)遞給他:“家中近日如何?” “一切都好。”管家壓低聲音,“就是聽到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說鸞羽殿那頭,似乎出現(xiàn)了奇怪的煞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