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蕭玉珠初一來拜年就見過蕭老將軍夫人容氏,因蕭知遠(yuǎn)現(xiàn)如今在皇上面前的地位,蕭知遠(yuǎn)一帶她進(jìn)了蕭老夫人的院子,還沒差人進(jìn)去稟告一聲,就見蕭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出來請人了。 “進(jìn)去罷?!笔捴h(yuǎn)看了蕭玉珠一眼,眼睛在她手上打了個轉(zhuǎn)。 蕭玉珠朝他匆匆一福,未再多語,朝婆子感激一笑,就提腳進(jìn)了踏過了內(nèi)院大門的門檻。 “勞煩婆婆來接我?!甭飞?蕭玉珠對蕭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客氣道了一聲。 禮多人不怪,更何況多禮的還是個有勢的小姐,那老婆子忙回身回了個禮,道,“哪敢當(dāng),能為您領(lǐng)路是老婆子的神氣。” 蕭容氏的婆子跟隨了自家主母十幾年,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知道這世上多禮的小姐有兩種人居多,一種是個真正木頭人,別人教什么她就做得什么,至于腦子有沒有長在腦袋上這就說不清了,第二種,就是看著一板一眼,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絕不行差踏錯半分,讓人找不到她的一點差錯來,而你若是做得一項錯處,她隨時都能拿捏你,這種人,渾身都長了心眼,你若是觸了她的逆鱗或得罪了她,都看不出她心中是怎么想你的。 這種當(dāng)口,這小姐一手的血跡斑斑,居然還顧得上跟她這個老婆子客氣,她哪敢小瞧了她。 蕭容氏的婆子?xùn)|阿婆領(lǐng)了蕭玉珠剛進(jìn)第一道拱門,就有一個大丫環(huán)領(lǐng)著兩個小丫環(huán)來接蕭玉珠,見到她,丫環(huán)們都道了萬福,“奴婢見過玉珠小姐?!?/br> “多禮?!笔捰裰榈α艘幌隆?/br> 蕭老將軍是蕭家主族聲望最高之人,且輩份還長族長一輩,他家的排場自不是淮南蕭家能比得了的,蕭玉珠光進(jìn)個門,已有三撥奴婢相迎,等到了蕭容氏住的屋子,門口又有候著的丫環(huán)跟她道了萬福請了安。 “jiejie?!彼贿M(jìn)門,蕭老將軍的孫女,年逾十四歲的蕭玉宜就迎了過來,給她福了禮扶了她,笑著道,“您來看望我家祖奶奶來了?” 她笑得甚是乖巧,蕭玉珠朝她點點頭,歉意地道,“jiejie這次來得匆忙,沒給你帶什么好玩的東西來,下次補上啊。” 蕭玉宜掩嘴上,“上次已是得了jiejie賞的了,哪能見一次就跟您要一次?若是這樣,玉宜在京只要呆上個半年,不得把jiejie的好東西都要來了?” 說話間,他們已進(jìn)了內(nèi)堂,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把著佛珠在念的蕭老將軍夫人這時眼開了閉著的眼,她滿頭銀發(fā),又是身形高大之人,這一眼睜開,眼里冒出精光,身上威嚴(yán)感頓時滿溢。 哪怕她歲數(shù)與蕭老將軍差不多,都是已至古稀之人,但那精神氣卻與蕭玉珠那邊要小個十來歲的蕭老太君差不了多少。 “玉珠丫頭來了啊?”蕭容氏朝蕭玉珠伸了手,“快過來身邊坐?!?/br> 蕭玉珠“誒”了一聲,施了禮,走過去在丫環(huán)搬來的凳子上坐下…… “祖奶奶……”蕭玉宜示意蕭容氏去看蕭玉珠的手。 蕭容氏眼睛看過去,看到蕭玉珠那結(jié)了血痂的手,吃了一驚,“這是怎生回事?” “還請容奶奶這邊為玉珠做個主……”蕭玉珠得了言,眼睛紅起,朝蕭容氏跪了下去,把在西宅蕭老太君所說的那些一字不增一字不減地學(xué)了出來。 “你那邊的老太太是這么說的?”蕭容氏聽了一臉古怪,“說你夫郎得了官要納小的,讓你好好容著小的?” 蕭玉珠點了點頭,慘笑道,“最要緊的不是這個,要緊的是她說我哥哥要給我家夫郎官當(dāng)?shù)氖?,明明沒有這回事,可若是從她的嘴里說出去了,豈不是……豈不是落人話柄,這讓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我哥哥?怎么看待我蕭家?” 蕭家人的前途一個都還沒排呢,族長還沒到京里,這話就傳了出去,豈不是要堵死蕭家人的路? 蕭容氏聽了臉色微變了變,沉著臉想了一陣,最終鐵了臉,與蕭玉珠厲道,“她確是如此說的?” “一字不假,如有一字是玉珠嚼了牙根,玉珠甘愿領(lǐng)罰?!笔捰裰榻o蕭容氏磕了個頭,頭放在了前在的前面,蕭容氏一低頭,就看到了她的血手,臉色更沉凝了起來。 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蕭玉珠故意帶來著給她看的,但如果那葉氏確是那般心腸歹毒糊涂之人,她也多了一個理由隨意打罵小輩之名治她。 “去找一下老將軍,看看在哪,就說我有事要跟他說?!笔捜菔戏愿懒松磉叺昧θ耍謬诹耸捰褚?,“扶你玉珠jiejie起來?!?/br> 聽蕭玉珠說話已紅了眼的蕭玉宜忙把蕭玉珠扶了起來,紅著眼睛與她道,“玉珠jiejie,你生得這么美,怎有人舍得打你?” 說著轉(zhuǎn)身去叫丫環(huán),讓她打水拿藥過來,說要與蕭玉珠清洗傷口與她包扎。 蕭玉珠又朝得她感激一笑。 溫北蕭家的小姐她來拜年的時候見了跟著帶著來京的五個,她見過之后,果然就算是同族家的小姐,溫北與淮南的蕭家小姐區(qū)別還是甚大,這溫北蕭家的小姐作派與淮南蕭家小姐的完全不同,淮南蕭家的小姐大都喜歡爭搶,說話含諷帶刺,溫北的則嘴甜乖巧,便是蕭玉珠這等不易被人打動之人,也甚是樂于跟她們說說話,盡可能好地答答她們所問的事。 而她跟淮南蕭家那邊的姐妹,莫說有人會誠心誠意請教她事情,就是她笑臉迎人主動跟人搭話,那些jiejiemeimei也不見得樂意跟她說兩句,除了要利用她的時候,才顯得特別親熱一點。 “嗯,”蕭容氏是性格剛硬直快之人,看蕭玉珠的手包扎好后,她就已開口道,“這事我跟你家偃爺爺提一聲,稍晚我就帶了人去問清楚,如若你所言不假,在族長到之前,就先把她關(guān)了?!?/br> “關(guān)了?”蕭玉珠茫然抬起頭,“以何之名?” 蕭容氏轉(zhuǎn)著手中的佛珠笑了笑,“什么名?先以沖撞了我之名,你看夠不夠?” 她現(xiàn)在是三品詬命夫人,再過些時日,等宮中的旨意一下,她就是當(dāng)朝一品夫人了,別說過陣子的一品,就是她現(xiàn)在的三品誥命,也沒幾人沖撞得她起。 再說,那葉氏的惡名,可是傳到了宮中太后那去了,她辦她,也是作個態(tài),一句話的事。 她要名頭,蕭容氏就給了她,眼睛也拭探地往她看去,“剛才是知遠(yuǎn)送你過來的?” “是?!笔捰裰檩p輕點了頭。 “他知情?”蕭容氏半閉了眼,捻佛珠的手快了一點。 “是?!?/br> 得了她的話,蕭容氏就知這辦那葉氏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這蕭知遠(yuǎn)兄妹名目都找好了,為著她那些子子孫孫在他手下得個好,這事她得辦。 想著,她拔緊了手中佛珠,為自己要開殺戒在心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 只得一會,那邊就有奴婢過來報老將軍已回了屋,蕭容氏隨即就起了身,蕭玉宜去扶了她,她拍了拍蕭玉宜的手,“好好陪著你玉珠jiejie。” “是,玉宜知道呢,定會好好陪jiejie的,祖奶奶放心?!笔捰褚私惺捰裰閖iejie叫得甚甜。 她明年及笄,但未來夫君之事,祖父祖母還有父兄都已為她在京中開始暗中謀取了,她這一輩里,她最得祖奶奶的心,所以祖奶奶是存了心要給她找個位高權(quán)重又家中清靜的人家,而這京中有兩戶權(quán)貴人家是有這樣的門風(fēng),但于她這里,她也得有相對應(yīng)的身份和法碼,才能進(jìn)得去那樣的人家,她上有祖父是朝中大將軍,而知遠(yuǎn)堂兄在皇上面前的得寵,也是她這邊的法碼,而為了拉攏堂兄,蕭玉宜打一見蕭玉珠的面就嘴甜得很,只想著定要與他們處好關(guān)系,所以對著蕭玉珠,她也是花了一百個心思去揣度的。 因著蕭玉宜有心,蕭玉珠在歇著那會還吃了碗燕窩,用了些點心,還等不到午時,就有奴才又來報,說老將軍下令,帶著人去提那邊的老太太去了。 蕭玉珠聽到“提”字挑了下眉,蕭玉宜在一邊看著她,看到她挑眉,便小聲地問,“jiejie覺得不妥?” “我家那邊的老祖宗,怕是不依?!笔捰裰橄雭磉@事會弄出大動靜來。 蕭玉宜聽了拿帕掩了嘴,等嘴邊的笑意褪了,才淡淡道,“jiejie莫擔(dān)心,我聽說那邊的宅子大,就算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見,若是有人喜歡鬧,鬧鬧又何妨?” 蕭玉珠朝蕭玉宜看去,只見那嘴甜乖順的小meimei微微一笑,云淡風(fēng)輕地道,“再說有祖奶奶出馬,就更不用擔(dān)心什么了?!?/br> 說罷,她垂下眼瞼,嘴邊笑意不減。 玉珠jiejie也是個厲害的,知道他們這主家的一些事有求于知遠(yuǎn)堂兄,要不然也不會膽子大到把名頭甩到他們家祖奶奶面前,讓祖奶奶自己開口出言要治她頭上的長輩,但可能她曾經(jīng)是個不得寵的,在家里被嚇怕了膽,有些想法還是過于謹(jǐn)小慎微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第三更可能在11點左右。 ☆、第78章 那廂狄禹祥在岳家得了舅兄說妻子進(jìn)了進(jìn)奏院的信,想了一會,與蕭元通道,“爹,我去接玉珠回來,你幫我看著長南?!?/br> 蕭元通“誒”了一聲,抱著長南送了他出口,在狄禹祥準(zhǔn)備上馬車的時候,他拉了下狄禹祥,悄悄與他說,“若是珠珠做錯事,莫兇珠珠,她是女兒家,臉皮薄,你讓著點她?。俊?/br> “知道了。”狄禹祥溫和地笑笑。 等他趕到進(jìn)奏院,就被舅兄的人領(lǐng)到了他的住處,見到他,蕭知遠(yuǎn)讓他坐下之后,與他說,“正好你也來了,我跟你問點事。” “大兄且說。” “對了,老太婆讓珠珠想了個法子,讓人把她關(guān)起來了。”蕭知遠(yuǎn)先說了這事,隨后又輕描淡寫地道,“珠珠手上被老太婆的指甲掐進(jìn)了rou里,受了點傷,回頭你到我這里拿上藥給她擦著,這陣子就莫她進(jìn)廚房,那水最好也莫碰?!?/br> 狄禹祥怔愣了住。 蕭知遠(yuǎn)不等他反應(yīng),又道,“你爹那應(yīng)該為你選了人過來了罷?哪時的船到?” “算著日子,應(yīng)是元宵過后的那幾天?!钡矣硐榈脑挍]之前那般溫和,口氣微有點冷,他抬眼看著舅兄,“怎么傷的她?” “被掐了。” “她就不會躲?” 哪能躲,而且,這怕還是她算計到了的…… 蕭知遠(yuǎn)知道這種事不能跟妹夫細(xì)說,就又把話帶到了別處,“人到了后,如若方便,把這些個人跟我講講,我可能要他們?yōu)槲肄k點事。” “她現(xiàn)在在哪?”狄禹祥不為所動。 “現(xiàn)在談?wù)隆笔掃h(yuǎn)知敲了敲桌子。 “她就不是正事了?”狄禹祥皺了眉。 “永叔……”蕭遠(yuǎn)知無奈。 “她在哪?”狄禹祥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她?!?/br> 見大舅子不悅地看著他,他頓了一下,道,“等人一到,我就把人帶過來給你過目,大兄如若有用得上的,就領(lǐng)了去用就是,我原本也跟族里多要了十人,到時我這里只要留下三個就好,多的,大兄看上哪個就是哪個?!?/br> 春分之后,調(diào)譴令一下,朝廷必然大動,舅兄已經(jīng)跟他連說過幾次他人手不夠,狄禹祥也存分憂之心,早先想好了如若可行,他必助一臂之力,到時他自己也免不了紛憂,所以這一次,他去了信,把他熟悉的那些稍有點能耐的族人都跟父親和族長要了,以作萬全之策,但他還是有點沒想到,舅兄先開了口要他的幫忙。 他還以為還要等幾天,由他開口先提起。 見他說完就提腳,蕭知遠(yuǎn)搖了搖頭,“她在老將軍那邊,別去了,我找人帶她回來?!?/br> 狄禹祥回頭看他,見他點了頭,又叫進(jìn)了人吩咐了話,這才重回了坐位。 “感情就真有這么好?”蕭知遠(yuǎn)還是有些懷疑,也問出了口。 “長南還在等著他娘回去?!钡矣硐榇鸱撬鶈枴?/br> “你是打算,就她這一個了?”蕭知遠(yuǎn)抬了眉。 狄禹祥在他言后就點了頭,沒再多說,看向了門。 他知道這時他說再多也沒用,何不如讓他這位舅兄以后看他如何行事便是。 蕭知遠(yuǎn)也緩和了神情,口氣也溫和了起來,“我是她兄長,難免想多些?!?/br> “嗯?!钡矣硐辄c點頭,他眼睛看著門,說話有些心不在焉,“沒有事,你回來了,她才真正高興起來,以前你沒回來,她都不跟我說她以前的事,現(xiàn)在她開始跟我說了,你回來得好,這樣我才知道她以前長什么樣?!?/br> 蕭知遠(yuǎn)失笑,跟他一樣朝著大門看去,口氣里有些懷念,“我們兄妹感情要比別人家的要好些,自她一生下來,我娘就讓我保護(hù)她,我給她換過尿布,等她大點就背著她到處玩耍,我得了什么好吃的留給她,她得了什么好吃的就留給我,我做錯了事她代我去道歉,如若她能頂罪,她便就替我頂了,你別看她現(xiàn)在柔柔弱弱,可她小時候什么時候都沒怕過人怕過事,有些我做錯事嚇傻了,都是她在背后替我出主意,替我收拾后果?!?/br> “她現(xiàn)在也沒變?!钡矣硐榈亟恿嗽?。 蕭知遠(yuǎn)怔住,朝他看去。 “她還是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狄禹祥說到覺得心里有點發(fā)酸,但不想讓人看出什么來,接著淡然道,“你看她本來是想讓我中午去接她回去用午膳的,可不知為何,變成了來你這了?!?/br> 他就算掩飾,蕭知遠(yuǎn)也從他的口里聽出了不對勁出來,他細(xì)細(xì)琢磨了一下,等領(lǐng)會了一點意過來后,他眉頭挑得老高,“永叔啊,你這可想岔了罷?” “我沒想岔,不過也無妨……”狄禹祥轉(zhuǎn)過頭朝舅兄淡淡地道,“以后她也會我為這般,大兄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蕭知遠(yuǎn)哭笑不得,“她現(xiàn)如今不就已為你如此了嗎?” 為了他,她連兄長都敢訓(xùn),在蕭知遠(yuǎn)看來,meimei那心已經(jīng)是在狄家安了家了,怎么這妹夫還這樣,這到底是吃的哪門子的醋? 這醋勁,還真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