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嫂子看著富貴披身,但其中cao勞,外人只當(dāng)看不見,只會認(rèn)為她是憑白享的福,當(dāng)她命好。 蕭玉珠卻是笑,伸手拍了拍這兩三年不見,爽利性情還保有幾分的弟媳,微笑與她道,“這大喜的日子,別不高興?!?/br> “誒。”陳芙蓉忙應(yīng)了一聲,高興了起來。 蕭玉珠朝她頷首,贊許地望了她一眼,陳芙蓉更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這時也然有點明白嫂子的意思了,這抱怨的話吶,還是少說點好,人都只會望著好事情,好臉色高興,你要是滿身怨氣,一嘴的抱怨話,誰瞧著都覺得你晦氣,哪還高興得起來。 “跟您在一起,我老覺得輕松高興?!标愜饺叵胫链耍皣@出聲。 以前在老家有婆婆關(guān)愛,到了京中,有了大嫂維護(hù),日子過得雖不是全輕松愜意,但每天都覺著自己是高興的,是幸福的,沒有什么需要特別擔(dān)憂,更無揮之不散的憂愁之事,等嫂子走了,他們另立了府,曾經(jīng)向往的一家主母的生活落到了頭上,才知維持一個家沒有她曾經(jīng)以為的那么容易,一個主母肩膀上挑著的擔(dān)子,遠(yuǎn)比打點家務(wù),維持人情來往這些要復(fù)雜得多,每天cao勞著這些事,真是想痛快笑一場,都找不到地方,更找不到看她笑的人。 她這還算是好的,家中夫君cao起心來不比她少,每天都要上上下下周旋,怕一個不好,就給家里拖后腿,添麻煩。 現(xiàn)在想來,以前在老家和在大嫂護(hù)下的日子,竟是她所過的最無負(fù)擔(dān)的時候了。 “我也是,”蕭玉珠看著二弟媳婦,笑著道,“以前還不覺著,走得遠(yuǎn)了,才知道不是誰家都有這么個笑得好看的弟媳的?!?/br> “大嫂……”陳芙蓉一聽,好幾個孩子的母親頓時就頓了腳,跺著腳像少女一樣嬌羞了起來,“我都這么老了,您別老說我好看。” 蕭玉珠笑出聲來,帶著她往前走,嘴里說著,“誰說你老,再年輕不過了,我瞧著比以前還要好瞧了一些呢……” “大嫂……”陳芙蓉攔了臉,“您可別說了,我聽著怪不好意思了。” “哈哈……”蕭玉珠被她逗得爽朗大笑了好幾聲。 兩妯娌說說笑笑,走到半路,后面追追打打的堂兄弟和meimei們都跑了過來,小長怡和蛐蛐兒被她們的哥哥背在背上,兩個小閨女捏著小拳頭,咯咯笑著為他們的哥哥助威。 蕭玉珠停下步子來,往后望了幾眼,清亮的眼睛里溫暖的笑意滿溢…… “真好。”陳芙蓉看著歡快打在一塊的孩子們,感嘆出聲。 大伯大嫂回來了,他們狄家整個大家在一塊了,這才算一個真正的家。 ** 這廂狄禹祥進(jìn)宮,文樂帝在御書房里見了他。 他一進(jìn)去,文樂帝等他跪安完,就拉著他去沙盤那了,讓他看南海陣勢。 “你給朕說說,你對南海的看法。”把人一帶到沙盤,文樂帝就打算屠宰他的大臣了。 “南突是島中之島,”狄禹祥一指,就在沒有做特殊標(biāo)記中的沙盤里,把七島環(huán)繞的南突指了出來,“周圍五百里,前后左右就有七個島嶼族擁著它,加上南突,八島就如一個桃子坐落在孤海之中……” “遺屏,三元兩島被他們奪去后,他們更是有了一道堅實的屏障,他們有眾多士兵駐守在遺屏,三元兩島,紫王兵力我尚不知全況,但以我手上五千水兵攻過去,能與他們打五天,就已是為臣對自己最好的估算?!?/br> “五天?”文樂帝挑眉。 “五天,”狄禹祥點頭,“我軍全軍覆滅,且這場大仗是由我全線指揮,我是犧牲的第一列?!?/br> “嗯,”文樂帝點頭,客觀地說,“換紫王手里,五千他能打十天,還能讓南突損失慘重。” “所以臣下想盡快過去,”狄禹祥輕吐了口氣,“僅在沙盤上cao練,許多事沒有眼見為實,為臣不敢妄自猜測,紙上談兵太多?!?/br> 蕭知遠(yuǎn)在一邊咬著冰葡萄,一直聽著他們對話沒有說話,聽到這時,他插了一句,“那給你一萬,你能打上幾天?” “一萬,情況就不同了,不是幾天不幾天的問題。”狄禹祥回頭,看著舅兄解釋道,“但我手上只有五千水兵,這五千水兵是指能上船作仗的士兵,而不是南突那種水上之民,我現(xiàn)在讓白虎帶大隊沿運(yùn)河而下,也是想讓他查清,我方能上船的士兵能有多少……” “你帶在外面守著的那些,是那五千能上船的?不能的都讓你扔到河里先去練去了?”蕭知遠(yuǎn)問。 “是。” “嗯”蕭知遠(yuǎn)點了下頭,“算你有點盤算?!?/br> 狄禹祥笑笑不語,轉(zhuǎn)頭看向緊皺著眉頭不語的文樂帝。 那五千水兵,還是皇上給他的,皇上比他再明白不過。 “你還要練兵?”文樂帝大概也知道了他的劃算,朝他道,“要多久?” “最早一年……”狄禹祥朝皇帝指了指他想練兵的幾個地方,“我要跟紫王借這三個地方用,希望一年至少能練出兩萬水兵出來。” “你還要什么?”文樂帝聽他的話音,也知他沒有把話說完。 “我要五十艘戰(zhàn)船,一百條小船,兩月之內(nèi),我希望就能運(yùn)到南海,讓白虎先帶兵上陣先熟悉熟悉水性?!?/br> 文樂帝往后喊,“有沒有?” 兵部尚書抓著他頭上那沒幾根禿毛,苦笑道,“有。” 沒有也得有。 他現(xiàn)在敢說沒有,皇上能當(dāng)場就革他的職。 “有。”文樂帝朝狄禹祥點頭。 冰國之戰(zhàn),讓他對這個臣子的能力更是信任不已,南海這不好打的仗交給他,文樂在原本的五成勝算里,又多加了一成。 “你要跟紫王借的這三個地方,”文樂帝指了那三個??冢昂愠?,彎口,三眼,這都是紫王的練兵之地,朕不能跟你說紫王會借給你,得你去跟紫王談。” 狄禹祥當(dāng)下就愣了。 他跟紫王談?他談什么談? 他不禁朝舅兄望去。 蕭知遠(yuǎn)又往嘴里塞了顆葡萄,狠狠地咬了下去,飽滿的汁水頓時就充盈在了他的舌尖上,他用舌頭舔了舔有點干的嘴唇,抬起眼,朝妹夫道,“如果這三個地方是你深思熟慮定下的,這個得你去跟紫王談?!?/br> 皇上跟紫王都鬧翻了,沒真打起來,還是因著中間有個他們都心照不宣的皇后在。 比起皇上跟紫王的沒得談,還是他妹夫跟紫王有得談一些。 不過,也不好談就是。 不顧房里還有別的能臣,蕭知遠(yuǎn)指了指皇上,又指了指了自己,跟妹夫提醒,“皇上跟我把紫王得罪慘了,你是我妹夫,你去后注意著點?!?/br> 狄禹祥站著沒動,不知說什么才好。 真正得罪紫王的是皇上,他不過是幫兇,蕭知遠(yuǎn)言盡于此,也不好再跟妹夫說下去了,遂就又低頭往嘴里塞葡萄,打算靜觀其變。 文樂帝這時輕咳了兩聲,把狄禹祥咳了過來,轉(zhuǎn)向看他,他就與狄禹祥特別和善地道,“紫王是我大易守海之王,對我大易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可照日月,只要是為著我們大易好,紫王都是支持的,狄愛卿實在不必憂心,去了跟紫王好好商量就是?!?/br> 你是皇上,這事你跟紫王是親兄弟都不說,讓我這個賣命的,當(dāng)臣子的去跟紫王談?狄禹祥哭笑不得,但他依稀也知道皇上跟紫王那點私怨,心下雖有諸多不解,但也沒再問下去,僅點了下頭。 “朕今年就能給你備下三年的糧草,所以糧草之事,你大可放心。”文樂帝開口,在另外的事情上補(bǔ)償了一下狄禹祥。 狄禹祥舉手,“多謝皇上。” “嗯,”文樂帝風(fēng)度不凡地淺頷了下首,又指了指沙盤,“給朕說說你要是有了兩萬水兵之后的初步想法。” 這事狄禹祥也有想過,就指起了沙盤給文樂帝說了起來。 這本是一場匯報冰國戰(zhàn)果的見面,最后變成了針對南突的沙盤cao練,直至說到傍晚,文樂帝才放了狄禹祥回去。 ** 路上,狄禹祥共坐一車,與舅兄低聲說起了皇上與紫王之事。 “紫王把南海治理得不錯,”蕭知遠(yuǎn)低聲跟狄禹祥說著話,他估計這次他們也不會留得太久,他只能逮住每次時機(jī)把妹夫想知的告知他,“所以南海他說了算?!?/br> 狄禹祥也知道現(xiàn)在南海危急是因南突想搶南海,南突東面跨海的幾個國家都經(jīng)南突向南海運(yùn)貨買物,南突是那幾個國家到達(dá)南海的必經(jīng)之地,他們經(jīng)南突交的過路物資這幾十年來讓南突越發(fā)壯大,南突甚至在這十幾年里跟那幾個國家要了不少強(qiáng)大的武器下來,這也是南突一挑畔南海,南海每次都討不了好的原因。 蕭知遠(yuǎn)所知的是紫王也想過要那幾個國家的武器,但紫王能得到的,一直都是那幾個國家的商人悄悄帶進(jìn)南海的小幾件,而大件的南突根本不允許他們運(yùn)進(jìn)南海州跟易國交易。 因那幾個國家對易國的布料器物,茶酒等物的需求上百年來都異常過豐,這些年來幾方來往頻繁,南海也因這些商人帶來的金銀寶物振興了當(dāng)?shù)氐囊恍┊a(chǎn)業(yè),這對南海來說也是有益的,但因中間有個南突節(jié)制了幾方的往來,且南突現(xiàn)在因利益驅(qū)使,甚至想把南海也占為己有,現(xiàn)在兩國的沖突越來越大,而且南突也察覺到了易國想打他們的心思,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開始舉國全民練兵了。 南海局勢,確也是到了朝廷必須強(qiáng)力支援的地步了。 文樂帝確也一直對南海很是關(guān)心,但他左邊有溫北溫南,后有冰國,前偏南向北之方有大冕要顧,這些年來,確實沒有余力把手伸到南海去與紫王助威。 而紫王那邊,一看皇帝十幾年如一日地每年來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居然來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王爺,不由怒火中燒,把軒孝王戲耍了一頓,想把人關(guān)起來逼著皇帝來要人,果然,他等到了蕭知遠(yuǎn),可一聽蕭知遠(yuǎn)是來帶人走的,紫王就更怒了,把人抓起來,一個都不放,甚至想著把皇后逼出,讓皇后來幫他。 文樂帝過去,兩兄弟吵架,文樂帝非要撕了他那塊皮,紫王則更加痛恨皇帝,罵皇帝占了皇后這么多年也沒見他干出什么來,還不如把皇后還給他,讓他帶著她去打南突,他讓她上戰(zhàn)場,讓她去飛,比把她禁在深宮的皇帝不知會強(qiáng)到哪里去,她也只會喜歡給她自由的他…… 紫王的這句話最終引發(fā)了文樂帝的雷霆大怒,兩兄弟吵架吵到最后打了起來,文樂帝身手不凡,盛怒之下還有幫手,確實把紫王那塊皮給撕了,但紫王也不弱,把文樂帝打得腦袋像豬頭,直到回京那頭也沒好全,在皇后的深宮里又養(yǎng)了半個月才上朝。 總之,這兩兄弟鬧翻了。 而蕭知遠(yuǎn)是那個按著紫王的腳讓皇帝撕皮的幫兇,蕭知遠(yuǎn)覺得這輩子他是最好別去南海的好,所以對于妹夫的自動請纓他是欣慰的,他去了南海,境況絕對會糟到他媳婦都會不堪忍睹的地步。 上次蕭知遠(yuǎn)來秦北,告訴狄禹祥的事沒有這次的這么詳細(xì),他只跟狄禹祥說了現(xiàn)在南海的局勢,皇上紫王的私怨說得甚少,而這次因狄禹祥去南海的事已成定局,明知不妥,蕭知遠(yuǎn)還是把這帝王這兩人的私怨說給妹夫聽了。 狄禹祥聽后,揉了額頭好一會,都不知說何話才好。 蕭知遠(yuǎn)也是在發(fā)愁,妹夫去南海的事。 他真不覺得身為他妹夫,永叔能在紫王那討著什么好去。 “趁著在京,你讓珠珠帶著孩子多去皇后那走走……”蕭知遠(yuǎn)想來想去,也覺得他們只有這一條路可好走了,“多走走,跟皇后多說點話,可能對你們?nèi)ツ虾S泻锰?。?/br> “皇后……好像不是很愿意管皇上與紫王的私怨?”狄禹祥看著舅兄。 “她是不想管,但這事她就是不管,也少不了她。”蕭知遠(yuǎn)說到這嘆了口氣,“紫王是個癡情種,他手里的兵,等你過去看看就知道有多強(qiáng)大了,可他就是不愿意反,他說他一反,皇后就不會喜歡他了,他死都不會反,他是替她守著南海,所以有這個,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他會置南海的安危于不顧,但另一方面,你也把握好分寸,紫王對皇后的事,真不是說著玩玩的,他計劃良久,就是想逼皇后去南海,因此你過去了,你們用皇后跟紫王套近乎,但還要防著紫王的這心思,但別讓紫王明眼看出來了,要不然,到時他也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br> 說來說去,其實都是個愁事,蕭知遠(yuǎn)覺得沒幾個人能拿捏得好這其中的分寸,不過換到他meimei手里,大概有幾許可能。 ☆、第217章 狄禹祥進(jìn)府,狄家的晚宴就開始了,蕭玉珠一直守到半夜,才守到了狄禹祥回來。 一進(jìn)屋,醉醺醺的狄禹祥拉著蕭玉珠表白,直說了好一會的情話,才昏昏然地睡了過去。 阿桑婆是第一個知道男主子回來的,又叫了桂花,兩人與夫人端熱水?dāng)D帕子,見男主子睡下了,兩人才退了下去。 外面其實不乏想送人進(jìn)來的,又有不少牙婆子想賣丫環(huán)進(jìn)來,但這事都被陳芙蓉與曾倩倩擋了出去。 狄家家風(fēng)不可破,但如果大伯這里開了先例,她們心知肚明,她們兩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一旦位高權(quán)重,就多的是女人投懷送抱,想用一己之身求得榮華富貴的多不勝數(shù),這滿京多的是這樣的人家這么想,也有人真上位成功的,陳芙蓉與曾倩倩防得嚴(yán),今晚的晚宴,男丁與女眷入府的院子隔得甚深,她們在靠側(cè)門的小院開了個地方出來擺桌,所以除非那別有用心的,就靠近不了主堂。 這是兩妯娌存的心思,另一邊,鄭非已經(jīng)讓護(hù)衛(wèi)嚴(yán)守了前后兩院的地界,這一晚也著實熱鬧不已,擋了不少走錯路的女客前行,給她們指了許多次走回原路的途徑。 這晚也出了個跟護(hù)衛(wèi)搭訕,使花招非要進(jìn)前堂的小姐,但被前來的阿桑婆請回去了,小姐一路甩了阿桑婆不少白眼,但在過后不久,她與她母親就被二夫人客氣地請了出去,順便告知了在前堂的這一家的男主人,這一舉,遂也讓許多抱著心思來的女客消了那點小心思。 這一晚,蕭玉珠跟狄家以前與她處得好的幾位同族的堂妯娌說說笑笑,只出去跟這些官夫人見過了次面,也就沒再出去了。 因狄禹祥與蕭玉珠多年維持下來的家風(fēng),京城中的狄家人也是嚴(yán)守只娶一妻的規(guī)矩,即使是有夫妻不睦到日子過不下去的,也是需回家請示了族長,得到允許后才許休妻,而納妾是狄家絕不允許的。 興族難,敗族易,狄家老族長退下后,為著振興家族之威,甚至沒有舉自己兒子繼承他的位置,而是把族長之位傳給了掌管禮法的長老那能力杰出的長子。